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叫得欢快,浩瀚无垠的东海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着这般景况,王大县令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
比如,金贵的耀王爷不但病好了,还第一时间召见了他,足可见王爷是有多么的看中他!
而不太美好的就是,黄金失窃案保持着雷打不动每日一帖相当平稳的节奏发生着。而且,这回丢金子的主不是别人,正是很看中我们王大县令的耀王爷。
话说我们王大县令本是怀揣着十二万分的激动,一路上那是恨不得立即插上一对翅膀往驿站飞去。
哪知,终于跨进了这十余日不得进的驿站大门,见着了他日也思夜也想的耀王爷,匍一行过礼,还未来得及赞美王爷是如何的绝代风华,天姿不凡,如神袛降临,就被王爷轻描淡写的一句:
“这盗贼如此猖狂的竟偷到了本王头上,莫不是料定了王大人拿他没法儿?”给震得魂飞魄散,腿一哆嗦又给跪回了地上。
“下……下官有罪,下……官该死,该死!”王县令趴在地上,手抖,脚抖,声音抖。
王爷斜靠在座椅里,撑着腮看着恨不得立刻就去赴死的王县令,觉得该不该成全他,毕竟他是一个很开明的王爷。
本着这样的想法,然后,王爷开口了:“若王县令真是生无可恋了,那么,本王也不好强留。”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那王县令看看,毒酒,白绫,匕首什么的,你更中意哪种死法?这些个,本王都是可以成全你的。”
王县令听完,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话说,他不过是官方的说了一句下官有罪,下官该死,哪有表示自己真的不想活来着?王县令真恨不得扇自己俩嘴巴子,这下,他是真的很想哭。
“王……王爷……”王县令磕着头,嘴巴哆嗦着,话也讲不全了。
司棋站在边上,看着自家王爷当下面的人不存在,像个没事人似的,悠悠然的喝着茶。他默默的看了眼下面整个人都快要埋入地里,抖得如同筛糠般的一团影子,然后挺直了背梁心安理得的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还是在心里表示有些同情这个小县令,偏偏撞上他们家王爷心情不太好。
要问他们王爷心情为何不好?当然,不是因为被偷了金子。王爷说了,一千两黄金嘛,他还是丢得起的。
他有些不懂,为何他会觉得,这丢了金子王爷他貌似还挺高兴的呢?
紧接着王爷又说了一句:此次出巡费用皆报公账,到时便向皇兄报个一万两黄金吧。
司棋端着茶的手抖了一抖,觉得,这下他懂了。然后又望着屋顶感叹了一下,到时皇上又该肉疼好一阵子了。
所以追根溯底,他们家王爷心情不好是因为昨日在茶楼中遇上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着实胆大包天,竟然敢说他们家王爷是妖!非但如此,居然还变本加厉的把他们风姿无双的王爷丑化成一个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的彪形大汉。胆子不但肥,而且是肥的很哪!
最神奇的是,他们王爷非但没有生气,还和颜悦色的就这个话题,同那个女子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而身为王爷近二十年的跟班,对主子察颜阅色是必修课。作为一个称职的跟班,所以司棋本能的发现,王爷变脸是因为那一句“娘亲”。
司棋眼睛眨了眨,觉得,还真是稀奇。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用心的关注了一下这件事的源头。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小不点,还是一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小不点。当然,司棋不会承认,这个小不点长得比他们家王爷小时候还好看那么一些。
而对上小不点口中的“娘亲”二字的,便是那个怪里怪气的女人了。
但让司棋值得思考的是,这女人虽长得不丑,甚至还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些不染凡尘的空灵之质。不过虽是如此,她的长相与那个小不点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让夏染芯听到了这段话的话,前半句她能得瑟的飞上天,后半句她就得从云端跌到地上了,然后一阵尘土飞扬过后,爬起来叉腰跳脚。
司棋刚这么一下心里活动,就听见他们王爷说:“你的孩子?”
这个问题,问的自然是那个女人。
然后从那女人口中蹦出了两个字:“不,是。”
司棋观察到,那个女人在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面上分明是有着一丝隐忍。
王爷摇着扇子,点头道:“长得确实是不像你的孩子。”顿了顿,又感叹了一句:“光看这孩子,就知道他的父母样貌、风姿定然都是非凡的。便是连我,也是该自叹不如的。”
言下之意就是,就你这长相,回炉重造也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娃。
听得夏染芯一阵内伤,而那只该死的臭凤凰还嫌她伤的不够彻底,给补上了血淋淋的一刀。
火火一副受惊的小白兔的表情,抬起那张可怜的小脸蛋,用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无限委屈的看着夏染芯,嗫嗫嚅嚅道:“娘亲,虽然爹爹嫌你丑不要你,但是你不能不认我。”
哦~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她一脸隐忍的表情,原来是被自己的丈夫抛弃了,所以迁怒自己的孩儿啊。这女人啊,果真是狠心。
夏染芯此刻已经濒临火山爆发的边缘,这只该死的臭凤凰竟然敢说她丑,虽然她不是大美人,但也够不上丑这个字吧。最最可恶的是,这只臭凤凰居然污蔑她的清白,还当着这个白富高美男的面……555……她要掐死这只臭鸟——
正当她气的昏了头,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传来了这样一阵叹息:“姑娘,纵然孩子的父亲抛弃了你,可孩子是无辜的。”
夏染芯微微转头,就看见白富高美男唇角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全身上下都散出如菩提般柔软的光芒,让夏染芯不自觉的收了手。好吧,火火不可原谅,但是她可以看在美男的面子上回去关上门再好好教训他。
夏染芯摆起自认为平生最好看的微笑,企图开始解释方才的误会,可是火火没有给她机会。他很合时机,并且甜腻腻的说了一句:“娘亲,我饿了~”
这只臭凤凰饿了,对夏染芯来说是头等大事,谁让她现如今的任务就是喂饱这只臭鸟,然后等他死……哦,不对,是涅磐。
火火很满意笨女人此时的表情,所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抓起她的手,拖着她离开。
这一幕来的有些突然,眼看着她离开,王爷下意识站起身,看着那似要飞起来的身子,一个叹息还未来得及出口,那女人却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笑着说了一句:“公子,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没想到她会回头,王爷微微一愣,回以她一笑:“好。”
“公子可知,这天下最富有的是何人?”
王爷扇子横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扇着,眼中含着笑,就这么看着她,一阵寂默过后,王爷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最富有之人自然是当今圣上。”
然后那女人敛眉思索了一会,接着扬起一抹灿若桃花的笑颜,同他道了声“谢谢”,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王爷握着扇子的手背于身后,望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淡淡道:“希望下次,可以知道你的名字。”然后微微一笑,心情很是有那么些愉悦。
然后,王爷即时便下了个命令,查查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好吧,不得不说的是,莫琴办事越来越不牢靠了。不就一个女人么,查了两个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司棋估摸着,这其中也让王爷多少有些郁郁不快。
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王大人,王大人?……”
惊觉不知被谁拍了肩,王县令身躯一颤,回过神来,瑟缩着身子抬起头:“莫?莫大人……”
莫琴看着眼神迷惘满头大汗的王县令,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看来是被吓得不轻,皱起了眉,胆子还真是小。
“王……王爷呢?”王县令抬头,椅子上已不见了王爷的影子,整个大厅里除了他与身边的莫琴便没有其他人了。
莫琴瞬间冷起一张脸,呵斥道:“王爷的行踪也是你这一介小小的县令能打听的吗!”
王县令刚刚平复了一点的心肝又跳了起来,慌乱的磕着头,直叫着:“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莫琴冷冷一哼:“你是该死!不过王爷有令,要王大人暂且留着命,协助王爷破了这黄金失窃案,待到黄金案破后,王爷自会满足王大人心愿赐王大人一死。”交待完自家王爷的话,莫琴一甩衣袖,懒得再看这个胆小如鼠的县官一眼,便踏出门去。
而可怜的王县令,在听过这段话后,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给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