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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换 考

清朝咸丰年间,山东滨州有一位富家子弟,姓金,名世鸣,参加县级童试失利。其父,金声杰,是当地赫赫有名的盐商,看到儿子闷闷不乐地走出考场,就猜到儿子没有考好,一面安慰儿子不要灰心丧气,一面打探门路,想拿重金为儿子买通仕途。

不能作美的是,当时的滨州知府黄超中,刚刚到任不久,尚未沾上当地权贵们的铜臭气。所以,金家父子不敢直接捧着银子去见黄县令。好在金家有一使女,与黄县令家中的厨娘杨嫂是同乡,金家父子,便通过下人搭桥,找到黄县令家中的厨娘杨嫂,

杨嫂收了金老爷给的散金碎银,自然想帮助金老爷说话。但是,杨嫂一听是科考的大事情,顿时也感到为难了!杨嫂说:“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个下人,可不敢在黄县令那里多嘴。”略顿,杨嫂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夫人那边,她还是可以美言两句的。

杨嫂说,黄县令的夫人是个才女,知书达理,在大是大非面前,连黄县令都要敬重她三分。杨嫂的意思是,这样的事情,不必直接去找黄县令,没准找到黄夫人,也能把事情办妥了。

可金家父子不那么想,金老爷一听黄县令的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心凉了半截!因为,大凡有才情的女子,一般是不爱钱财的。哪能通过这种人去做权钱交易呢?金老爷轻“噢”了一声,试探着问杨嫂:“你家太太是个才女,看来无法用金银感动她了?”

杨嫂拐弯抹角地说:“太太虽是个才女,可她并不忌讳人情。”

金老爷一听,有门!当即从怀里掏出六根金条,让杨嫂代为周旋。杨嫂当面推辞。但是,在金老爷钱财的诱惑下,她还是答应帮金家父子通融一下试试。

当晚,杨嫂怀揣金条去见黄太太,并隐隐约约地讲明了金条的来历,黄太太开始没怎么在意,可当她看到杨嫂掏出六条金灿灿的金条,足有几斤重时,顿时有些心动,一面打发杨嫂退下,一面回到内房,与黄县令打听“红榜”的消息。等黄夫人说出“金世鸣”的名字时,黄县令略加思索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榜上无名,便一口回绝道:“本年童试,正榜已经写好,明天一早就要张贴出去,让他们看榜好啦。”

黄夫人猛推了黄县令一把,说:“你这个蠢才,若是等到明日看榜,今晚人家何必还要来送这个呢?”说话间,黄夫人便把六根金条推到黄县令的眼前。

黄县令看着那金条,再看夫人,面带难色地说:“‘红榜’已定,这金条哪里来,还是退到哪里去吧。”

黄夫人不依不饶地说:“事在人为嘛,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黄县令摇头,说:“我到前边文牍室,把盖上大印的榜文拿来,给夫人看看便知了。”说完,黄县令起身去前院拿榜文去了,黄夫人便紧皱着眉头,在室内来回徘徊。

时候不大,黄县令果然把盖着大印的“红榜”拿来了。黄县令把“红榜”往夫人面前一摊,说:“你看看,这是不是事实!”

黄夫人走过来,细细看着榜上录取的名单,看着看着,突然惊叫一声,说:“老爷,有办法了!”

黄夫人指着榜上“王一鸣”三个字,说:“老爷你看,这个王一鸣,略添几笔,不就是金世鸣了吗?”

说话间,王夫人随手拿过案头的纸笔,试着写了一个“王一鸣”,然后,在“王”字的上方,先添了一个“人”字,让“王”字变成全,而后,又在“全”字的下方加了两点,顿时让“全”字变成“金”,再瞧那个“一”字变成“世”,更是顺笔而来。

黄县令看着夫人过人的才智,感到一阵欣慰!接下来,等妻子真要摊开“红榜”,去改动那个“王一鸣”时,黄县令又有些紧张了。因为,科考不是儿戏,上有东临道台大人做主考,下有本县学政大人王少和跟踪备案,一旦改出纰漏,他黄超中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可黄夫人不管那么多了,妙笔一挥,三下两下,就把“红榜”上的王一鸣,改成金世鸣了。

第二天,“红榜”贴上县衙前的迎壁上,金家父子一看榜上有名,一面心照不宣,一面欣喜若狂,一路鞭炮,喜庆回府!

可事有凑巧,那位叫王一鸣的落选考生,与本县学政大人王少和粘点老亲,尽管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老亲。但是,是亲三分向!学政大人王少和在撰抄“红榜“时,似乎记得有王一鸣的名字,只是苦于考场纪律,不能言表,没有外传罢了。

然而,当“红榜”上找不到的“王一鸣”,而多了个“金世鸣”时,这位黄县令手下的学政大人王少和,还是感到这其中有诈!有意无意间,他把这事情透给了他那位远房的亲戚。

很快,东临府道台大人急召黄县令训话,问他:“有个叫王一鸣的考生,到府台来告你在童试中偷梁换柱,你如何解释?”

原本做贼心虚的黄县令,一看事情败露,顿时冒出一身虚汗,连连磕头,说:“此事,请允许卑职回去查个水落石出。”

道台大人看黄县令跪在地上,赖皮狗一样的可怜,便没好气地说:“好吧,我等你的结果!”

当下,黄县令如丧家之犬,一路灰头土脸地回到滨州,见到夫人就大发雷霆:“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黄夫人知道了来龙去脉,一面安慰黄县人,说:“你别慌张,道台大人那里,我去给他磕头,保你平安度过此关。”

当天下午,黄夫人略施粉黛,独自趁轿,去了东临府。

这位黄夫人,三十出头岁,长得是倾国倾城的美,白嫩的皮肤,杨柳摆尾一样的腰身,乍一看,如月下玉兰一般光彩照人,当地人都称她“白兰瓜” 其意思是外表光洁、文雅,体内却淫野、污秽;她丈夫黄超中,之所以能爬上滨州知府的宝座,这与她的淫荡大有关系。

所以,此番科考偷梁换柱一案东窗事发,黄县令吓得屁滚尿流,黄夫人却并不畏惧,她总觉得道台大人会为她说话的。

果然,黄夫人见到道台大人之后,两串香泪一落,道台大人就筋骨酥软了!她告诉道台大人:“这件事,不该黄超中的事,全是我一手所为,你要打、要罚,你就冲着我来好啦!”

道台大人搂住黄夫人水蛇一样的细腰,说:“你是我的心宝贝肝,爱都爱不够,哪能打得、罚得?只是这科场‘纰漏’闹得太大,我怕纸里包不住火。”

黄夫人一听,道台大人允了她,顿时说话也硬了起来,她拱在道台大人的怀里,撒娇说:“县一级的童试,又不是金銮殿里的‘皇榜’,有什么大不了的!”

道台大人说:“民不告,官不纠,你回去以后,让黄超中把滨州方面的事态压下去,我这里不再追究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道台大人早已经醉倒在黄夫人的石榴裙下了。

当天午夜,黄夫人回到滨州之后,与黄县令仔细揣磨这位知道内幕的人,思来想去,只有学政大人王少和是唯一的知情人。夫妻俩就此商量了一夜,决定将所得的六块金条,分其一二,堵住学政大人王少和的嘴。

第二天拂晓,仍然由黄夫人出面,找到学政大人王少和的家中,只粗略地说了一下考场略有“不轨”的事情,便放下两块金条,嘱咐王少和要以学政的身份,多加和解。

王少和得了金条,明知这是“封口之物”,可他在黄县令手下当差,也不多言,只好当缩头乌龟。并按照黄夫人的意思,与他的那个远房亲戚王一鸣做了种种解释,说他一时“眼误”,看错了对方的姓名,劝对方不要泄气,争取下次科考考出好成绩,一定优先录取他等等,总算不了了之。

转过年,恰好赶上皇太后六十大寿,普天同庆的时候,咸丰帝特意增设一次科考,让普天下的学子们感受皇恩浩荡。

这一次,王一鸣果然榜上有名。

然而,当“红榜”上墙之后,王一鸣再次投诉滨州考场,徇私舞弊。

黄县令,以及学政大人王少和都感到很惊奇!因为,在录取考生时,他们特意“优先”了王一鸣,怎么又惹出王一鸣的不满呢。

追根求源,去年的王一鸣,与今年的王一鸣,不是同一个人。

去年的王一鸣,被改成“金世鸣”落选之后,他感悟到落选的原因,十之八九是自己的名字太简单,才被人偷梁换柱。今年参加科考时,他怕再遭“横”货,悄悄地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王懿鸣”,心想,这回,谁也不能在他的名字上打主意了。

可事有凑巧,今年的科考中,恰恰又新添了一位考生也叫王一鸣。这位王一鸣,尽管此次考场失意,可去年科考中做过亏心事的黄县令,在宣读“王懿鸣”榜上有名时,一旁的学政大人王少和,顺手写成“王一鸣”。黄县令虽然亲眼看到他写错了,可想到去年那风波,是他王少和帮助压下去的,竟然心照不宣地默认了。

黄县令认为那样做,可以安慰去年考场中做出牺牲的王一鸣,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错,去年的那个“王一鸣”,又一次成为考场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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