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洛夕月被百草峰主训得不轻,那次之后便再没有来。
胡风每顿午餐都会准备三人半的分量,最后只能全部被胡风吃掉,因为白道人的宗旨是拒绝浪费,胡风也不敢轻易挑衅。
还好胡风每日都在一掌一掌的练习惊涛掌,身体疲惫,成长飞快,自然需求的饭量也大,也不至于被撑得不行。
半个月一晃而过,那林间舞动的身影也有了小小的起色。虽然再不敢用手掌轰击山顶上的七白巨木,但也可以一掌将手臂粗细的树击的弯折。
手臂粗的树,自然不是真正意义的树,只是树苗而已,仅是这样,胡风也已经足够高兴。
至于那“生死拓海丹”,胡风和白道人两人都没有再提,成功的几率太小,又牵扯着生死,况且现在又有了《武林秘籍》,胡风不想试一试,白道人便更不想让胡风试一试。
胡风每每修行,就想起来洛夕月,一株七白花,自然道不尽胡风的感激,而胡风也没有什么好拿给人家感谢的东西,只好用饭盒装了自己腌制的咸菜,提上百草峰去见她。
而在田爷的指点下,胡风也终于在百草堂找到了她。
“你来做什么?”问这话的是百草堂的中年男子。
“我,我来找夕月。”
洛夕月伏在案上楚楚可怜的看着那中年人,中年人才眉头一皱,终于叹了口气放走二人。
“他是我的师叔,受师父之托教我百草之术。”
“怪不得上回在百草堂前遇见你。”
“你那?怎么会来,白道人就随便让你下山来啊。”
“七白峰才没有约束弟子的规矩,看你好段时间不来,还以为峰主把你怎么样了,来看看你是否还健在。”
“哼,你还好意思说,不是因为你,我能回来的那么晚吗?前段时间师父都给我下了禁足令,虽然刚刚到期了。”
两人穿过淡香的檐廊,在一处能看到荷的亭子里坐下。
胡风觉得很美,这里是和七白峰上那种山野之美不同的美,很精致,细腻,心情也宁静下来。
洛夕月也觉得很美,虽然她来过这里无数次,但是只有这次才让她感觉最美,那花开的那么漂亮,连心情都变的愉悦起来。
清风自来,花自盛开。
洛夕月看着他的侧脸,少年比起前些日子已经有了健康的黝黑,又似乎更加宁静,即使身上没有一丝强者的气息,也让人感觉很安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却觉得自己渐渐能够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其实我被禁足的原因不是因为你。”
“哟,难道是你又闯了什么祸?”
“怎么会,我是那种会闯祸的人吗?”洛夕月挥舞着小拳头向胡风示威。
胡风斜眼一瞅,那意思都写在了脸上。
“不是我啦,是因为草堂的彼岸花被盗了。”
“彼岸花?怪不得刚才在草堂的时候没有看见。”
“是啊,彼岸花被人连根拔走了,直到现在没有找到盗花贼。那彼岸花生于弱水之畔,珍贵异常,灵秀也仅有这一株。师父师叔知道我贪玩,害怕我受到什么危险,才给我下了禁足令。”
“我就说吗,我那晚情之凿凿的瞎编一通,还不虎住你师父?”
“你还说,那晚师父后来就直接问我干嘛去了,要不是我坦白从宽,师父非得打死我,你那瞎话编的,鬼才信。”
“咳咳。”胡风尴尬的咳了两声,又接着问道:“那草堂中的东西不是有禁制吗,难道没人发现?”
“所以说那盗贼一定不是普通的贼,师叔是四境踏风境的高手,而那贼定然高于四境,而且可以让师父毫无察觉,说不定胜于五境。”
“不谈这个压抑的问题了,而且现在那贼也没抓住,百草峰也没有前段时间紧张了,便解了我的禁足令,还准我去参加一个月后的林海狩猎,你去不去啊?”
胡风看了看已经微斜的太阳,两眼眯成了一道缝。
“好啦,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完胡风便起身,拍了拍洛夕月的肩膀往庭外走去。
“喂,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胡风最后也没有回答,一个人嘴里叼着根柳枝扬长而去。
灵秀百峰之中,自有沧浪腹地,其中最大的一处便是林海。胡风知道这些,也要归功于洛夕月的那本灵秀入门弟子手册。而恰巧,林海狩猎,之中便有记载。
灵秀弟子众多,虽然大多都在灵秀主峰,但是各个长老,其余峰主也自有弟子一脉。修行枯燥,若是没些个特殊的活动大家一起参加,怕也是相逢不识,最后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如同煮剑大会一样,这林海狩猎又是其中之一,不过规模自然小上无数,只是为了让灵秀之中的入门新弟子增进友谊。
少年心性,不贪玩是假,胡风也是一样,如同他抗拒了十年的下山,这种交际,也许有趣,但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倒不如自己在七白峰上多拍上几掌来的痛快。
只是洛夕月没有给胡风这个机会,第二天她就又来百草峰蹭饭,更又是好言相劝,威逼利诱,好听的话说了无数,她之前哪里说过这么多的好话,面对面前这个风雨不动如大石的人,恨不得一拳给他拍晕,然后拖走。
弄得白道人在一旁都连声可惜:“小风子,你要在不去,为师都要去了。”
最后胡风不得已在两人的连环攻势下勉强答应,不过当晚他们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胡风特制的一品辣让白道人差点跳脚揍人,而胡风更是潜入百草峰,指挥踏雪在洛夕月的檀香木门上尿尿,不过后来行径暴露,被洛夕月狠狠收拾了一顿。
最近几晚,胡风没有再临崖筑基,虽然有心,但是因为白天练武,所以想让身体得到最好的休息,效果也自然不错。只是有一日胡风夜里忽梦白狐,连衣衫都没有穿好就冲出门去,那白狐却不在,最终胡风愤愤以为自己发了神经,便回屋睡了。
仅仅半月,胡风又觉清爽几分,早上也不赖床,黎明初开的时候睁眼,犹如习惯。
一个月转眼即逝,狩猎日如期而至,这一日清晨,没事便跑来蹭吃蹭喝的洛夕月生怕胡风毁约,亲自来接胡风,一身黑色的棉布紧身衣,腰间悬着一柄淡蓝短剑,即使年幼也有说不出的侠女气概,看的胡风好生羡慕。
“去林间狩猎,你还穿成这样子,也不怕弄坏了你的宝贝衣服。”看到胡风和平时没有二般变化的青衫飘飘,洛夕月一脸鄙视。
胡风回头瞅瞅白道人,说起来,这衣服还是白道人的衣物,胡风自己没有什么衣服,那些小时候穿着宽大的道袍薄衫,现在穿起来才勉强合身。
白道人悻悻一笑,老脸一红,身前凭空飞出一把雪白道剑。
“风儿,要不要拿我这七白剑去撑撑场面,谁敢欺负你,把这剑一亮,皇帝老儿来了也不敢造次。”
“不要,又不会耍。”胡风白眼一翻,双手一摊。
于是胡风青衫赤手上路,看的洛夕月好不可惜。
这一月的相处,洛夕月也摸透了些白道人的脾性,觉得胡风哪里是他的弟子,明明当成儿子养。而自己明明是百草峰主的女儿,却是比普通弟子都冷淡,不由的心中都开始羡慕起胡风来。
灵秀有连绵峰势,自然也有纵横谷底,几十山谷,千条道路,即使是手持弟子手册,没有洛夕月的带路,怕是胡风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就算洛夕月知道,两人到时,已然中午。
林海外围有一个记录的前辈,每来一人,便会记录,记到胡风和洛夕月时不禁多看一眼,奇怪的眼神让两人摸不清头脑。
这狩猎不像是煮剑大会四年才进行一次,每年都有,洛夕月自然不是第一次来,胡风却如同走马观花,看到哪里都觉新鲜。
天下鼎立之一的道教玄门的狩猎自然和山野猎户狩猎不是一般,也自然不是富家纨绔,贵族子弟,骑着匹枣红马,几十个人漫山遍野的追着一匹鹿儿,那般闲情雅致。
林海之中自有鹿儿,蛇蚁,诸多毒虫,百般灵兽,但若仅仅是比些箭法、捕灵兽,想来也极是无聊,所以这灵秀的狩猎便别有一番规矩。
沧浪林海,自然无边,灵秀千年的基业,这里远比其他普通林子神奇的多,不知有多少名贵的药材,不知有多少种走兽飞禽,怕是就连林海中的守林人也不清楚。
而林海狩猎又有另一个名字,便是“狩人赛”。
狩人赛,顾名思义,是场比赛,而目标不是寻常的动物异兽,而是人,是进入这里的赛生,这些赛生自然也有标准,年龄不能超过二十,道境不能超过三境。
二十岁若是能入道修三境,便就算的上是真的天才,如同识海燃星境要高于引气筑基百倍,那三境灵念驱物高上燃星境便不止百倍。
洛夕月十一岁便已经燃星上境,离那驱物境仅差一步,但仅是这一步,便不知道卡住了多少修行郎的多少个九年。
洛夕月当然会在九年之内进入这驱物境,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雏儿。所以等她二十岁光景,这种等级的比赛便不能参加,不然对于那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爬上三境的人太不公平。
进入林子后,每个赛生身上带着十个点牌,每个点牌十分,狩人赛中可以藏匿,可以追逐,有万般的手段逃命,但是只要被人抓到,便必须进行决斗,获胜一方可以获得失败一方的一个点牌,而失败方也重新获得机会,但若是运气不好,连续碰上个七七八八个人,输光了身上的点牌,也只好怨天尤人,回去开开倒霉透顶的灵运。
比赛只有一个宗旨,点到为止,绝不故意伤人,林外有无数师长观摩,若是谁对谁心有歹念,下了狠手,定不会轻饶。
比赛三天,不论是躲着还是追着,手中的赛点,能够决定最后的奖励,奖励自然不甚优秀,但风光脸面的事情,无数弟子还是乐意做得,虽然也有些个别例外。
就如同那刚刚从七白峰下来的胡风,听完规则后拉着个老脸,不问不顾就要回去,幸好被洛夕月死活拽住,才嘴中絮叨着上来就要把点牌分给顺眼的人,自己好早早结束战事,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