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确实把杰克给问住了。
老杰克究竟是什么身份?
每一次出海,老杰克都或多或少会去一、两年,久一些可能五、六年,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水手和他的船员们在做什么生意。唯一的一桩所有人都知道的生意就是五年前受雇于西班牙皇室,前往东方运送货物。
除此之外,杰克竟然一无所知。而老杰克也并未透露半点信息。
但是,如果非要把老杰克与埃迪之类的混为一谈,杰克依然无法从心里接受。
德雷克似乎看出了杰克的心思,笑道:“小子,听说你要去莫纳岛?”
杰克点点头。
德雷克笑道:“我敢肯定,这一定会是一次绝妙的旅程。”
“德雷克。”杰克神色严肃的问,“杰克-克拉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就算我不说,到了莫纳岛,你也迟早会知道……克拉克,当然首先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一个优秀的水手,一个好伙伴,一个拥有卓越领导才能的家伙。”
他顿了顿,说:“老杰克还有一个绰号,叫‘礁石’,当然,我猜他肯定没有告诉过你……不过,在莫纳岛,或许有人没有见过他,但是绝对不会有人没有听说过‘礁石’这个称号。”
“在那里他的名气很大?”杰克问。
德雷克笑呵呵地灌了一口朗姆,说:“大?那可不能用大来形容,要知道,当时在整个莫纳岛,最为人熟知的就是四个人,分别是‘黑鞋底’乌姆里奇、‘绅士’菲利普斯、‘瓶盖’贝尔和‘礁石’杰克。”
“他们都是……”杰克欲言又止。
德雷克却没有任何禁忌,他晃晃酒瓶子,说:“如你所想,海盗,他们都是海盗。”
杰克沉默了。果然,老杰克果真是海盗,可是他分明就是一个做着正常航运生意的老头子而已,怎么可能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
“杰克,听我说……”德雷克温和地说道,“克拉克和其他三个伙伴是莫纳岛最受人敬重的海盗,他们在那儿的威望……甚至超过西班牙国王,或者英格兰女王。”
“海盗也配受人尊敬?!”杰克质疑道。
德雷克深深地叹息道:“杰克,有一句话,叫做‘盗亦有道’,你要记住……在东方,皇室的舰队干的勾当,甚至连海盗都不如!”
“这么说‘黑天鹅’号是一艘彻头彻尾的海盗船?”杰克问道。
德雷克摇摇头说:“哦,不,至少现在她看起来还是一条普通的双桅船。”
“现在?”
“恩,现在……我想你一定有机会见识她的巨大魅力,并且为此而深深为她折服,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的脑海里还留下了与她一同并肩而战的场面……朗姆,哦,朗姆虽好,怎比那闻声起舞的黑天鹅?!”德雷克大有摩拳擦掌之势。
“德雷克……我要去找贝尔。”杰克打断他。
“当然,你去莫纳岛,没有其他理由。”德雷克像是算命师一般手指不停地掐算着,并且口中自言自语一般,道,“就是不知道‘瓶盖’贝尔能否等到你了。”
“你是说贝尔在等我?”
杰克越发觉得事情变得离奇起来了:“难道贝尔知道我要去找他……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别急,伙计,到时候你就明白一切了。”他举起酒瓶,叫道,“记得在船上多装一些朗姆,在海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朗姆。”
杰克还想追问许多问题,但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德雷克都不再就问题透露半点信息。再加上身边架子上的那只鹦鹉吉布斯时不时地蹦出一句“嘿,哥儿们”,弄得他更加心烦意乱。酒过三巡,跟前半生不熟的土豆也吃得底朝天,他只好朝德雷克摆摆手,回港口了。
不过,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仍然坐在那儿发呆的德雷克,突然问道:“德雷克,你不想回莫纳岛吗?”
吉布斯扑扇着翅膀,叫了一声:“嘿,莫纳!”
……
当杰克再一次站在窗口,望着眼前这艘船的时候,与最初见到她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德雷克说,她竟然是条海盗船。
哦,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海盗船的模样了。埃迪在甲板上安装的两排火炮已经就位,黑洞洞的炮口朝着两边,仿佛随时都能对来犯之敌一通猛轰。
楼下,埃迪雇佣的工匠们,正在协作将修缮好的船拖到水中。他们在船体下面铺了一整排的圆木棍,通过滑动将巨大的船体慢慢推回到水中。
“黑天鹅”号终于再次下水了。
这时……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杰克。”
“进来吧,门开着。”杰克听出来是波利的声音。
酒鬼推开门,靠在门框上,手里提着几件东西。
“老杰克留下几样东西,我在收拾的时候清理出来的,我想,也许以后你会用得上。”波利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杰克接在手里一看,一把燧发枪和一柄长剑。
“抽空给你擦了一遍,当然,老杰克自己保养得也不赖,那火枪跟新的一样。”波利挥挥手,转身出门,没走几步又回转身,加了一句,“楼下还有一箱朗姆酒,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
“黑天鹅”号要起航了。
纳纳尼亚港的码头上又开始热闹起来。很奇怪,那种氛围很难令人想到,就在半个多月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次悲惨的事件。
大胃卡波诺带着他的合作伙伴们又来了,这次这个精明的商人倒是显得比较冷静了,也许是上一次的折损确实让他有些伤了元气。
埃迪和他临时招募到的水手们正在甲板上忙活着,这些新手们根本没有时间熟悉“黑天鹅”号的性能,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小差错,需要埃迪这个老水手加以解决。因为,这半个月里,这个酒吧老板的脾气也渐长,一开口就是粗话连篇,骂得那些水手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杰克站在码头上,看着骚动的人群。即将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心里忽然有些忧伤。
娜塔莉没有出现在人群中,她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目送杰克。
埃迪并没有将“大副”酒吧转让掉,而是将经营权交给了娜塔莉,这个海盗似乎并不想失去这个多年经营下来的据点。
突然,绿鹦鹉吉布斯扑扇着翅膀越过人群,落在杰克的肩头。
“嘿,哥儿们!”它叫道。
杰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低低地问:“怎么了,小家伙,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嘿,杰克,还不快来帮忙!”
声音传来处,拥挤的人群分出一条路,德雷克推着一辆小车站在那儿,大叫道:“杰克,如果你想让我陪你去莫纳岛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我把这些朗姆酒给运到船上去?!”
那个精干的水手穿着老旧的制服,一顶皮质的三角帽擦得锃亮,腰间一把佩剑一把火枪,一副标准装扮让杰克激动不已。
“嘿,那不是德雷克嘛,老家伙,你来这儿干嘛?”埃迪在船头喊道。
杰克扭头喊道:“埃迪,德雷克可是我替‘黑天鹅’号新物色的大副!”
“杰克,我可是‘黑天鹅’号的船长,我有权对你提出的大副人选作出质疑!”埃迪有些暴跳如雷。
杰克也提高分贝,回应道:“但是,这可有个前提,那就是你首先得带我到达莫纳岛。”
埃迪咬咬牙,只好把怒气撒在自己的船员身上。他转身狠狠踢了一个水手一脚,那可怜的家伙将甲板上的缆绳弄得一团糟。“如果你在一分钟之内再不将甲板清理干净,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海去,没用的家伙!”
德雷克走近杰克,悄声问道:“你放心将‘黑天鹅’交给这个混蛋?”
杰克耸耸肩,说:“你也看到了,他在教训水手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德雷克的几大箱朗姆酒被搬上了船之后,水手们开始动手解开缆绳,“黑天鹅”号开始缓缓的调转头去。纳纳尼亚港的炮声又开始“隆隆”作响,一如当初欢迎她的回来。
大胃卡波诺背着手一直盯着“黑天鹅”号离去,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期盼杰克能够为自己带回来巨大的财富,也许他又在担心自己这笔买卖会不会再次打水漂。
波利靠在窗口,那是杰克习惯看风景的位置。他朝“黑天鹅”的背影举起酒瓶,轻轻说了声:“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