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穿戴一个躯壳后，怎么都出不来。躯壳毕竟有寿命，死后，意识也困在内，哪怕尸体干枯－－这种事情现在找到原因，那个躯壳是个小困境。托勒斯从史料上，发现一个类似的事件，著名古物研究家霍华德·图坦卡蒙就困在一个生物躯壳中，后来不知所踪。
“啊，你们怎么？”托勒斯从大家惊呼中醒来，原来，外面有一艘巨轮，甲板上有许多生物奔跑急迫呼救。显然，他们已经困顿许久，从衣饰、貌态、神情可以看出来。但没有放弃希望，谁来的地方没有依恋的故乡和故旧，谁去的地方没有渴望的梦想和追求。
在垃圾飞船内，坐在舷窗边的唐英佣百思不解：“真是罪过，让许多生命陷在其中。银河系管理中心不是酒囊饭袋吧，对此视而不见？”
“早就关注，”托勒斯抱憾地说，“熟视无睹，早就成立专门研究机构，没出什么成果。谁有那么大能量把巨轮变成困境？越来越猖獗。”
“拍摄下来，交给豆丫，现场直播，引起轰动，促使当局加速解救。”
“管理中心无计可施，进退维谷。不陷入小困境，进入不了大困境；进入后，永远出不来。”
“我们穿上游衣，可以自由出入。”
“我怕最后，还得回来。”
“一定能出去，为拯救他们做点事。地球曾发生很多起飞机、轮船莫名消失事件，当事者的家属朋友非常痛苦难以接受一直没放弃等待他们某天归来。”
“英俑，见义勇为的气概真感人，不要再感情用事，吃过的苦头还少吗？”帕若莱拍拍船板，如同鼓掌，透明船体产生雾气，“别以为在他们帮助下，干成几件事，头脑发热，掂量一下自己。”
阿霁莱娜恶狠狠盯视他，气得脸全成红色。
“忠言逆耳，实话难听，但不亚于一杯清醒剂。你想整个吞吃我？浑身冰凉，冷了你的胃。”
“刚才，队长说不要败兴，今天有个彩头。你早已冷了她的心，难以融化。”马硬啃不嫌事小，“你这是泄肚药，不是清醒剂。气可鼓不可泄，为你害羞。”他拽下船板上欲脱落的表皮，扔在他的脸上。
“我们谈正事，有你啥事。走开！”
“进入尸体区，从白雾中不时出现各种生物尸体。阿门，罪过啊。”文藕紫难过地说，“大家放心，飞船已减速，不会撞到上面。别打扰他们的不幸，多哀伤。”
“继续向核心区挺进，要找最最干瘪的尸体。”托勒斯陷入深思，本宇宙根本不完美，多少肿瘤在扩张，呆在管理中心养尊处优，怎理解生命的困苦。
帕若莱向梅渴思商量，当没有食物时，贡献出肢体，反正可以生长。
哈普反讽：“我的助手是农场食品田地中的动物？他比你崇高无数倍，价值更高。救你根本不值。”
“生命存在，自有其价值。我们饿死，你伟大生意怎样兑现？”
“少些累赘、争吵，能更快实现。”
“忘恩负义。”梅花邪惊醒。
文藕紫又问：“这些干尸，非常干枯。找到后，怎样带回？”
“让飞船帮忙。我们出不去，干尸也进不来。那些干尸不见，到核心？”
“飞船说是。看，那具干尸最干枯，四肢如同线绳，头似小豆子。是他吗？”
马硬啃戏谑：“黑豆？魔豆？”
“就是他了。紫紫，把他带回去，求飞船驮他。”
帕若莱汗洽股栗：“看看周围吧。”
无数巨乌贼鲨眼睛向船内张望，眼珠有福埃斯腰粗大，以前他们在白雾边缘看到的眼珠只有黄豆大。
托勒斯见状，知道遇到大麻烦：“稳住飞船，悄悄撤退。”
“稳不住，”垃圾飞船吓得蹿起来，如受惊脱僵野马。船内乘客碰伤，如果不是海皮搂住，伤势更严重。
马硬啃指着后面：“多刺激，看后面，它们追来。宝贝们，加把劲，追上来有好吃的。”
“我们意图暴露，在小困境不安全。只有等死。”
阿霁莱娜敢怒敢言：“帕若莱，闭上臭嘴。都是你冷漠冷酷冷言，今天话特多。”
触腕，长而粗，团住飞船，像捉一条小丑鱼。垃圾飞船服服贴贴，以为回到母亲怀抱，安静乖妥。
海皮模拟巨乌贼鲨：“飞船被捉，我们束手就擒。祸福相依，好坏互换。有机会逃生，大家振作。”
垃圾飞船被扔弃在触腕森林中，这里好像坟场。它们对待不可靠的小困境的办法，由巨乌贼鲨撵入此地，被触腕消化分解。唉，想不到我一世英明，堂堂游商竟葬身于此。悔不该……他的意识怎么也争不脱，好在意识还有备份，只是名声受损。小生物的意识束缚在这里也好，以后，再来寻找这几个古物。泓壑啊，我备份的意识不知道经历的这一切……
飞船被缚紧渐瘪，很多触腕如钢绳。唐英俑抽出拓光刀想从船裂缝中砍触腕，刀根本伸不出去。她的古老技艺均告失败，五色秀发减弱光泽。
文藕紫文静地看着他：“歇歇吧。也许此处此刻是终点，我没有遗憾，除了关于家乡姐妹恢复原状。”他拿出紫色小花放在她手里，它一直鲜活如初，清香沁心。
阿霁莱娜疾言厉气：“现在是生死别离吗？缠缠绵绵，粘粘乎乎的，拿起武器，死也像个战士。”
船扭曲，他们被挤倒。海皮瘫一地，看到从不太圆的洞处钻入一个麻干状－－那个最干瘪的干尸，竟然发出声音：“我是霍华德·图坦卡蒙，你们找我？”
海皮模拟成托勒斯：“对，失踪的古物研究家，找你有要事。”
飞船不再扭曲，而是舒展开褶皱，愈合裂口。外面触腕奈何不了，尽管触腕增加。托勒斯过来，面对干枯者静对，他们用意识语交流。
垃圾飞船得到无尽的鼓励，开始挣脱触腕的束缚，向上移动。死亡警报解除，大家忘记拥抱祝贺，只是疲倦地闭上眼睛。
这位真是霍华德，他久困此地，思考达10亿年，找出解脱困境的办法。他在等待一个契机，即有谁来寻找他，才能借机逃离小困境、大困境。
大圆头立时浮过来：“我是大游商哈普，冒死前来救你，同时寻找商机。如你找到解救办法，我们合伙成立公司，你以技艺入股，我以摆平各种关系入股……”
霍华德语气如游丝，含有叹息：“现在又堕落到重商主义时代，10亿年，银河系文明竟然褪化，照此下去，什么时候跨越泓壑，到母宇宙寻根认祖。”
垃圾飞船加速向外缘飞去，无数巨乌贼鲨围追堵截。它竟然穿过白雾尽头，向小行星飞去。帕若莱释怀，可算摆脱触腕兽，它们逃不出大困境。
“很快，就知道是谁制造这一切。感谢各位给我这次契机逃离困境。”
克拉姆指外视屏：“无数幻影飞船追来。”
“幻影？”
托勒斯回答：“图坦卡蒙先生，他们是银河系以外的飞行器，不知什么来路，里面装载着幻影杀手，非3维世界生命。与他们遭遇过几次。”
垃圾飞船万般无奈，听从霍华德劝告，只好又钻入白雾中。帕若莱大失所望，命运作对，难以离开困境，真想调齐父王精锐部队，灭掉他们。
“在雾气中，我们只需对付触腕兽、巨乌贼鲨，我对他们的习性很熟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雾气之外，新生事物纷至，如遇蒙面大盗，不知道怎么应对。”
“幻影飞船不是小困境。”梅渴思程式地说，“被甩在雾气外面，进不来。我们的劣势变为优势。”
“君子成人之美。”阿霁莱娜转念一想，“不如乘此机会，帮一对夫妻的忙，寻找他们女儿陷身的小困境。他们曾挽救大家，心地慈善，令我尊敬，除了饮食和生活细节。”
克拉姆把玲珑哈特递给图坦卡蒙先生，求他解救。里面小人已返回，一副等待的俊俏模样。他怕细绳一样的手拿不住，不松开。实际上多虑，玲珑哈特悬在手上方，开始旋转。
“这是签名的小困境，必须由制作者自己开启。我无能为力，要好好保管。”
克拉姆接过来，里面又多一个小人物。
“如此看来，制作者至少制作两个相同的物件，不知是谁把它们变成小困境。”
“陷在里面的，可以随意互访吗？”
“必须征得对方同意。我不喜欢这把戏。据我研究，困境内已逐渐形成一个世界，运行规矩健全。里面的生命乐在其中，全然不知道我们的忧虑。”
“我也不喜欢。”克拉姆使劲甩，想把里面另一个小男孩甩走。
霍华德知道大困境内结构，指挥飞船很快抵达卡片区域。阿霁莱娜看到外边漫天飞舞的卡片：“卡通图片、扑克图片更多，里面都有被困者？”
“那肯定，不是小困境也来不了这里。空白小困境不允许来。进入大困境，对于它们来说，相当于我们进入首都一样荣耀－－困境世界管理者努力营造的氛围。”
文藕紫说：“找小王扑克，温德若纳夫人叮嘱过，里面有她女儿模样的乖乖兔。”
依利密伸出手要抓：“有众多小王，不行，抓不到。有个巨大影子在玩这些卡片。”
霍华德麻杆身子轻飘而去：“你们等待，我去把小王赢回来。”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很快返回来，“这是所有小王扑克牌。”把一摞牌交给文藕紫。
“替温德若纳夫妇感谢您，还有所有被困里面的生命。”
“看到你的微笑就是最好的酬谢。我们飞向小行星，先给温德若纳夫妇一个惊喜。”
白色雾气外面正在激战，主角是幻影飞船与光明军团的小黄蜂，小行星区域成为战场，哪里还有花之韵，只有尘土硝烟，光束飞旋。
“快折回雾中。不如，我们先彻底摧毁大困境。”托勒斯建议。
“不妥。小困境会受损，也会散失，不利于以后解救。先消灭巨乌贼鲨，不，更不妥，它们是小困境的保姆。可怕的困境世界管理者，他们心思诡密，一切环环相扣，让反对者棘手。”
文藕紫看着手中扑克图片及图片中的小王和被困在里面的孩子仍然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她愁眉不展，感叹孩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知亲人急盼心情，不禁落泪。霍华德用纤细小手接住一滴：“真情的水珠，只有原创、与躯壳绑定的生物才产生，我寻觅已久、等待已久。”泪珠渗入体内，他开始甦生，肉骨死生，“真舍不得丢弃这个干枯的壳，已伴我15亿年。”
“阿达拉说得对，陷入小困境中，很难逃出虎口。自觉不自觉会再回去。无论小生物还是研究家。”帕若莱抑郁地看着外边的小困境横飞。
“托勒斯，你跟我说的东西，就在困惑先生那里。飞船，偏向过去5度、偏向以后负5度前进。”
“奇闻，这是什么方向？从没听说过。”
“我激活飞船时，了解它有这个功能。目标不会错，10亿年来，我没闲着，游历了整个雾区，从它诞生到膨胀至今，我熟知它的秉性。一个可怕、神奇、迷惑的世界，来过不想离开，产生魂牵梦绕的渴求。不得不说，制造者技艺何等高超，管理者智慧何等精英。”而他开始弄出许多图文围绕周身，图文不断组合，可以感受它的含义。看到文藕紫十分感兴趣，“好玩吗？我发明的活体文字，每个字都是一个生命体，它们揣摩我的心思，自动拼写文章，表达观点。喜欢？送给你。”
“感谢了。我喜欢文字，尤其这些小精灵，怎样爱护它们？”
“女子，好逗弄。小玩意就哄骗，破文字，垃圾。”梅渴思斜视她兴奋样子，感到厌恶。他无事可做，用外视仪发现很多生物游荡戏雾。
“新情况？飞船，请减速，我瞧瞧。”霍华德的四肢逐渐恢复原状，只是头没啥变化，显得不协调，“我的躯壳与你们的属于同一本源。”
马硬啃央求：“紫姐姐，给我一滴真情水珠，我太瘦小，非常羡慕唐哥哥的健硕身材。”
“他的身体重新加工过，当然完美，加上湖水和更多真情水珠滋润……”帕若莱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从船内用肉眼能清楚看见，许多生物在雾气中沐浴。这些生物不停变幻，难以看清形象、大小，只是一团团影子在闪烁翻转。
“克拉姆，锁定一个，逆推送进来。”霍华德准备好闪光网，“我早料到，只是刚发现。这网正好给他们用－－我编织的意识笼。”很快，一个不停变幻着形体的家伙挣扎在船舱，疑虑地不知所向。
“幻影杀手，不要徒劳变幻，逃不掉。除非如实回答，保证不伤害你。”
经审问，才知道，巨乌贼鲨由幻影杀手饲养，看护困境。因小困境是大困境能量源，那雾气靠困惑而存在，而幻影杀手沐浴在白色雾气中，信心倍增，干劲倍増，杀力倍增。
“你们在银河系外缘偷偷谋建大困境，其用意何在？老实交待，甭想蒙混过关。”
“我是一名普通杀手，没有机会了解更多。”
“你们属于哪个星系？”
“不知道，我意识第一个画面是在飞船中，此后，一直生活在飞船中，除了东伐西征，就是来雾气中休整。”
“你参加过什么战争？”
“这种记忆被剔除。”
霍华德开始晃动小小脑袋思考。
哈普插话：“你们的飞船停泊在哪里？”
“保密。”
“梅渴思，让他领教一下不配合的快乐。”
梅渴思过来，用左手折断右手，右手脖处露出许多肉蛆虫似的东西。右胳膊伸向幻影杀手，他吓得瘫缩一地。马硬啃学帕若莱作呕吐状：“一物降一物，伟大幻影杀手怕肉虫子。不过，挺恶心。”
“这不是肉虫，是生物锥钻。”
“什么意思？”
“如同你们家乡电钻，这生物锥可以钻穿他的意识。”
马硬啃称奇道绝：“想不到，你有秘密武器，身怀绝技。我就知道哈普不会做亏本买卖，怎样会买一个容易断裂胳膊腿的助手。”
哈普并不买账：“少忽悠，小子，以后让他给你头上钻几个眼。幻影小子，快交待，飞船停泊在哪里？”
“在……”
“不好，他钻破我的网，意识逃脱。惊动了他们的长官。飞船，加速，向困惑之地。”
答疑解惑成为一个行当，与释爱、离恨、弃愁等一样，缘于生命意识情感系统的不完善。就像围绕生命的衣食住行形成许许多多细分行业类似，满足生命的精神需要，也自然而然建起很多产业。解惑大师，显而易见，用来拔云见日，引导生命步出迷茫。银河系著名解惑大师有16位，他们各有千秋，在家乡建起解惑馆，广迎困惑者。保罗名燥一时，源于他亲临一片困惑星云，经过漫长思考，使之成为神域－－神族的圣地。自此，投奔保罗门下如云，弟子众多。嫡传弟子有23位，都自立门户，称雄一方。大卫即是其中一位，本来他系出名门，师承高尊，闯出自己的天地不会太久。
变好，皆归纳为自己如何如何；变坏，首先归咎于外因，社会环境如何如何。确实，在当今世界，有的解惑大师跑偏，专注于收集生命的困惑，制作稀奇古怪产品用以牟取暴利。大卫·科特金就是这样的解惑大师，初入此道，严谨敬业，小有名气。按规定，要把患者的困惑收集起来，集中销毁。不法之徒许以高金显位，几经推却，还是禁不住孔方兄和乌纱帽的诱惑，把收集的困惑出卖掉。
纸包不住火，管理层有察觉，大卫见大事难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鬼使神差，来到大困境内，又干起老本行。
依利密组装出垃圾飞船，遭到迷你国王抗议，向他质问：“大卫没在小困境内，怎么能进入大困境？”
霍华德淡然地答：“小困境多种多样，不一定是固体，或为游行物体，甚至是一个名词。大卫早就陷入某种困惑这个小困境内，只是他不曾觉得。”
“他心地不善，找他何益？”
“迈尼翰德兄弟，我们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到收购困惑的团伙。”
“哦，环环相扣，如同我的积木。唉，真同情这些小国王，有什么办法？也是个困惑或困境？”
垃圾飞船：各位，目标抵达，雾气更浓。
“两位女子跟飞船沟通得很好。我和托勒斯、哈普去困惑之地，其余留下，等待信号。此地不是旅游圣地，到处是困境，千万别乱跑，我没有时间再解救谁。”
“为什么？我只是赞助商，不是队员。必须多带保护者，这里很诡秘。你能保证安全？我用这个大圆头已经很习惯，再说这里意识逃不出去。不行？至少让我的助手陪同去。”
“不用，那肉虫子，恶心。搅乱我心境。”其实，他不想让更多眼睛看到。
雾围栏，雾堆房。雾院内，大卫·科特金穿戴类人躯壳，身披长衫，头发半遮脸庞，萦绕神秘色彩。他困惑地张望，“我通灵到有贵宾来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难以阻拦。该来的总会来。”
“不认得？我是霍华德·图坦卡蒙，古物研究家，在这里呆了10亿年。我们是同乡啦，同处困惑之地。我的四肢正在恢复，头部仍没变化。”
“欢迎被迫呆了10亿年的朋友。困而学之，暗室逢灯，想必你思考什么发现什么解困什么，登门有什么见教。解不完的惑，怎么办？本身就是困惑。”
“我不是解惑大师，只研究残土片瓦。这位是哈普，我的老友，著名游商。这位是我的学生托尼。他们慕名而来，有一批高档困惑－－从名流意识中摘出的－－想找个大买家，给个好价钱。当然，你从中可以得到千分之一，我也是。谁能无力起早，这也是生命的一个困惑？”霍华德模仿哈普的派头。
“千分之十。”
“太多，顶多千分之三。”
“我是大游商，你是困惑大师，让一步宇清宙朗。我不惭斗胆拍板，千分之五。”
“成交。等我，发消息。”
大卫扰动一个高台上雾柱，远处同一雾柱也动。这是白雾台，消息传递到大困境边缘，那里有守候者。“为保险起见，我……”他从一只白鸡身上拔根羽毛，交给王二小。
托勒斯建议：“鸡毛信。不如发个短信。”
“这里信号不好。”
王二小一瘸一拐回来，把羽毛交给大卫看，“买家要当面验货－－这是商业的困惑，信任的困境。我大师哥专门解之，后来疯癫。不是他无能，因为信任是生命急需却稀缺的商品，在本宇宙核心也紧俏。”
“我十分大方，生意谈成，附赠一磅信任。”哈普高声问，“地点？”他打个响亮的嗝。听到嗝声，赶来的唐英俑、帕若莱、马硬啃制服大卫，王小二被吓死在地。
霍华德给他套上意识笼：“抱歉，老朋友。我不为私利，需要借用你的困惑。这里困惑太多，每个小困境内的生命只有一种情感－－困惑，除了我，所以我才能解脱出来。”
“下三烂手段。你们困于欺骗惑中，急需我解惑，我是著名大师的高徒，遇见我，你们五生皆幸，免费诊断。”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圣贤，否则不会躲在这里闷声发财。你陷于星币困惑中太深，先解救自己。”
马硬啃到处转悠：“里面有很多密码箱，装满宝物。”
“这是抢劫。告诉你们一个发大财办法，抢劫困境转卖给黑暗世界，他们制成黑惑，威力奇强。”
“叫贼吃贼。你陷入黑惑中？”
“我辛辛苦苦收集的困惑啊。”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瓶，摇晃着：“你收集困惑，利润一定很高？”
“我可以拿到千分之五，刚才你们同意的。”
“我们抱诚守真。把我这位朋友请回船，好生招待。”
飞船报告：已靠近大困境边缘，不知外面幻影杀手、光明卫士的对决情况。
返回来的霍华德，用意识遥测：“战斗已经结束，放心通过。”文藕紫向外张望，根本没有小行星，什么都没有，战场打扫得干净利落。但愿温德若纳夫妇平安没事。
买家的船在远处等待，一艘椭圆形的，速度很快。随时准备逃跑，如果有官方船只。他们没有客套，靠近那船，阿霁莱娜带帕若莱、依利密冲过去，缴了对方的檄。
她意犹未尽：“真不禁打，不过瘾，游商远不如战士坚强。”
“我们靠智商不凭蛮力。”对方也是大圆头躯壳，垂下瘪窄爪手。
霍华德给四个俘虏扣上意识笼：“带我们见黑桃A。”
“他在总部，从不远行。”
“我约他在困惑星系决斗，他必须出面。否则，我到管理中心揭露他的罪行。我已经掌握了你们全部勾当，证据确凿。大家换乘他们的船，不然，永远抵达不了。克拉姆，由你掌舵，我让飞船授权。”
困惑星系是一个暗淡1级星系，远远围绕银河系外围运行。任何仪器探测不到，因为它们笼罩在困惑云气中，从星图上根本标不出来。不是他们的飞船，永远飞不到近前。
降落在九号卫星的困惑之巅。霍华德的四肢和头已完全恢复，精神抖擞。他的头好似熊猫的，黑白二色分明，胖乎乎，毛茸茸。
“唐英俑教几套武术招法，我这糟老头与女子一样好教。”他摇摇胳膊，胳膊长长，如同拿着棍。他很投入地跟随唐英俑习练，“时间紧迫，干脆把你记忆中武功大全拷贝一份给我。”唐英俑下意识摸兜找U盘。
“谢谢，不愧叫大全。你没反驳，表示同意，三层护壳被我穿越。最好的护壳是锻炼意识自我提高防侵入的级别，借用外物不可靠。”
糟老头，婆婆嘴。马硬啃笑颜，唐哥教男子没耐心，陷入重色轻友困境，谁能解救？
困惑之巅，是此卫星的高原。但见崇山峻岭，蜿蜒伸展，云蒸霞蔚，辽阔无边。黑桃A的躯壳鹤发童颜，白袍飘拂，立于青石之上，仙风道骨，气度非凡。
双方见面一阵阵狂笑，如暴风骤雨，掠过整个空间，使看客股颤心惊。
“老不死的，把你诱出困惑，还很清醒。”霍华德先开腔，舞动手臂，正习练招法。
“老不死的，把你诱入困境，还很丰满。”
“10亿年，真快。物非人是，世风日下。仁兄，为区区小生物，大费周折，实在困惑。”
“10亿年，太慢。事假情真，危机渐上。仁弟，让浩浩大明宇，小动干戈，甘陷困境。”
他们如风驰电掣般，抽旋打缠；他们似上天入地样，闪转腾挪。掌对掌，陡然静止。
“赌物还是那个？在吗？”
“同意，还在那里。上次对决，你落败，这次胜算几何？”黑桃A问。
“如败，我甘愿再困10亿年。”
克拉姆惊异呆讷：“看，无数飞船，无数看客。”熙熙攘攘不为过，占满地面和空中。
“太好玩了。”他第一次忘记挖药草，哪怕脚下草丛缠绕，有一株制作后悔药的关键药草，爬上他的小腿。他跳跃高呼，“太棒了，打，打。”
“你的队员缺少约束。”帕若莱向阿霁莱娜搭讪，因为他仿佛回到他俩一起观看异色比武大会记忆中。当时，不是她拦住，他都上擂台了，因为纯蓝色子弟败给杂色高手。
“先管好自己。把你冷漠的脸变温暖，我怀疑你的心由冰块做成。”她的目光瞥见文藕紫与唐英俑并肩观看，怒从心生。
“他浑身冒火，多着迷。”
“你陷入嫉妒困境。”
“你陷入自作多情困境。”
“上面大打，这里小打。快来看，两个冤家又斗嘴。今天是最热闹好玩的一天。”
“呵呵，我们忘记收门票。”霍华德说。
“看客比上次多。”
“我们卖点力，别假唱，怎么也装做努力跑两步，博得同情。”
“尽管那样无耻卑鄙下流，是庸俗人类伎俩。”
双方均无外物当武器，全用肢体对斗一阵。霍华德用大全中的各种拳法，黑桃A处劣势。“从哪学的怪招？”
“武术大全集，我现学现卖。”
随后，他们猛然长高身躯，大开大合。霍华德托起山头，黑桃A扔来丘陵，土石纷飞，场面惊心动魄。黑桃A呼风唤雨，招闪电剑，旋转削额舞；霍华德引劈雷，引炸轰锤，震地撼天。骤雨狂风大作，冰刀雪剑飞舞。
看客身临其境，叫嚣吼啸，有的促不及闪，伤者都快感兴奋，不停换壳。废弃躯壳覆地，有的在痛苦挣扎。
黑桃A变幻成十个头怪兽，吐火烧燎；霍华德演绎成九个手战神，挥刀砍落。后来是两群猛兽互撕杀，杀得天昏地暗。看客直呼过瘾，很多已无备壳更换，只得以纯意识形式感受战场气氛。
两位躯体缩小，又是贴身肉搏，三百回合不分胜负。霍华德单掌贯耳，斜劈为直刺，将枯骨爪插入黑桃A右胸。黑桃A挥手砍断霍华德手腕，跟脚踢开。
“你输了，四肢不全。”
霍华德一楞：“为何不躲？是苦肉计。”
看客山呼海啸叫好，躯壳扔得遍野，有的在挣扎。雷斯克太空战队队员沉默不语。
黑桃A转身向自己部下：“我与仁兄决斗结束，所谓不打不相识，友谊更进一层。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们不要难为他。接着，我俩到大困境游个够，然后，我还要进行本宇宙超豪华游，如有机会还要去母宇宙探险。回来不知狗年马月，困惑星系及家族交给红心A全权管理，我要过过清静日子，享受退休生活。”
携霍华德迈向飞船，高兴地向看客挥手，挥手之间，无限眷恋地看看家乡和父老。
黑桃A说：“起飞，向大困境，快。”
托勒斯见他俩状态不好：“霍华德，梅渴思有再生基因？”
“快，这老不死的钟情于此壳，从一而终。”
梅渴思过来又献出血。哈普想，没经济头脑，怎么不先提条件，看看值不值。他陷入小生物小仁慈困境？
“各位，坐好，我要加速。”
黑桃A问：“他们都是你……”
“朋友，他们为一个任务组建的战队。你脸色不好？我把枯手拉出来。”
“我有止血剂，用几百种药草熬制。扎伤右侧，心脏在左侧？”
“我有四个心脏都在右侧。”
“什么？快脱去这个破壳。”
“确实该换，但是不能更换。”
“难道你也陷入躯壳困境？”
黑桃A点头。
“这个躯壳质量真好。”
“他们定期保养。”
“我已找到逃出躯壳困境办法。”
“不需要，仁兄，我活得够久，够累。”
“不，你陷我不义。借我手自杀，害我啊。”
“是你的枯手，太赃，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一股乌贼味道，10亿年没洗。”
“从今后，你的族下，管理者都追捕我问罪，你是高级别生命。”
“没谁知道我死在你的手上，我刚才大声宣布，要长期旅行。要到母宇宙，说不定陷入泓壑永远不归。你就说没跟我去母宇宙探险，继续你的解决困境事业，一定要成功。我心才稍安。”
“噢，泓壑。”霍华德流下泪水，“你预谋已久。”
黑桃A有意避开泪水：“真情的水珠告诉我，结交你值。我愧对祖先，无颜再活下去，我做了错事，不可饶恕，助纣为虐。幻影杀手威胁我，不答应就灭困惑族毁全星系。我们困惑大师后裔开始做起走私困惑生意，帮助他们建起大困境，网络所有小困境。我们研发、散发小困境，让无辜者深陷囹圄。后来失控，还有很多势力集团参与进来，怀着罪恶目的。”
“困惑之珠，来自母宇宙，开拓者留下的。它可以揭开困境之迷。”他指自己流血的地方，“仁兄，要解救小困境，毁掉大困境。转告红心A，他要在……”霍华德俯耳在他嘴边。
鸦雀无声，针落有声。
飞船报告：已靠近白雾边缘，你们那艘垃圾船还在。
霍华德拉出自己枯手，四根手指上扎着四个心脏，从中滚落一颗迷幻圆珠。他小心夹起，交给托勒斯：“我知道你此行的真正目的，记住他的话－－忏悔和嘱托。”
马硬啃缝合黑桃A右胸。
“希望你们一定忘记他，只记得他进入大困境，然后环本宇宙游。我和黑桃A坐垃圾船进入白雾，还是在那里舒坦。不如，把这段记忆抹掉……”
阿霁莱娜不由自主地说：“我也想进入垃圾飞船。感觉它可靠，没有黑煞影偷袭。”
帕若莱心惊肉跳：“我们必下决心挣脱困境魔咒。”
唐英俑雷打不动：“对，不能再有意无意返回那里……”抽出拓光刀，想劈碎它。
“不好，这飞船动力装置出现故障，不能恢复。只好坐垃圾飞船，太好了，尽管它不需要驾驶。”
哈普舌挢不下：“我的泓壑，又回到小困境，难道是命运安排。”
“不管怎样，我在垃圾飞船里，有安全感，有家的温暖。以为在祖训堂唱颂歌，又如在紫紫森林，神树紫紫抚慰肩头。”文藕紫满心欢喜自言，马上捂住嘴，怀疑不是自己发出。
缈缈：没必要自责。我们生来就在一个又一个小困境内，只是没发觉。想逃离有时难逃离，便产生困惑，又陷入困惑中。
“先送你们离开雾气，接着做你们的事。这艘船交给我处理，因为它听到黑桃A的故事。再会，老托。再会，小生物们。”
哈普订购的新商旅船，在雾气之外等待。他们不情愿进入，仍惦记着垃圾飞船。文藕紫拿出一摞扑克图片，克拉姆使劲甩玲珑哈特。托勒斯举着困惑之珠思考，哈普冷不丁飘来，张嘴吞下：“你的肚子不安全，还是放在我肚子……”
马硬啃欢蹦乱跳：“你没有肚子。”
“少见多怪。我的躯干和四肢风干折叠在脑部下面，如果需要可以充上生物能，立刻使用。就像霍华德沐浴真情之珠由僵尸为有血有肉男子，要是我的四肢恢复原状，你们自愧弗如。健美强过唐英俑，到时候女子们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