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是极好吃的东西,小时候我家租住的房子后面,房东种有一棵桑树,每年果子成熟,沉甸甸地挂在树枝上,惹人喜爱。我会偷偷地采一些吃。父亲也说可以补肾乌发,是极好的东西。成熟的桑葚质地油润,酸甜适口,以个大、肉厚、色紫红、糖分足者为佳。每年4~6月果实成熟时采收,洗净,去杂质,晒干或略蒸后晒干食用,也可来泡酒。
北方的桑葚果实成熟比南方稍晚一些,十月已经进入深秋,大约这个时节的桑葚已经成紫红色,到了十一月份会更加红艳温润,已经熟透。
在这个月份,我从洛阳赶回宝鸡,每一寸土地,每一汪清泉,都能勾起我独有地记忆。我卸下行囊踏上光芒村,那里的一山一草,都仿佛用塑料薄膜罩着,透明又不清澈,又仿佛放置年份久远的珍品名画,翻阅起来总令人回味。
光芒村的半坡腰上有棵歪脖子皂荚树,村民说约有千年,大约成精了吧,需三四人合团才能围住。我曾和凌鸢,云白爬树摘皂荚玩,他俩都是上树高手,我也不甘落后跟着爬上去,他俩又纷纷跳下树,我也爱逞能,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地方往下跳,偏巧我穿了条妈妈新做的灯笼裤,裤腿特别宽大的那种。太兴奋了,跳的时候没留神,结果裤腿挂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枝叉上,重重地摔下来,裤子扯烂了,头朝下掉了下去,当时就体会了什么是两眼冒金星,我闭上眼睛,片刻,醒来,周围一团漆黑,我又闭上眼睛,怕因此瞎掉,在地上又躺了一会自然醒来,头晕沉沉地,凌鸢和云白就站在一边哈哈耍笑我,也不顾我身上是否有伤。那时候都太年轻太不懂事,不太会关心别人。从那之后我就有恐高症,害怕爬树,站在高的地方不敢往下看,会眩晕。
我如今一人站在这棵古树下,它看上去更沧桑了,依然有孩子们爬上爬下围着玩耍,从树上摔下的继而不断,热闹与冷清集为一体。现在的它是沉静的,郁郁寡欢地。我摸了摸它古老的皮肤,有着别样的亲昵。
我又孑身一人登上梯田,田间小路弯曲盘旋,放眼无际的绿意,让心间豁然开阔。那条曲沟还在,通往贾村原,蟠龙园,还一直能通到高家塄,太子沟。
说起太子沟我去过一次,那个地方很荒凉,有着陡峻的长坡,据说古代战乱年间,有个太子逃到那里,暴尸荒野,人们为了纪念他给此地起名为太子沟。听起来有些凄凉,过去都是前村看不见后店,饿死的,冻死的比比皆是。想必这位太子深得民心吧,要不人们为什么那样敬爱他。
在太子沟的梯田上,立着一座座的孤坟,有回民坟,还有汉民坟。成堆聚集。回民坟上都刻着阿拉伯语的经文,《古兰经》里的清真言,意思即是:万物非主,唯有真主,默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回民坟在东南角,竖着罗列,还算整齐。里面有几个新添置的墓碑,还有刚挖了墓穴的坑,还有几座孤立的小山丘,比地面高不了多少,时间不浅,没有墓碑,难以认出。父亲曾对我说过,这个就是我爷爷的坟,上面压了一排砖块。
爷爷不是父亲的生父,奶奶也不是他的原配,所以没有人管理他的后世。父亲每年都去给他添几锨土,直到我大姑去世,爷爷的墓碑也没有人给立上。
这次回来,听说云白也从新疆回来。我们自然而然地相见了,一起去看望了老奶奶的坟,又走了走老爷爷的坟。最后又去了县功山上看了我大姑,云白他亲外婆的坟。这样就圆满了。
我对云白说,这个季节有种很好吃的果子,你想不想尝一下?特别好吃。
他说,想尝尝,是什么东西?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他紧张了一下,往后缩了缩,有些不好意思,比女孩子还害羞。
我的脸当时当时就红了,我不由自主地想拉他的手,我觉得朋友间拉着手也没什么吧,他那动作着实让我尴尬了一下。
我神秘地要带他去那旧地方——曾经我家租房子住的后面,那有棵桑葚树,每到这时候长满了果子,我总是迫不及待,这次也一样。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疾驰而过,云白拉了我一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虽然我们很多年未曾见面,有些陌生,心里那种温暖不曾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