冷冷凝视翻滚的人参,潭天净闭上眼眸,衣袖中的手掌紧攥成拳,前世的惨死渐渐浮上心头。
本以为已经舍弃了以往,没想到回想起还是会让她失控,这样的失控在这时代是最致命的。
待心静之后,缓缓张开眼眸,似是有戾气一闪而过,那张瞬间恢复冷静的面容让管家不由一愣。
恢复理智的潭天净似乎比以往更冷了,这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让人不敢直视。
冷眸瞄了一眼贺礼,“将送礼人的名单呈上来,本君要设宴款待。”管家抬头微微怔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看到管家僵硬的面容,潭天净眉头微挑,“有何难处?”
“马上就给您呈上来!”管家赶忙跑回账房,去寻找那本差点被压在箱底的账本。
实在是想不明白,自从大火之后一向与朝中众臣鲜少往来的主子,竟然会想设宴款待,不知道这其中又是掺杂了什么隐情。
潭天净低头看着多天未洗的衣衫,闻闻微微发酸的衣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怨不得管家站的那么远,臭气熏天的,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的潭天净盘坐在伏案前,低头审阅着名单,手指忽然停住,眸中红光一闪而过。
诡异的笑容自冷唇泛开,单手托颚,手指不停敲击着名字,凭空之中增添了几分的邪魅,让座下的管家不禁打了个冷颤。
“给廉颇廉将军送去拜帖,明日本君要亲自拜访廉颇老将军!”
廉颇,这个在历史当中富有传奇色彩的武将,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让她对这个个性鲜明的老者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能见到这位老者,也算是到了这里之后稍稍的安慰。
“有什么问题吗?”挑眉问道。
管家支支吾吾的回道:“大人,廉将军已告老,您是当朝丞相,送拜帖恐有不妥。”
一位万人之上的相爷给一位平民送拜帖,这是闻所未闻,若让旁人听了去,只怕会落人口实。
“本君是那般落井下石的小人吗?”潭天净冷嗤一声,利落起身,“廉老将军在朝时,为我赵国立下众多功劳,况且,论资排辈,本君还得尊称一声‘长辈’!奉上拜帖,乃是礼仪所在,何来不妥!”
此番慷慨陈词堵住了管家的嘴巴,管家诚惶诚恐的欲退出厅堂,却被主子叫住了脚步。
“本君手下之人,除了耳聪还需目明,需得明白人生在世,仁义为重!”
管家浑身一抖,连忙答了谢,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潭天净一抬头就看到魏无忌,衣袂飘飘,只是那眉宇之间似是又增添了一丝的忧愁,与周围的美景有些格格不入。
“既来了,为何不进?”潭天净席地而坐,执起壶耳举手投足尽显浩然正气。
眼眸微微一闪,魏无忌扬起暖笑,优雅落座,厅堂内烟雾缭绕,阵阵香茗飘出,暖了人的心脾。
“素来听闻赵弟仁义天下,今日听闻赵弟一番话,为兄愧不敢当。”
潭天净笑而不语,待茶香四溢,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明日去拜访廉老将军,兄长红可一同前去。”
魏无忌笑着摇头,“罢了,吾乃魏国人士,若是随赵弟前往,只怕会落人口实。”
潭天净思索片刻,便也点了点头,“这天下间最厉害武器莫过于口舌是非。”
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三人成虎,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更是一种愚蠢的生物,所谓的百姓也只是看到表面现象而已,所以,大局从来都是把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口舌是非最是伤人利器。”杯盏之下,一道黯淡自魏无忌眸底掠过。
潭天净淡淡一笑,放下手中杯盏,缓缓起身,“本君也要去准备贺礼了,就恕小弟今日怠慢了。”
“是为兄贸然了,赵弟先去忙吧。”
潭天净长挥衣袖,扬长而去。
他人事情不想过多参与,来到这里只想悠哉度日,等那人回来,便是她功成身退之时,到那时,就没人能阻止她离开了。
夜晚,晚风习习,即将入夏的夜晚透着丝丝的暖意,闭眼聆听独属于夜晚的宁静,别有一番意境。
侍卫匆匆步上楼梯,瞧见栏杆处藏青色身影,赫然停住脚步,“爷,明日平原君将到访廉府。”
正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眸,远眺明月的眼眸冷光闪烁,青色扇坠摇曳生姿,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如此甚好,正好让本座瞧一瞧这赵胜究竟何来的本事!”
低沉嗓音伴随着骨扇击打声,响彻在楼宇之间,一张俊秀面容在黑暗中透出邪魅笑容,运筹帷幄的王者气势由内而发。
本就打算去廉颇府上走一遭,能一国丞相见面,也算是他小小走卒的荣幸,以后,他们之间的游戏可多着呢!
翌日,潭天净提着早已备好的贺礼,因是早就送了拜帖,刚下马车就被人请进了府中。
本来是不愿坐马车的,可是耐不住管家的唠叨也就进了,只是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屁股,让它在这里百般的遭受凌辱,毕竟,在这个时代,马,是唯一的代步工具。
“相爷请。”
潭天净轻点头颅,将贺礼交予一旁小厮,撩起衣袍跨过门槛,负手之姿器宇轩昂,一侧丫头看了都不由害羞的红了脸,娇羞的垂下了面容。
刚跨过几道门槛,就听豪爽笑声由远及近,当即就想起了王熙凤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廉老将军最近可还安好?”潭天净举止有礼,儒雅气息如数尽显。
“平原君特地看望老夫,当真是折煞老夫了!”
勃勃硬气的老将军从屋里迎了出来,面容红润光泽,纵然一身便服,仍遮掩不了那身的万千豪气。
靠近之时,豪爽笑容瞬间消失,微眯的眼眸仔细盯着眼前人,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潭天净倒也镇静,微笑接受廉老将军的端详,不曾言语。
忽然一记笑声自耳畔响起,一旁的树枝都好似微微颤动,粗糙大掌赫然落在纤细背部,“好小子!多日不见,又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