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翠竹苑的生意兴隆,客人络绎不绝,到了打烊的时间,众人皆是意犹未尽,不想离开。
吴妈妈对符幽幽的表现极为满意,破天荒的给她赏了银子。
符幽幽来到台后,本想将银子分一些给小二,谁知他早就不见了踪影。她便只好先回了小院儿,但却不见符柳烟回来。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赶紧往后山去找符柳烟了。
“旸璿哥,那个男扮女装的是谁?你为什么非要我来帮她弹琴?”妙龄少女清脆的嗓音,好似柳梢的黄鹂儿叽叽喳喳的,不吵反而悦耳,她歪着脑袋认真又崇慕地看着陆旸璿.依旧是店小二打扮的陆旸璿,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婉儿,可不觉得她的声音好听,反而有些个噪聒。若非看在她爹是黑煞宫四大护法之一,他真真儿是不愿意理她的。
但此次,为了符幽幽的表演,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动联系了苏婉儿。
而苏婉儿口中那个男扮女装的人就是符幽幽,这是陆旸璿告诉她的。
“表演完了,你且回家去。”陆旸璿整了整面上的蒙面布,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倒映着巷子两旁灯笼里的烛光,煞是好看。“女孩子不要在江湖乱跑。”
此刻,他也不需要装哑巴了。
“嘁!”苏婉儿脑袋一扬,“那还不是因为旸璿哥不回家,我才出来的么!”她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两只手甩着,宽宽的袖口在夜风里摇曳,连带着她这个人也更加的生姿起来。“旸璿哥,你就为了那个男扮女装的人,连师叔那里都不回了?师叔这次可是很生气的。”
苏婉儿口中的师叔,是黑煞宫的前任副宫主——南宫上虞。他早就退隐了江湖,再也不问不管江湖之事。
陆旸璿自幼跟着南宫上虞习武练功,喊他一声师父。但他从会走路开始就一个人出来闯荡了。
他们师徒二人倒是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都不大喜爱武林,倒是喜欢种种田养养蚕的村间生活。
“喂!你怎么不说话?!”久久等不到陆旸璿开口,苏婉儿不满的抿了抿嘴,“我在说师叔很生气,你……”
“生气就生气,有什么好怕的。”陆旸璿不以为意地打断苏婉儿的话,“他被我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说气气更健康。”
苏婉儿简直要翻白眼,旸璿哥怎么还这么个浪荡不羁的性子。
她捏捏拳头,缓缓说道:“旸璿哥,你离那个戏子远一点,可别跟着师叔乱学!”据说,她那个师叔可是有断袖之癖的。
“切莫胡说!”陆旸璿嘴上如是说,心里自然也是想到了南宫上虞的断袖之恋的。
他未曾见过南宫上虞念想的那人,但却听说那人长相绝美堪比女子,妖娆极致。
“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苏婉儿这会子手里抓着一只香囊,抛起又落下,然后又抛起,“那个戏子长得极像女子,魅惑人的不像话。”
她虽未见过,但只听说,就已经相当嫉妒了。
陆旸璿嘴角抽搐,符幽幽那可是倾城绝色,断袖之恋更是无从谈起。但答应符幽幽不将女儿身一事告诉他人,他就要做到。
他给幽儿的承诺,不论生死,都要做到!
“你懂什么?嘴碎,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才好,反正人家只要嫁给旸璿哥。”苏婉儿微红着脸,带着少女的娇羞,这是她自小的心愿。
陆旸璿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苏婉儿,苏婉儿也就跟着停了脚步,站在里他不远的地方,不敢乱动。
她喜欢陆旸璿,陆旸璿除了不怎么爱和她说话之外,其实对她也算是极好的,但她心里总是害怕他。
纵然此刻他是店小二的打扮,蒙面布遮盖了近乎整张好看的脸,她依旧怕。
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小小的眼神,她的心里都会泛起波澜。
“旸璿哥,宫主让我告诉你,明年新宫主继位仪式,让你切记着参加。”苏婉儿不敢再乱说,就说了正事。
陆旸璿皱了皱眉,似对宫主的话很不满,但却又没有说出来,而是喊了一句:“暮焱,送婉儿回去,记着要交给他爹手里。”
“是。少爷。”跟在暗处的暮焱跃上前来领命,对着苏婉儿抱拳,“苏姑娘,失礼了。”
苏婉儿还没张口说话的功夫儿,就被暮焱掠着往黑煞宫的方向去了。
陆旸璿站在原地,摇摇头,答应师父每隔十天回去练功,他却跟着符幽幽去了趟河阳城,转眼个把月过去了,也该回去师父那里一趟了。但那个劳什子继位仪式,他是真的不想去的。
吴婆婆躺在破烂的床榻上,奄奄一息,符柳烟在一旁拿着帕子拭泪。
符幽幽冲进屋,来到床榻边。
“娘,吴婆婆这是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她先将符柳烟从头看到脚,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符柳烟一双美眸此刻红肿的像是核桃一般,“倒是吴婆婆被后山那家的男人抢了粮食,还被伤着了。”
后山?符幽幽眉心陡然一蹙,可不就是抢她和符柳烟茅屋的那个男人。
“吴婆婆去过医馆了么?”她伸手摸了摸吴婆婆减减冷却的惨白脸颊。“娘,吴婆婆已经去了……”
符柳烟眼泪俱下,许是太伤心,连人死了都没有察觉。
符幽幽安慰了一阵子符柳烟,两人一道将吴婆婆和她老伴儿埋在了一起。
整个葬礼,符幽幽都黑着一张脸,眼中冒着恨恨的怒火。
符幽幽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竟然是小二。
小二一阵比划,是在问符幽幽“你去做什么?”
“报仇。”心情不好,符幽幽也不愿多说半个字。
小二用手当刀在脖子下一划,然后挑眉看着符幽幽。
符幽幽点头,她的确是想杀人的。
小二一扬头,潇洒地走在了符幽幽前面,意思是“一起。”
符幽幽嘴角抽搐,对于杀人这件事,小二永远保有十二分的热情,好像从来不觉得残忍一般,这倒是和蝶衣有些相似。
两人来到符幽幽出生时住的茅屋,只有女主人和孩子在家。
一番打听,他们才知那男人这几年总是赌钱,还休了老婆,但依旧隔三差五地回来问老婆要钱,要不到就一顿毒打。
符幽幽想那日那男人定不是却抢粮食的,而是去抢吴婆婆的钱财来着,因着吴婆婆没钱,才去抢粮食换钱聚赌。
“你们快些走吧。”女主人是忠厚的农家妇女,“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看见你们肯定是要动手的。”
符幽幽不想女主人为难,便拉着小二到路口去等着那男人出现。
她不禁想起男人逮着她的腿脚摇晃,吓得符柳烟不得不拿茅屋换她的命的场面。柔弱的符柳烟那般护她,真是不容易的。
小二撞了撞符幽幽,示意她那狗男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