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的晚宴在本市一家著名的酒店进行。
校、院领导终于不再陪同我们,气氛为之一宽。
这家店与其唤作酒店,不如称它为酒庄还合适一些。其占地有近百亩,座落于近郊的一处山坳中,依山傍水,花木繁荫,内中亭台楼阁层架,飞檐彩壁群构,宏伟而瑰丽。
此夕阳西下之际,金黄的夕光披洒其上,为其很添几分影视作品中的古建筑常常呈现出来的那种透射时空的庄严与悠远。
此等院所,非大富大贵者难以消费。
当然是拜燕公子所赐,我们这等**丝才有幸踏入其内。
作为秦秋云的未婚夫,他今晚做东宴请大家,以谢大家往日对秦秋云的照顾。
一干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燕、秦二人,一路游赏。
我坠在人群后方。
周霸在我身边轻声道:“这燕公子属于不摆阔会死星人。”
他又怪眉怪眼瞧着我道:“今晚这顿饭你怎么吃得下。我若是你,定会找个理由离开。”
我耸耸肩道:“我若真刻意离去,反倒着相,何必让大家尴尬。他自显摆,我自吃喝,两不相扰,各自安好。”
自有女侍引导众人前行,并一路就店内景致施以解说。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其他客人错身而过,瞧来无不衣冠楚楚,一本正经。
走过一条碎石小路,跨进一个庭院,眼前豁然一亮。
满眼尽是园艺造型。园艺造型并不稀奇,但眼前这些与一般的园艺造型不同,被巧手修剪成各类形状的植物们模拟的非是动物又或几何图形,而是古人的游宴场景。
场景中的人物与物什皆精致逼真,乃至于方巾、簪饰、折扇、碗盏,无不惟妙惟肖,形神俱备,甚至还有花藤编就的溪水以及纸船。
女侍在旁介绍,此院名为“曲水园”,如此观来,倒还真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情致。
宴厅就在曲水园边上,酒菜已准备到位,随时可开席。
然而燕公子却道:“天色还早,不用着急,大家可在园中多作参观。”显有炫耀显摆之意。
他这话一出,不论是欲参观的,还是不欲参观的,全都只有装模作样四处瞧瞧看看。
曲水园颇大,还有另几批客人信步观览着。
我独自漫步,寻芳觅径,一个人远离了大部队。
突然,大部队处传来一阵吵闹争执声。
竟是以燕、秦二人为首的一群同学闹开花了。
我一面赶去,一面猜想会否是自命不凡的燕公子与其他人起了冲突。
到得现场,我却大感意外。
果然有人与燕公子发生冲突,但却是我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人。
竟是土狗。
两人正严重对峙。
燕公子满脸怒气,右手高举一根木棍,一副顷刻间就要狠狠打砸下去的架势。
在他面前,是土狗那焦急仓皇的脸。
他半蹲在一丛灌木丛之前,仰面望着燕公子,双手防御性地架在头部上方。
燕公子怒喝道:“你让不让?!”
土狗虽面色惶急,身子却一动不动。
燕公子木棍猛然击下。
我猱身而进,手掌电闪击出,只听“啪”的一声,燕公子手中长达米许的木棍断成数截,脱掌飞出,“噗噗噗”,尽数射入左近的草丛中,直没无影。
燕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了一跳,愣愣地望了望空空如也的右掌,转头看了看我,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周霸一脸惊讶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大力金刚掌么?”。
我没有回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这班长实在不称职!
我虽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对土狗也素无好感,但怎能让这样恃强欺弱的场景发生?
即管发生冲突的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应该有人站出来阻止。
我甚至有些生气地瞧了秦秋云一眼。
谁知她却一改此前对我的热情,回应我一声冷哼,字字如槌地沉声道:“好功夫!真英雄!”
我心头一窒。
老实说来,秦秋云与我渐行渐远并非完全没有由头。
有一件事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令我们难以契合。
时至今日,显然秦秋云还未将其忘怀。
那本是一件小事。
她是本市人,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也有着一大帮子亲戚在这里,我作为她大学时最亲密的“同学”,陪着她见过不少。
直到那一次陪她的姑妈逛街。
那是从小就疼爱她的姑妈,但却是一个太过精明厉害的姑婆。姑妈与大多数的小市民一样,一贯追求的是精明霸道、占小便宜,在其中收获存在感与成就感。
很不幸地,那日姑妈所要办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姑妈想要退掉一件新买的,但已被自己剪掉吊牌,还洗过一次的衣服。
那件衣服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姑妈在穿过一两次之后终觉得其不够合身。
退货显然是一个无理要求。
店家当然不答应,于是双方激烈冲突起来。
那是市中心商业街上一家不大的个体店面,老板也属于那种久在市井厮混,满面贼精的人物。
围观者众,大多数都揣着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笑嘻嘻地观赏着。
伶牙俐齿的秦秋云亦在旁帮腔。
只是对方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老板的虎啸龙吟振聋发聩不说,老板娘的战斗力更是爆表,争吵时普通话、方言、俚语、歇后语纷至沓来,铺天盖地。
一时疾言厉辞鏖战不休,唾沫星子漫天飞溅。
秦秋云趁隙碰了碰我,暗示我作为生力军加入战团。
她是同学中为数不多的知道我精于武术的人之一。当然她并非是要我施展暴力,想的是展示我孔武有力的身材以制造一种“核威慑”来压制对方。
然而我竟然拒绝了她。
我实在难以认同这样的无理取闹。
最终,她与她的姑妈败下阵来。
从此,我俩之间渐生隔阂。
秦秋云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她曾对我提及过此事,她知道我的行事原则,也清楚此事是她姑妈理亏,明白要我违心助阵很让我为难。
但她却说道:“惟在为难处,才能看出你对我的在乎。”
我竟无言以对。
道理似乎确是这样。只是我仍然坚持认为应该遵循原则,以自己的方式来爱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就要对对方百依百顺。
秦秋云却不能接受。
她不媚于俗、不贪于物,明净得如一张白纸,然而亦容不得一粒沙子。
此刻我未料到她会因我对燕公子的一击而动气。
正如当年。
燕公子趁我怔忡的当儿,一脚向我踹来。
结果可想而知,我迅即作出反应,伸手一引一带,他便如恶狗扑食般扑跌而出,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嚎。
在他坠地的同时,我上前一步,一脚点在他的腰眼上,一道内气蹿去,锁死了他全身力道。
他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当然手脚提不起丝毫气力,难以如愿,只能瘫软在地,扭动呻吟。
“柘峰白!”
秦秋云杏目圆瞠,俏面煞白,走了过来,一巴掌向我抽来。
她手掌甫动,我已瞧出这一掌不过虚张声势,并未真想打在我的脸上。
然而我却忍不住主动将脸凑过去。
“啪!”结结实实的一声脆响。
秦秋云收回发红的手掌,怔怔望着我。
我苦笑,却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周霸终于开始发挥班长的职责,一面安排人将燕公子扶起来,一面拦在我与秦秋云之间。
迎着我责备的眼神,他赧颜道:“不是我故意作壁上观,事情有些古怪。”
土狗仍蹲在那里,面色惶惑,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周霸将我拉至一旁,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两个人都疯了!”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周霸道:“你瞧见土狗身后那株很怪的植物没?”
我瞧了瞧,土狗身后的灌木丛中有着不少五颜六色的花草,却未瞧出哪一株很怪。
我怒道:“他身后都是植物,你指的哪一株?”
周霸转头瞧过,讪笑道:“抱歉,这个角度上被土狗的屁股挡住了,我们换个位置。”
随着周霸挪了几步,我终于瞧见他所说的那株植物。
好个形状奇特的植物!
那似乎是一株多肉植物。
多肉植物,就是叶茎鼓鼓囊囊、胖胖嘟嘟,像一堆“肉山”,类似仙人掌那样的植物。多肉植物无论多么有肉,总的说来,还是有着清晰的器官构成。有花、有叶、有茎、有干,只是都胖乎乎的而已,而且基本呈对称分布。
眼前这株,却和普通的多肉植物不一样,它非常不真实,有着强烈的人工制品感。
看不见它的根部,它的茎干有拳头般粗,笔直地从土中伸出,直达常人大腿的高度。
茎干顶端是一个莲台,直径约二十多厘米,和观音菩萨屁股下面的莲花座几乎是一个样子,其上莲瓣层层簇拥,中有空地,通体绿色。
真正奇特的是,那莲台上还有着一条狗!
一条瞧来也是由植物纤维构成,全身绿色,形貌却与动物学上的狗一般无二的狗!
这条“狗”约莫拳头大小,孤零零地站在莲台中央。
我颇感惊奇。若是一条与院内其它园艺作品一样,由植物藤条编织而成的狗,我不会觉得有丝毫讶异,但眼前这个,瞧来并非由藤条编织而成,竟似是这株植物硬生生长出来的!
我讶然道:“啥玩意?用模具培育出来的?”
现下有不少果农将模具套在正在成长中的水果上,待水果成熟取下模具,水果便呈现出模具设计的模样,譬如“葫芦娃”、“人参果”的样子,又或带着“囍”、“恭喜发财”等字样。
周霸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燕公子非说这条‘狗’刚才咬了他,拼死拼活要将它砸烂。”
我失笑道:“我看他有被害妄想症,一条假狗怎会咬人。”再而笑道:“土狗拼死要救这条狗,难道是因为物伤其类?”
周霸面露古怪神情道:“他说这狗是活的。”
我低声斥道:“疯子!”对周霸道:“两个人都是疯子,我不管这事了。”这植物狗颇为奇特,若是平时我倒会好好研究一番,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实在不想再有纠葛。
刚转过身,就听土狗在身后惶急地嚷道:“柘峰白,那是圣犬,圣犬。”
我暗骂道:“什么圣犬圣狗,狗剩还差不多。”也不理会他,继续前行。
土狗嘶叫道:“那是马米拉瓦圣犬,如果触犯它,会引发世界上最恐怖的诅咒!”
我悚然一惊,停下脚步回转身瞪着土狗,沉声问道:“亚马逊雨林中的马米拉瓦?”
土狗点了点头。
我咽了咽唾沫。
马米拉瓦是亚马逊雨林中极偏远的一个自然保护区,那里除居住有少量原住民外再无任何人文元素,一切风貌皆维持自然原始形态,传说其深处更有不为人知的神秘部落,以及种种奇特得难以想象的动植物。
土狗口中爆出马米拉瓦之名,使事情蓦地显得若有其事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那“马米拉瓦圣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时,一个酒店经理打扮的男子领着四五个虎背熊腰的保安疾步赶来。
那道内气的效力已过,燕马斯已恢复力气,站立如常。他见酒店方的人马到来,狠狠瞧我一眼,急冲冲地走过去,满面愤慨地斥责那经理,指责酒店安保措施不到位,竟使他如此尊贵的客人在店内受到我这“下流粗鲁”之人的伤害。
经理连连道歉,在他的威逼之下竟命令两名保安上前,要将我“控制”住。
我待到保安近身,一声冷笑,身形展动,从两人身体之间的空当穿过,双肘精准地撞在他们各自的腰眼处。
在两名保安同声惨嚎,委顿倒地之际,我身形再动,以难以想象的迅捷速度冲至经理身前,一把抓住身材并不甚高的经理的脖子,将他硬生生提起来,同时暴喝一声:“住手!”
其余蠢蠢欲动的保安们被我迅捷而强力的手法震住,又瞧见倒下的两名同事就此人事不省,愈加不敢妄动。
我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在我手下挣扎着的经理说道:“‘小菩萨’是我兄弟。想动我,你先得掂一掂自己是什么斤两。”
在场众人尽皆色变。
“小菩萨”是本市一手遮天的黑道霸主,其手段诡谲刁钻,行事狠辣果决,更有深厚的势力背景,竟于三十出头的年纪通吃本市黑白二道,独霸一方。
本市无论老幼妇孺,对他的大名皆如雷贯耳。
小菩萨功夫极好,他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靠自己亲身陷阵打杀回来的。他曾想加入古武术研习社却未如愿,但就此认识了我,常与我切磋武技互学互练。日子一久,两人的关系也就甚为亲密无间。
燕马斯神情一变,显是未想到我这样的**丝竟也有着三分背景。他家在本市积累有不菲的人脉资产,自然更加清楚小菩萨的能量。
我将经理放了下来。
经理态度顿时大改,赔笑道:“难怪先生功夫这么厉害,原来是菩萨的弟兄。”
我知道他误认为了我是小菩萨手下讨生活的那种“弟兄”,也不说破。
燕马斯面上现出轻蔑神色。
经理谄颜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淡淡答道:“柘峰白。”又道:“在你们找红茶棍核实我身份之前,麻烦先帮我把这里的园丁师傅请来。”
红茶棍是小菩萨手下一名干将,和我的关系也不错。这一带正是他负责的地盘。这酒店既在此长年经营,白道黑道自是早就打点得精熟周全,当与红茶棍相当熟络。
经理尴尬一笑道:“哪里,哪里,我这就将园丁请来。”
在他的吩咐下,一个保安领命而去。
在惊闻我与凶名昭著的小菩萨关系亲密之后,众多女同学窃窃私语起来,不少还拿着复杂难明的眼神向秦秋云瞧去。
未隔多久,系着工作服,手拿修枝剪的园丁三步并成两步地赶过来。
燕马斯指了指那株植物,又竖起带着一抹血迹的右手中指,气急败坏地对园丁嚷道:“你这是种的什么怪东西,竟然会咬人!”
然而园丁却是一脸茫然。
燕马斯竟然耐着性子将整个过程叙述了一遍,包括他如何一时无聊将中指伸进狗嘴中,又怎么亲眼瞧着这狗一口咬了下去。
园丁听得瞠目结舌,连忙表示这株植物只是他在花市碰巧瞧见,觉得造型奇特买下来的。至于它的底细,别说是他自己,就连出售这植物的花商都不清楚,只说是从南美洲买进一些高价植物时不知怎地将其漂洋过海夹带了过来。
这时,在先前那保安的陪同下,一名年约四十,穿着西装革履,身材壮硕得像要将衣服绷开,留着一个大光头的男子匆匆到来。
光头男子主动迎向我,向我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露出夸张得有些过分的笑容道:“没想到柘爷不但是菩萨的义弟,而且还是朱大小姐的好朋友,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多多包涵。”伸手递上名片道:“我是敝店的总经理,名叫****飞。只盼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交上柘爷这个好朋友。柘爷以后但有吩咐,云飞莫敢不从。”
我瞧了瞧旁边一张脸胀成猪肝色的燕马斯,心中一阵好笑,一面没好气地道:“红茶棍那多嘴多舌的东西,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们了。”
****飞笑道:“我与红兄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他当然该照应我,免得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
我无奈解释道:“你不用这么说,我与朱馨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你无论怎么待我,都牵扯不上朱家。”
朱家的商业帝国已经遍布整个东南地区,燕马斯家族的能量财势与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所以这****飞才会对我摆出这副谄媚的姿态来。
****飞一阵赔笑,放低声音道:“红兄倒没乱搭你们的关系。柘爷别见怪,红兄还告诉我,你是晋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既有这样的关系,柘爷当然算得上是朱家的一员。”朗然一笑道:“更何况柘爷英姿卓绝、功夫超群,不为这层关系,我也是极想交柘爷这个朋友。”
在古武术研习社中,晋老师的确待我比旁人更为优厚,费心更多,他所独门掌握的“北策组手”,也只传予了我一人,尤其是还说过自我以后他再不对人亲授武功,无疑暗示我为他的关门弟子。这些我也就随口对菩萨、红茶棍谈及一回,想不到红茶棍连这些细节倒了出来。
我不再分辩,转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陈述,一摊双手道:“就这么个事,你看该怎么办?”又轻声道:“还望陈总保全那株植物。”
****飞点头,再盘问酒店诸人一轮,沉吟片晌,对燕马斯道:“燕先生是我店贵宾,我当然相信燕先生所说非是杜撰,怕就怕当中或有什么误会。但无论燕先生缘何受伤,既在店内发生,自然就是我店责任,在下表示万分抱歉。”一脸诚恳道:“今次晚宴就由我们代燕先生做东,并为燕先生的贵宾卡续卡十年以表歉意,不知燕先生意下如何?”
燕公子有些踌躇,瞧了瞧秦秋云,伊人却面无表情。他又转过头来,对****飞点了点头。
****飞又对我道:“这株植物是酒店之物,柘爷既对它有兴趣,我这便代酒店将它赠予柘爷,任凭柘爷处置。”
燕马斯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显然很不忿他如此处置,但多半想到人家卖好在先,又知即管反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反会伤了自己颜面,是以并未出声抗议。
倒是秦秋云狠狠地瞪了我两眼。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委实吃不消,瞧了紧张兮兮的土狗一眼,向****飞应声道:“感谢陈总馈赠,我就收下了。”
****飞道:“生出这么一场误会,扫了大家兴致,还请柘爷、燕先生以及诸位海涵。”
他一番连消带打,安抚了各方,手段倒还漂亮。特别是在我和燕马斯闹得这么僵的情况下,他主动作东,使我可以留下参加晚宴。这看似为燕马斯买单,却是卖给我人情。
我却不想再呆下去,避开秦秋云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道声谢后道:“晚宴我就不参加了。”
****飞挽留两句,见我去意已决,就不再多言,在我的授意下,安排园丁与车辆跟着我一起将“马米拉瓦圣犬”运至朱家别院并将其重新栽入土中。
朱馨不在别院里,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待****飞的人走后,我对土狗说道:“现在说说,这‘马米拉瓦圣犬’究竟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