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到天色近黑,也没见苏筱语回到家。
村长也回来了,邀马星流一起在家里吃饭,马星流没留,离开了苏家。
买了点酒肉,马星流来到白马祠,把帐篷搭好。然后,从祠堂里搬出一张桌子,放了一份酒肉在桌子上。
接着,他坐在帐篷里,吃着另一份食物。
没过一会儿,酒鬼从后山偷偷摸摸地钻了出来,拿起酒肉,一轮海喝胡吞。
马星流一边慢慢吃,一边看着酒鬼。
酒鬼也是一边警惕地看着马星流,一边狼吞虎咽着。
待酒鬼吃得差不多了,马星流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擦干净手,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酒鬼一看马星流起身,也放下手中的食物,紧紧地盯着马星流。
马星流拾起自己的枪,丢给酒鬼,说:“来吧,反正也无聊,就活动一下。”
酒鬼愣住了,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然后猛地丢下手中的食物,拣起枪,望马星流奔来。
马星流运过一口气,赤手空拳迎了上来。
两人来回交错二十多回合,身影如烟似幻。
前十多回合,马星流与酒鬼拆招对抗,渐渐地到了二十多回合后,马星流竟不自主地进入到了酒鬼的节奏之中。
不远处,站着一女子,正看着两人的互动。
马星流仿佛手握长枪,一招一式完全不由自己所控,随心所欲地收放自如。这一路枪式被酒鬼的招式所带,由心而发。
持续到50回合,马星流仿佛学了10年枪法一样,枪出随心所欲,无式若有式。
酒鬼只看见马星流手中一支银枪,闪闪发光,四周卷起阵阵白色气浪,如同锦袍银甲,威风凛凛。没多久,心志便崩溃了,丢下枪,跪在地上咆嚎大哭。
马星流也停了下来,走上前,扶着酒鬼问:“前辈,您可好乎?”
酒鬼:“广禄兄,是我害了你啊!”
马星流:“广禄兄是何人?”
酒鬼扯住马星流的衣袖:“广禄兄,都是小弟我的错,我不该去顺平府挑衅,这样你也就不会为了帮我,被赵大兴那奸贼给害死了。”
马星流:“赵大兴?顺平府?怎么……这……难道,你是被顺平府的赵大兴所伤?”
酒鬼:“对不起,广禄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马星流:“我不是你的广禄兄,快跟我说说,当年赵大兴是如何害你的?”
酒鬼没有回答,而是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对不起。
看到酒鬼神志不清,马星流也没有办法。
这时,躲在暗处的女子走上前,说:“让我来看看吧。”
马星流扭头一看,来者正是舒扬,便问:“呃,为何你会在此处?”
舒扬:“寻你而来。让我来看看这位前辈的伤。”
马星流:“你可会疗伤?”
舒扬:“不会,但且看看。”说完,出手点了酒鬼几个穴道,然后说:“他身体内有异物,重创了他的神经,可能已经恢复不过来了。”
马星流:“那如何是好?”
舒扬:“就算我取出他体内异物,也无法治好他,可能也如现在这样。”
马星流:“既然都是这样,那帮他解除一下痛苦吧。”
舒扬点点头:“嗯,也好。”
说完,手掌在酒鬼背上走了几个穴,然后一运劲,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黑黑的东西从酒鬼背脊柱飞射出来,当啷一声落在远处。
马星流扭过头看了一眼:“那是什么东西?”
舒扬:“不知道。”
马星流再回过头看酒鬼,见他气色渐渐转好,表情也没有那么痛苦了,于是问:“前辈,现在你可好?”
酒鬼抬起头,看了看马星流与舒扬,问:“你们是何人?此处是哪?”
马星流:“我们只是路过之人,这里是银屏村,这是白马祠。”
酒鬼:“银屏村?白马祠?我怎么会到这里的?”
马星流:“银屏村是不是你家呢?”
酒鬼:“我的家?我的……我的家在哪?我为什么不知道?”
马星流:“这个……你可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乎?”
酒鬼:“我的名字……我叫……我也不知道。”
舒扬:“神智虽不乱,可惜记忆全丧失了。”
马星流叹了一口气:“之前神智错乱时和失去记忆没多大区别。这样也好,可以想不起那些伤心的往事。”
舒扬:“那他以后怎么办?就丢在此处?”
马星流看了看左右,说:“就让他住在白马祠里吧,至少还能遮风避日。村子里每天都有人给他送食物来的,而且,之前我听说,村子里有人不希望他回到村子里。”
舒扬:“这究竟有什么样的前仇旧恨啊。”
马星流:“我也不是很了解,应该是当年他们几人不顾村子的人反对,出去闯荡江湖,结果死伤惨重,弄得家破人亡。——对了,那个东西。”说完,拣起来背包,跑到不远处,用背包上的磁铁四处寻找,最后叮的一声,吸起一物。
舒扬走上前,说:“这是从前辈体内取入之物?”
马星流点点头,取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表情略为震惊。
舒扬:“你可知道此物的来处?”
马星流:“这是一支飞针,与当年杀死我师父的暗器,颇为相似。前辈受伤,应有十年之久,而我师父死于数年前。此暗器虽有差别,但肯定同出一脉,只是时间不同,有所改进而已。”
舒扬:“若找到伤害前辈之人,也便是找到了害你师父的凶手了。”
马星流:“不错。刚才他一直提及赵大兴,以及被赵大兴害死的那个叫广禄的人,与他肯定有关系。对了,我回村子问一下筱语的爷爷奶奶,或许他们知道叫广禄的这个人。”
舒扬:“好,我随你一同去。”
两人把酒鬼安顿在白马祠,然后便进到村子。
到了苏筱语家后,把事情向爷爷奶奶说了。两老听了以后,长叹了一口气,奶奶说:“那叫广禄的,是筱语她爹啊。”
一听此言,马星流惊得张大了嘴。
舒扬:“这么说来,顺平府的赵大兴,极有可能与害死在白马祠的前辈和苏姑娘父亲的凶手有极大的关联,甚至,很有可能他便是凶手。”
奶奶:“这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就不要再追究了。”
舒扬:“可是,若不捉拿凶手,逝者如何瞑目。”
爷爷:“当年他们几个执意要去闯荡武林,我们都知道会有那样的结果。若是让筱语得知此事,她又要出村去为父报仇,只怕,日后便无安宁日子了。”
马星流:“二老说得是。江湖纷争,那么多杀戮,那么多恩仇,哪里说得清谁对谁错。此事就算了吧,也不要让筱语涉身更我的仇怨了。”
舒扬:“此话不错。马星流,我有话对你说,请随我到外头。”
马星流:“这样啊,那到外头吧。”
两人出到房间外边,看看四下无人,马星流便问:“何事如此神秘?”
舒扬看了看老人没有跟出来,便低声说:“这便是我来此寻你的原因,刚才听两位老人说的话,此事便不能让他们知道。”
马星流:“究竟是何事?”
舒扬:“苏姑娘并未回来,而是还停留在CD。”
马星流:“啊?这样啊,那我得……”
舒扬:“别急,听我说完。昨天晚上我见你一路往西追去,然后问了问水烟阁之人,才知道苏姑娘家在这个方向,你一定是追到这里来了。但是今天早上,在CD去往紫竹派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苏姑娘。当时她是恰好与顺平府遇上,可能是有些什么误会,顺平府的赵荣城掌门嫌她挡路,苏姑娘也许心情也不好,双方就动了口角。然后,就约定,明日在胡家庄外十里海棠林的听雨亭,两人比斗一番。”
马星流:“啊?海棠林……”说着,思绪翩翩涌起。
舒扬:“怎么了?突然发呆了。”
马星流:“没……没什么。苏姑娘终于忍不住要挑战顺平府了,不过,赵荣城应当不是苏姑娘的对手。只是……”
舒扬:“你也在担心这个吧。”
马星流:“赵大兴消失了十年,有什么理由会在此时重出江湖?”
舒扬:“赵大兴必然知道顺平府上下众徒不是苏氏枪法的对手,毕竟他曾与苏姑娘的爹与刚才的前辈交过手,赵荣城是他的大弟子,功夫几斤几两岂能不清楚?若赵荣城惨败,顺平府必然声誉大跌,日后难以混迹武林。所以,赵大兴应该会赶来帮手,何况海棠林距顺平府并不远。”
马星流:“如果是这样,苏姑娘会有大麻烦。”
舒扬:“是啊,不担心苏姑娘的功夫,只担心,害死你师父的暗器。”
马星流:“那我们快赶过去吧。”
舒扬:“不急,明天一早再赶过去也来得及。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或许明月会有一场恶战,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马星流:“你担心你师叔会为难你?”
舒扬点点头:“是啊。若我们不能劝得了他,又要面对武林群雄,师叔只怕一发起狠,难以收拾啊。”
马星流:“也对。——诶,不对,大战在即,你身为海音阁首徒,为何不守护在你家掌门左右?”
舒扬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别笑我啊。”
马星流:“我难敢笑你。”
舒扬:“其实,本来也不该偷偷去水烟阁处偷窥你的,只是……在那之前,我不小心,撞破了师妹与霍公子在缠绵。”
马星流:“啊?你是真的不小心?”
舒扬:“这……真,真的,真的是不小心的。看到师妹偷偷出去,知道是与霍公子相约,便偷偷尾随。后来看到他们在小园里亲嘴,一时没忍住,发出了声。然后我就跑开了。当时不知何去何从,在想是向掌门师父禀报此事,还是当作没看见。后来,经过水烟阁所在的客栈,想起了你,心想或许你能出点主意,解开我心结。谁知,看到你……比我的事还麻烦啊。”
马星流笑了笑:“那可不是嘛。”
舒扬:“因为这事,我一夜不能眠。所以,第二天一早,碰到苏姑娘与赵掌门约战,便未及向掌门请示,便来寻你了。”
马星流:“原来你也是两天没休息了。碰上这事,谁都没好心情啊。那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啊?”
舒扬:“我也不知道啊,以为你会给我提示呢。”
马星流:“若是到了此番,那就和广盛林解除婚约吧。”
舒扬:“可是……这会伤及我们两大门派的关系的。”
马星流:“这不还有你师妹嘛,她嫁过去不也一样,你掌门肯定会答应的。只是,广盛林,特别是霍公子,肯定死活不答应的,还会百般向你道歉,发誓日后不会再犯。”
舒扬:“为何?他可以与林师妹成亲啊。”
马星流:“他才不会呢。你师妹就算再姿色过人,也比你差得老远了。霍公子不会舍弃你的。”
舒扬:“那……那怎么办?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啊。”
马星流:“你真的是让人无法抗拒的人呢,所以,霍家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悔婚的。”
舒扬:“那……那我怎么办啊?”
马星流:“帮不了你啰。不过,人生短短几十年,转眼云烟即逝,可惜一代佳人啊,一生时光都被他人掌控着,只能悲伤地走到生命的心头。”
舒扬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两人在村子的祠堂坐着休息了一下,遇上了阿东,便在阿东家借宿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两人便起身赶路了。
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途经海棠林的班车。车上寥寥几人,空位大把,便乘上车赶路。
车上,舒扬问:“你休息好了吗?”
马星流:“还好了,怎么了?”
舒扬:“昨晚你睡得很晚,是因为惦记苏姑娘?”
马星流:“昨晚和阿东聊天,忘记了时辰。不过不要紧,睡得也够了。以前我还没有和霍公子换身体的时候,因为病疾,根本无法睡觉,所以都习惯了。”
舒扬:“你觉得,你能劝得了苏姑娘回来?我倒是可以为你作证,不过,当时那种情况,只怕会越描越黑呢。”
马星流:“我尽力吧,若筱语始终不肯信任我,那我也无法强求。不过,也谢谢你的信任。”
看着马星流忧虑的表情,舒扬不禁摇摇头笑了笑,然后说:“为何你会喜欢上苏姑娘呢?”
马星流:“这个……我也不知道。”
舒扬:“那如果……不对,那你有没有想过……或是,你对我有好感呢?”
马星流:“啊?这个……我哪里敢想。我配不上你啊。”
舒扬:“换了个身体,你的自信就不在了?你可知道,当年,就是有着这个身躯的人,与我定了亲。那时我很迷茫,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也不了解这个人,如何能过一辈子。于是,后来我尽可能地认识这个人,并利用各个借口,让自己喜欢上这个人。岁月流逝在转瞬间,这时间一久,我对你这个身躯,多少有了些好感。”
马星流:“呵呵,可是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舒扬:“是啊。但如果还是那个人,我一定会憎恶这个身躯。所以,偶尔我想过,若是你,你对我示好的话,我会真的开心吗?”
马星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感觉有点复杂了啊。”
舒扬:“我只是说说,别放在心上。而且,我也不会像周明月姑娘,深深刺你一剑。对了,你说,周姑娘会不会也到海棠林呢?”
马星流:“不知……”说着,垂下了头。
舒扬:“看来,海棠林,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马星流无奈地笑了笑。
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车夫在海棠林的入口放两人下来。
走进去没多久,开始热闹起来,无数武林中人层层排开,往里张望。
马星流拍了拍外围一人,说:“现在战局如何了?”
那人:“已经战到二十回合了,赵掌门与那不知名的野丫头未分胜负。”
另一人:“那野丫头不知是何路,功夫不浅啊。”
马星流:“让我看看。”
那人:“别挤啊,你另找位置吧。”
舒扬:“我是海音阁的舒扬,我相信我掌门正在其中观战,劳烦请让我进去。”
众人皆回头一看,认识不认识的,手脚皆不听自己指挥了,自动地让出一条路。
马星流不禁摇摇头,心想这女神的气场真够强大的啊。
舒扬看了看马星流:“来吧,我们到里边。”说完,便走了进去。
马星流赶紧跟上。
苏筱语和赵荣城的决战已至第三十回合,未分胜负。
旁边顺平府门徒高声为赵荣城呐喊着,其他门派也几乎都为赵荣城加油。
苏筱语并未使尽全力,一直在留意着四周。她心里很清楚,真正的对手并非赵荣城,而是躲在暗处的人。
赵荣城就比较吃力了,这回他是真正地感觉到所谓的技不如人。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总是能被对手轻描淡写地化解。而且,那招式有股魔力一样,一步步地将自己带入绝望。
舒扬来到海音阁阵营前,对为首的掌门童佳年行了一礼,说:“师父,我回来了。”
童佳年:“扬儿,你可回来了。昨天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你都去哪了?”
舒扬:“请恕弟子不孝,未向师父禀明,便擅自离队。”
林溪从后边走上前,说:“师姐,昨日你去哪了?我……找你一整天了。”
舒扬:“你我之事,待过后我再与你一议。”
林溪:“师姐,你不会……”
舒扬:“放心,你我同门一场,我不会为难你的。”
林溪点点头,悻悻地退了下去。
童佳年:“扬儿,昨日一整天,你都去哪了?我们可担心死你了。特别是林溪,到处找你,还特别着急。”
舒扬:“没事,师父。我……在一个小村子,迷失了而已。”
童佳年:“那现在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舒扬:“未知,师父,容我多想。”
这时,霍青枫跑过来,一把扛住舒扬的双肩,说:“扬儿,你听我解释,你完全误会我了。”
舒扬用力甩开霍青枫:“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等今天过后再谈吧。”
童佳年:“你们两人是怎么了?才一日不见,闹脾气了?”
霍青枫:“没事,没事,有点小误会,解释一下就好。”
舒扬:“现在啥也不说,等今番此事过后,再说此事。”
霍青枫:“那……可是……好,我等你。”
童佳年低声问舒扬:“扬儿,你们是怎么了?”
舒扬:“没事,师父,以后都会没事的。”
马星流一边看着场上战局,一边慢慢地四处游走,观察在场的所有人。
走着走着,便接近了顺平府的方阵。然后,就仔细打量着顺平府里所有人。
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此人站在人群偏后方,戴着帽子,衣领摘得很高,很风衣很时尚,从侧边看不清脸。
很快,那人发现马星流盯着自己,便退出人群,往海棠林中走去。
马星流紧跟上去,一路追上前。
那人突然加速冲入森林深处,一下就没了影。
马星流也迈腿追了上去,突然,一道风声惊如霹雳,花海中数支暗器激射出来。
只听啵啵几声响,暗器接近马星流之际,被马星流后背囊里磁铁的反磁力给弹开。
马星流也不作调整,加速一步上前,疾出一脚,激出一道气流直攻暗器出自的方向。
啪的一声,那人架开马星流的攻势,从暗处跳了出来。
马星流奔上前,连连快攻,抢占先机。那人也不甘示弱,挥舞长枪,迎击上前。
两人大战二十多回合,狂风四起,吹得漫天海棠飞舞。
花雨中,气流如破浪般划开,一名白马将军挥枪奔杀而来,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那人心惊胆寒,使出浑身解数来抵挡马星流这记大招。
啵的一声,大招杀到,只听耳边狂风大作,衣服向后捋起乱摆,四周飞沙奔石。脚下硬是深踏入地下,身体仍然被吹得不断向后挪动,脚后跟推起了土堆。
正当那人以为挡下了马星流这一波攻势,突然间,晃动的气流与花雨中,马星流奔杀出来,一拳直打过来,啪的一声重重打在脸上,远远地弹飞了出去。
马星流没有紧跟上继续攻击,而是收住了攻势。
那人吐了一口血,见马星流收手之际突然起身扬手又甩开数支暗器,但皆被反磁力弹开。
马星流一运劲气,一道气浪疾出,将那人又击出数米开外,直到无法反击。
那人靠着树坐下,喘着大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说:“没想到你的战力能达到此等境界。”
马星流:“你应当知道我是谁吧。”
那人:“你究竟是何人?”
马星流:“马星流。”
那人大吃一惊:“你是……不可能,你不是马星流。”
马星流:“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赵大兴吧。”
赵大兴冷冷一笑,摘下帽子,放平衣领,露出一张沧桑的老脸:“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马星流:“猜的,果然猜对了。我在顺平府二十年,为何从未见过你一面?甚至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赵大兴:“若你真是马星流,你又如何有资格见到我。全府上下,唯你不值得我见,毕竟你不姓赵。可惜,你竟是全府上下武学修为最好的门徒。”
马星流:“果然如此。难怪全府那么多地方我都不能去,只能多呆在铸兵房而已。”
赵大兴:“看来,磊说的,完全是真的,你就是那个能够改变顺平府命运的人。嘿嘿,当初便不该收你入门,只怪磊那孩子太任性了。”
马星流取出飞针,丢给赵大兴:“这是从一位被你所害的人身上取出的,这飞针与你刚才所使无异,我师父也是被其所害。我师父也是你的弟子,为何你要害死他?”
赵大兴冷冷一笑,然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又岂会要害他?赵磊与我之间,岂止是师徒,他是我亲生儿子啊。”
马星流:“啊?这……怎么会……”
赵大兴:“本来我门是不收异姓之人的,磊他看你体内气息异常,料定是个习武之人,便要收你入门,若非是我亲生儿子,我大徒弟赵荣城岂又能允许?看来,磊的眼光是对的,你确是个人才,而且有足够实力改变为我门命运。可惜,因为我的失手,他没办法看到今天。”
马星流:“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赵大兴:“我不想杀死他,我是想杀你。当年贯云海一役,荣城败于你手,丢尽顺平府脸面,当你坠入山崖之时,我便想杀了你。”
马星流:“原来那时你也在贯云海。”
赵大兴:“当时我到了崖底,想确定你是否已死。但黑暗中有人救了你,并与我大战一番。待我出手伤他之时,才发现,那人竟是我儿子赵磊。至今,我仍然深责内疚不已。”
马星流:“你这是害人终害己啊。没想到我师父他竟会被自己的父亲所害。”
赵大兴:“要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马星流:“当年你为何要害银屏村的苏广禄他们呢?”
赵大兴:“苏广禄三人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马星流:“我知道凶手一定是你,只是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我会把你交给苏广禄的家人。”
赵大兴:“那是发生在十多年前了,从乡下来了三个年轻人,其中武艺最好的那个叫苏广禄,另外两个叫……张嗣晨、郑明德。当时蜀山诸派召开了一个武林大会,商讨对付的就是肖建安。苏广禄突然出来,自称要独自应战肖建安。我们都笑话他,说他们山野村夫,不自量力。谁知,苏广禄却说,他们才是赵氏枪法的正宗传人,这让我们相当的不满。后来,我约他一战,败者退出武林,胜者得以赵家枪传人自居。”
马星流:“后来的比武,是你输了?”
赵大兴:“苏广禄的枪法,确是精妙,高出我顺平府枪法不少。但我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输给他,所以,暗中使出飞针,重伤了他,然后再将他击败。但是,他的同行者很不服,特别是他的妻子,带着张嗣晨、郑明德及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儿大闹武林大会,以讨说法,逼我再度出手。然后,我用暗器,打伤了郑明德。你手中的那支针,应该就是我当年所用的。”
马星流:“被你打伤那个叫郑明德的,是否后来变得疯疯癫癫了?”
赵大兴:“不知,不过,被我中伤后,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马星流:“那苏广禄的夫人和另外一人呢?”
赵大兴:“苏广禄的的妻子也负了伤,另一人当场意外死了。”
马星流:“人家带着小孩子,你竟能伤人家母亲,还当着小孩子的面杀了人,你不觉得……那个吗。”
赵大兴:“另外两人不是我伤的。”
马星流:“那是谁伤了他们?”
赵大兴:“是赵磊打伤了他们。”
马星流:“啊?是师父他……”
赵大兴:“赵磊为了替我解围,挡下苏广禄的妻子。但那女人实在泼辣蛮不讲理,不知进退,赵磊才重手伤了她。但那个张嗣晨以为我们要杀人灭口,拼命上前欲救那女人。赵磊使出一记回马枪,意欲击退对手,没想到却意外地一枪封喉。此役之后,苏广禄这些人便从武林中消失了。对于张嗣晨的死,赵磊内疚了很久,始终无法释怀。”
马星流:“这……怎么会……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大兴:“哼哼,我骗你,对我又有何益?我三十年前隐退江湖,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赵荣城,就是为了闭门研究和改进我门的枪法。顺平府声名在外,但传下来的枪法也就这样,终有一天会在武林群雄中显露的。赵磊他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带你回门中。顺平府百年老字号,岂能在我手中被苏广禄那伙人毁掉?所谓正宗不正宗,这一千多年下来,如何能查得到缘脉。可苏广禄那伙人,咄咄逼人非要称他们的枪法是赵氏正宗,我门枪法是旁门左道。我门枪法是正宗是旁门这历史自会有定论,但我等又岂能输给那些无名小辈?若败了,日后如何能在武林中混下去。”
马星流:“都是死要面子。常善待他人,他人自然尊敬你,而不是只靠一时的胜负或武力。”
赵大兴:“与赵荣城决斗的那姑娘,一定是苏广禄的女儿了。他们家的枪法,果然是精妙啊。不过,我门下众弟子中,唯有你能败退她了。”
马星流:“嘿嘿,几年前赵掌门不把我逐出山门了嘛,更何况,二十多年前,你也不想召我进顺平府。”
赵大兴:“现在我总算明白,赵磊他为什么那么坚持带你入门了。可惜,他没能等到今天……”说着,眼泪直流,“自从错手杀死张嗣晨、打伤苏广禄妻子后,赵磊一直很想补偿,同时想与他们切磋交换武学心得,但是一直没能再找到他们。直到有一天,你把你学到的招式带了回来。”
马星流:“原来师父执意要去找苏姑娘,而赵荣城从师父演示我所知的枪法,知是与那年的事有关,便极力反对,师父才弃门而去。可后来,师父有找到苏姑娘了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赵大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马星流:“不,银屏村之人与世无争,他们不会为难师父的。只是苏姑娘与师父之间,应该有过见面吧。”
赵大兴:“若你要杀我,便快动手吧。此生我做错过不少事,误杀我儿子之后,一度有了自我了断之念。你要为你师父报仇,尽管向我动手吧。如今荣城败给姓苏的丫头已是定局,顺平府此后之路,我亦不甚抱什么希望了。我活了七十多岁,看尽人生浮华与沉沦,无惜生死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马星流长叹了一口气:“为何现在的大门大派,都不能包容他人,否则,何来如此多的仇怨纷争。”说完,往回走了回去。
赵大兴:“你若不杀我,不怕将来会后悔?”
马星流:“不杀人,不会有后悔,至少还有机会弥补。杀了人,才会身陷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