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云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石洞中,心中一阵惊恐,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亏得半年多的行军生涯打造了他一颗坚强的心,将心中的惊恐压下来。张沐云爬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围的环境,却是一个尺许大的石洞,迎面是一块光滑的石壁,一尊石像正正的镶嵌在石壁的中央,石像的手中托着一颗青蒙蒙的圆珠子,正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紫馨儿静静的躺卧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张俏脸布满了痛楚,身上却换了一身道袍。张沐云赶忙爬起身来,将紫馨儿抱在了怀里。一脸的迷茫,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得胜还朝了,自己怀中的妻子紫馨儿还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是自己一晕,怎么就换了一身的道袍,来到这么一个石洞里了,甚至连怀中抱着的紫馨儿的年岁也小了几分。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张沐云微微的将紫馨儿晃了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见她的眼睑缓缓的抖了抖,慢慢的挣开了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由的高兴起来,嘴里轻轻的呼喊着:“馨儿,馨儿。”
紫馨儿刚刚醒来,就发出了一声尖叫,眼中的泪水一下就飙了出来,身上的更是战抖厉害,感到自己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左右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发现自己是被张沐云抱在怀里,而他嘴里还肉麻的叫着自己‘馨儿’。
紫馨儿浑身打了个寒战,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就从张沐云的怀中跳了出来,一个巴掌扇在了张沐云的脸上,狠狠的向他骂道:“你个小淫贼,竟敢趁本姑娘睡觉的时候占本姑娘便宜。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紫馨儿说到睡觉,就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浑身一片冰冷,有想念起张沐云的怀抱来。歇了一会,却见张沐云呆呆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脸上却多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心中不由的一揪,发现自己有些心疼起来,伸出手指轻轻的划拉着张沐云一片通红的脸颊,柔声说道:“师弟,是师姐有些过激了啊,你不会怪师姐吧,虽然师姐人长得很漂亮,可是你也不能老来占师姐我的便宜啊。我告诉你哦,你想占便宜的话,我可以帮你上我们第七峰的哦,像我二师姐他也可漂亮了,还有我师姐水月儿,你见过吧,她也挺漂亮的哦,你也可以去占她们便宜的啊。”
张沐云却没有听紫馨儿一堆唠里唠叨的话,上前将紫馨儿狠狠的搂紧了怀里:“老婆,刚才你好凶啊,我还以为你换了一个人呢。”却是刚才张沐云被紫馨儿的那一巴掌给扇晕了,他何曾还记得自己是归元宗弟子,他又何曾记得紫馨儿只是他的师姐,而不是他的妻子。他只记得自己的娘子是温柔的紫馨儿,还有他刚刚打败巴格拉哈部得胜还朝,紫馨儿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而他们现在,也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绑架来到的这石穴中,他会逃出去的。而归元宗的一些事,他以为是梦罢了。
紫馨儿却被张沐云的称呼给吓呆了,挣扎的逃出张沐云的怀抱,一脸防备的看向张沐云“我多会儿成你老婆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敢诋毁本姑娘的清誉,今天本姑娘就和你没完。”紫馨儿心中却浮出了一个想法“师弟他,不是让我一巴掌给打傻了吧?”
张沐云还没张嘴解释,在石洞中就响起一阵渗人的笑声,吓得张沐云与紫馨儿相互拥抱在了一起。俩人互相对视一望,却没有马上分开,而是一起左右打量了一番,最后眼光在石壁中的石像上停留了下来。
张沐云瞪着眼睛,怎么看都觉的石像有些眼熟,略微思索了下,一阵惊呼,将紫馨儿放开,跳了起来。一步越到那石像面前,凑上前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又‘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紫馨儿一脸的纳闷,不知道张沐云激动什么,刚要开口询问。一个极度邪恶的声音就在洞中响了起来,让紫馨儿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喋喋,小子,怎么样,惊讶吧,是不是感觉这石像得面貌与你和你身边的女娃娃所生的娃娃长得一模一样啊。。“
张沐云正在石像面前,听出声音是从石像中发出来的,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石像,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石像后面做什么?“
那个声音幽幽的一叹:“你以为我是躲在石像后面么,错啦。老夫是被困在着石像当中,都不知道被关在这里面多长时间了。“
张沐云这才略微的松了口气,却不上前,一脸奇怪的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娘子她是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石像‘喋喋’的笑了半天,刺耳的声音让张沐云极度怀疑是自己面前的这座石像成精了,用一副石头嗓子在说话:“你娘子,小子,你癔症了吧,她多会儿成你娘子了?你觉得你做一个梦,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成了你的娘子了么?”
张沐云咋一听这石像的言语,感觉一个霹雳打在了他的头顶,带来了一阵眩晕,无力的跌落于地,呆滞了半晌。才影影带着哭腔说道:“原来,那一切都是假的,我就说以我的水准怎么会当上将军。我怎么还会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原来,都是假的,将军、娘子、张家、打仗,都是假的,原来只是一个梦。”
紫馨儿却在一旁听傻了,这才知道为什么张沐云以上就保住自己‘老婆’‘老婆’的叫唤。不禁上前狠狠的向那石像踹了一脚,捂着脚蹦跳了起来。紫馨儿‘哎呦’‘哎呦’的叫嚷了半天,却没有忘记质问石像:“你说,是不是你对我们施了幻术,要不我怎么会梦到那么可怕的东西,你到底有何居心?”
石像听到紫馨儿的质问,仿佛也变得深沉了许多,言语间不在那么刺耳,一股悲伤的感觉笼罩在了张沐云与紫馨儿的身上。
沉思了一会,那石像低沉的说道:“也许,你们遇到的那些事情并不是假的。我虽用‘梦魔回神’这个法术将你们带入梦中,可在梦中你们所遇见的事情在你们的人生里肯定有这个轨点。自从这‘梦魔回神’从远古流传下来后,就一直有个传说,这个法术所带入的梦境并不是一个虚幻出来的现实,而是一个选择。那些梦境也许是你们心底最大的渴望,也许是你们心底最大的恐惧。但不论是什么,如果你们沿着这梦中的轨迹,那么这些梦必然就会成为事实。总而言之,这个梦,是让你们对人生左一个选择。
你们俩个小家伙听着,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可直觉告诉我,修仙,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凡人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这也是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愿意放弃修仙这条道路,去做一个凡人。那个小子可以继续当他的大将军,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继续享受他的天伦之乐:而小姑娘你也不必为失去亲人感到痛苦,也不用对未来死亡的到来感到恐惧,也许你凡人的生活比他过的更好。
只要那小子将他身上的修为给我,我就可用法术将你们梦境里的东西变作现实。现在,为了让你们明白我的话,我会再一次用法力将你们带入梦中,还能碰到什么,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我要让你们知道,修仙,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做一个凡人,也并不是那么的差。”
张沐云与紫馨儿还在思索那石像所说的话时,从石像里飞出了两团青蒙蒙的光芒,瞬间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俩小一声不吭,顿时就晕了过去。
黑暗,无比的黑暗,张沐云都不知过了多久。只感到身体飘飘荡荡的,灵魂儿也是飘飘荡荡的,有很大的风从对面吹了过来,夹杂着一丝雨水。
张沐云感到脸上一阵潮湿,缓缓的从黑暗中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天空中飞舞着几道亮丽的光华,在做着激烈的碰撞,一阵‘轰’的响声后,天空中下起了一阵雨水,一阵鲜红鲜红的雨水。而在空中的光华,却消失了,只留下几朵被撕碎的云朵儿,被一阵狂风卷散了。
张沐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战场当中,而他的周围,却满了残肢血水,张沐云感觉自己的胃一阵抽搐,‘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待张沐云将胃中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吐出后,张沐云才强忍不适打量起周围的战场来,张沐云影约记得,刚才在昏睡当中做的梦里自己还是个大将军来着,自嘲的笑了笑,如果自己是大将军,见到这血腥的场面还会吐了,那可真有点丢人了。
可他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归元宗的弟子,归元宗的第十六代弟子,一个经过几十年却已经修到第二步的大修士。这几十年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归元宗,也没有回道驻马镇去看自己的父亲和伙伴,又哪可能做大将军。
他只是日日在山中苦修,不时地防备下第七峰的师姐紫馨儿对他的捉弄,要不就看着他那不负责任的师傅地灵子被师姑白薇儿追杀,反正,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
直到他在归元宗的深处得到了一件上古神器,一件可以脱身换骨一步登天的神器。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变了,变得自己不认识了,为了他手上的这件神器,门中分为了好几派,互相起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
张沐云还记得,就是在他昏迷之前,是他的师傅地灵子,那个小孩般的老古董,为他挡住了一个黑影狞笑中向他拍出的一掌,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用力的将自己抛飞出去。而在自己飞出去的时候,师姑白薇儿冲到了地灵子身边,用唯一仅剩的一只手将其搂在怀里,大声的哭号着,被一道剑光将那颗美丽的头颅华丽的斩飞在空中的场景。还有就是他飞在天空中时,看到不远处的紫馨儿,抱着她那被一剑穿心的师傅,无力的啼哭着。
如今,整个归元宗的门内,血流成河,除了张沐云自己,他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他的在这残肢血河中寻找着,翻出了地灵子与白薇儿的尸体,却没有寻见了白薇儿的头颅。无奈的摇了摇头,忍着恶心,张沐云找了许久,才在一棵大树边找到了那个美丽的头颅。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就欲安葬这对挚爱的人。却意外的发现了树后紫馨儿一脸惊恐的尸体。看着那美丽的脸庞,张沐云感到自己的心碎成了两半,长长的发出了叹息。将紫馨儿的躯体暴力起来,与地灵子白薇儿葬在了一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御着剑光缓缓的飞出山门,看着那昔日美丽的山门也变得如此的残破,张沐云不竟叹了口气,几十年的修道生涯,却让他连哭泣都不会了,只要运起身上的功法,心灵就一片安宁。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张沐云离开了着地狱一般的地方。不过他却有些纳闷,那个引起这场悲剧的神器却消失不见了。摇了摇头,张沐云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流浪,到处流浪,就是张沐云离开归元宗后几年里的生活,他曾回到过驻马镇一次,却发现一切全是物是人非,他看到了父亲张元武的坟墓,一捧捧青草,茂密的长在父亲的坟头,听驻马镇的居民说:“他的父亲是相思成疾,自从他这个儿子走了,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离开人世的。”而他以前的伙伴,也死的死,走的走。偌大个驻马镇,竟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存在,将父亲坟头的草处理干净,张沐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蹒跚的离开了驻马镇。
这时,张沐云才开始思考起来,这修仙,究竟值不值得,他开始感到了寂寞。他行走在茫茫人群中,却迷茫,端起酒杯,却无人与他对饮。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生活。唯有他,只是一个过客。
看过了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张沐云发现,有时候,真正的寂寞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而是在身处人群当中。虽然四周有很多人,却没有人可以陪你;当你悲伤时,没有人可以随着你哭而哭;当你开心时,没有人可以随着你笑而笑。只能独自端起酒杯,做一个看客。
他开始迷茫,自己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漫长的生命中,难道只做一个过客?
一阵惊恐临到张沐云的身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是一个看客。
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张沐云却感到一丝冰凉,就是这一身的力量,使他只能成为这个世界中的看客。
对着明月,张沐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望着飘落的雪花,在一个山中的小亭内,一饮而尽,慢慢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张沐云感到自己在被摇晃着,他却不愿醒来,他实在是怕了寂寞。可是摇动他的力量越来越大,不得不使他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个石像,看着面前一脸娇羞的紫馨儿,张沐云却默默不语,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悲。缓缓的从地上爬起,看着那石像上略微暗淡的珠子,张沐云张开了口:“我想做凡不做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