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柔,你……”
指尖忽然漫上揪心的疼痛,我惶然地看向八爷,目光呆滞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嘴一张一阖,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听不见,眼前是茶香以及白雾般腾腾的水汽,渐渐白茫茫一片,耳中轰鸣一响,实实在在地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站在山上向下看,一片朦胧的雾气,分不清方向,突然背后传来马鸣声,有轻柔慈祥的声音问:“柔儿,想爹娘了吗?”
我扭过头,看到一匹白色的骏马,它低着头冲我摆首,是爹和娘骑着马来看我,我点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爹……娘……”
娘亲坐在马背上一脸笑如芙蓉,伸出手刮着我的鼻子:“我们家小丫头还是那么爱哭,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没用啊?”
“爹,娘,你们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紧抓着娘的衣袖,生怕他们不见了。
爹的身姿依旧挺拔,宛若神袛,他大笑道:“柔儿还是长不大,乖,等你长大了,爹娘就不会不要柔儿了。”
“好,柔儿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再哭了。”我忙不迭地点头,可是手中的衣服越来越稀薄,眼前身影越来越淡,白色的马儿渐渐透明,我哭喊着,向前扑着,都阻止不了一切的消失。
世界像是瞬间崩塌了,我脚下的山头,树林慢慢溶进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再也看不清轮廓。
“爹啊,娘……”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泪如泉涌,“爹……娘……”
“唐姑娘,你不要喊了,快醒醒,嗓子都要哑了。”耳边有焦急的声音在唤我。
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胸口似有一股闷气堵着,直想吐个干净。
紫衣见状立刻拿了脸盆放在床边,我难受地趴在床边呕吐着,她就在我边上轻轻给我拍着背,等我吐干净了,她又急忙找来干净的手帕替我擦拭。
“我睡了多久了?”我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
“姑娘你睡了整整一天一晚了,你和王爷原本在聊天,突然就吐血了,王爷将你抱回房间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现在王爷去宫里给你弄药了……”她的脸色昏红,慢慢的垂下头去。
我见她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微微动了下身体,只觉得下身像是被一把刀子捅过一般的痛,又轻轻的挪动了一下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耳朵隐隐作痛,感觉紫衣的音量听在耳中较之前轻了许多。
胸腔像是着火般炙热难受,我捂住胸口靠在床头上轻轻的咳嗽着。
紫衣站在我的床边替我轻轻的捶着背,我闭上了眼睛半响又睁开犹豫着问:“紫衣,寻儿不知道这事吧?”
“该是不知道。”
“那就好了。”我重新闭上眼睛,觉得很累。
“小姐,你怎么……”门口传来寻儿清脆的说话声,却在看到我和紫衣的一瞬间住了口,“小姐,你这是……”
我神色异样地看紫衣一眼,她对着我微微一笑示意我不用担心,转过身去对寻儿道:“姑娘身子虚弱,冬日严寒,便伺候着姑娘睡了个午觉,这会子刚醒呢。”
寻儿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走至床边:“怪不得呢,还以为小姐你……”
寻儿讪讪笑了笑,不再说下去,我知道她是以为我后悔了,以为我还在怪她。
“傻丫头。”
“既然寻儿来了,那紫衣就先告退了,别让姑娘受寒了。”紫衣说道,寻儿对着她点点头。
紫衣走后,寻儿笑意盈盈望着我,我笑了笑,可一下子又感到不适,干呕起来。
寻儿拍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突然叫了一声跳起来。
“做什么呢?吓死我?”我嗔道。
“小姐……”寻儿兴奋地唤我一声,双眼放光看着我,“你莫不是有了孩子?”
“什么?”我嗓子发哑,颤颤道,“别胡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避孕。”
寻儿俏脸一红,头低的很低,用做错事的孩子般的口气说:“小姐,寻儿有罪,寻儿偷偷把小姐的避孕药换掉了,换成了养身的。”
我心头一震,满脸皆是震惊的神色,喃喃:“你再说一遍?”
寻儿愣了一下,半抬起头干笑道:“小姐,寻儿是胆大妄为了,是放肆了,可是小姐你有了……有了……”说到这寻儿又顿住,一脸犯难道,“寻儿真没料到姑爷会狠心至此,将小姐赶出和风府。”
说着寻儿的眼眶红了,我看她满心只是为我着想,实在说不出责怪她的话来,强忍着胸口疼痛平静道:“那姑且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事得先瞒着八爷。”
寻儿笑着点头:“小姐放心,寻儿不会在确认前说出去的,且现在事关重大,寻儿也是明白的。”
寻儿离开了,我靠在床头觉得心里很乱,如果在这时候有了孩子,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我就要嫁给八爷了,怎么可以怀上邢风的孩子?可是上天突然给我一个小生命,又让我觉得心中喜悦溢得满满的,将我空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填上。
我之所以答应嫁给八爷,也只是因为死后能不至于无所依托,何况他娶了我以后,我们不过是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份,也左不过是个侍妾的地位。
晚上的时候,大夫来了,不过大夫的身后还跟着八爷,我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瞒过他的。
“这么大的事不和我商量?”他一进来就是不温不火的一句反问。
我和寻儿两个都是拉耸着脑袋,一副认罪知错的模样倒是让他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
“寻儿自打怀了孕也越来越像个孩子,全然不似当年的三品护卫了,宫里耳目众多,你们大张旗鼓请大夫,叫人抓到小辫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救你们?”萧尚阳摇摇头,看着我们叹了口气。
我沉默地坐在床上不做声,寻儿想了想,向他赔罪道:“爷教训的是,都说女子一怀孕,脑子便不太够使,想来是真的。”
我躺在床上就笑了出来,这寻儿是愈发顽皮了,看来在唐家的日子她还真是过得很压抑。
“你这算是亲身实践得出结论了还,说你一句,你还不服了。”萧尚阳在一边不服气。
他们两人在一边私语了会儿,大夫过来给我把了脉,道:“王爷,这位姑娘并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