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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为报家仇来沪找弟 中日开战反遭绑架

上午,白茂山到达上海北火车站,等黄包车时听到报童在叫卖:“号外,青帮头子‘白记赌场’老板白茂聪礼拜三与日本商贾之女雨音完婚。。”白茂山一楞,招手叫来报童买了一份看,果然是自己的弟弟,说不清的应该道贺还是担忧,弟弟居然跟日本人联姻了,早就得知他与日本人勾结,所以这里说的日本商贾之女很值得怀疑。他叫来黄包车往白公馆而去,合上眼睛往事映入脑海,一晃八个多年头,上次是民国十八年,弟弟新娶的媳妇生孩子没有人照料,他护送雅娟去上海,也就是在这一年,自己不幸卷进了政治旋涡,被警察误抓受尽酷刑与屈辱,最后屈打成招把大姨太、云璐、诗琪和汪明翰四人说成自己的同伙给招了出来,害得他们也被抓进审讯室遭受惨无人道的蹂躏,要不是弟弟在上海滩有人脉及时相救,可能自己的生命就在那年结束了。

还有两天就是白茂聪的大婚日子,同雨音的这门婚事是清水大佐做的媒,目的是进一步控制白茂聪,母亲雅娟背地里不同意,说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道出了心里话,正巧被雨音隔墙有耳听到,闯进屋质问道:“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吃耳光。”雅娟慌了神,提起耳光想起前几天在清水办公室里端茶给雨音不慎烫水溅到了她,被重重的抽了两耳光,清水没有阻止,这回看她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改口道:“美思戈塔是说你们很般配,希望早点完婚。”白茂聪见母亲这副贱人样十分不满,对母亲说:“娘,你怕她做啥?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同意跟这种女人结婚。”雨音伤了自尊心,跑到清水那儿告状,第二天雅娟去清水办公室上班时,清水将战刀横在她脖子上说:“雨音小姐与白茂聪结婚是日中亲善的体现,你反对就是反对日中亲善,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说服儿子,若仍执迷不悟,我就把你和白茂聪投靠日本特高课的铁证提供给上海的各大小报社,到时候你们的下场不用我形容了吧?”雅娟一个劲的说:“大佐,美思戈塔不敢反对。”清水笑笑放下刀,话锋一转说:“我们大日本帝国马上要对中国进行全面战争,若你儿子娶了日本女军人,那就是我们日本的女婿,何等的光荣。”雅娟回家就去劝儿子赶紧跟雨音结婚,白茂聪一看就知道母亲受到了清水的压力,其实对他来说娶个靠山也不错,就是看不惯雨音的那副非娶她不可的趾高气扬,为了不让母亲担惊受怕他答应了,雨音对雅娟的态度也随之来了个大转变,来白公馆雅娟照例主动迎上去讨好的话送上:“组长来啦,美思戈塔给您泡茶去。”雨音抿嘴一笑说:“婆婆,您别这么称自己了,我嫁给茂聪您就是我的长辈,我应该喊您声婆婆或者干脆跟着他喊娘,以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和训导雨音呢。”雅娟以为又是在考验她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唯唯诺诺的应道:“组长,雨音小姐,您喊我婆婆不折杀美思戈塔了么,不不,不敢,还是叫我美思戈塔听了习惯。”那天白茂聪在外面应酬不回来吃晚饭,雨音拿来一包日本寿司说是孝敬婆婆,进屋见了她就喊道:“娘,茂聪今晚不回家吃饭,媳妇陪您吃吧。”一声“娘”从雨音口中喊出来,雅娟简直要吐出来,尽管白茂聪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今后雨音会按照咱们中国人的亲情习惯服侍她这个婆婆,说是清水大佐的意思,但雅娟还是不敢相信会是真的,实在不肯消受,雨音坚持这么喊着,而且言行举止皆中规中矩,这并非是她的自愿,清水对白茂聪有个计划,将雨音嫁过去是为了控制白茂聪的生意,和他身边的那支新组建的别动队,要求在生活中低调从感情上打动白茂聪,这是清水大佐的长期布局。

白茂山来到白公馆门口,八年了,这栋三层高的公寓楼除了有几处外墙石灰脱落外风采依旧,院子里的梧桐树高高耸立比以前茂密得多,那些欲翻出围墙的树枝被嘎然而止挡在铁丝网内,让路人对里面的一切讳莫如深的感觉,铁栅栏的大门是关闭着的,门外左右站立两名身着黑色香云纱衣衫,腰系宽皮带的彪形大汉,他们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白茂山提了个箱子缓缓走过去问:“这位兄弟,请问白茂聪住在里面吗?”一门卫问:“你是谁?”白茂山笑容可掬的答:“我是白茂聪的哥哥,他还住这儿?”门卫说:“是的,不过白老板现在不在,你既是他哥哥,那你母亲在里面,等下,我进去通报。”

白茂聪这回在赌场上班,雅娟和雨音正在为后天的婚事叠喜字,门卫急急的跑进报告道:“夫人,您儿子来了正在门外。”雨音以为儿子指的是白茂聪,训斥道:“你和他脑子都坏啦,他回家还需要通报?”雅娟也莫名其妙的说:“是啊,这儿子在搞什么鬼,快让他进来,我们正忙着呢。”门卫出去请白茂山进公馆,雨音笑道:“娘,茂聪其实是很幽默的一个人,别看他平时不食烟火似的,这点我比娘更了解他呢。”雅娟受宠若惊的道:“雨音小姐这声娘唤得我心惊肉跳的,有时候听惯了美思戈塔倒也踏实些。”雨音停下手中的活和风细雨的说:“娘,美思戈塔是日语,意思不大好听。”雅娟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什么意思,茂聪告诉我的,一开始听了不舒服,听惯了也就觉得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雨音听出这是在埋怨,说:“娘,您这是在骂您儿媳妇呢,这回您是我的婆婆,我应该尊敬您才是,只要您在茂聪那边多替我说说好话就行。”雅娟应了句:“是。”

白茂山大步流星推门走进客厅,喊道:“大妈!”雅娟怔住了,心里有些惊慌,上前抓住他胳膊问道:“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白茂山大脑里重又浮现出香娥的遭遇,痛苦的点点头说不出话来,雅娟误会以为是白老爷出事了,追问道:“老爷怎么了,怎么了?”白茂山解释道:“大妈,爹没事,而是香娥被贺兰与他哥哥贺昆仑欺负了,我这次来就是请弟弟帮忙替我报这个仇。”雅娟缓过气来请他坐下说:“大少爷,三姨太到底怎么欺负香娥了?”白茂山见有外人不方便说犹豫不决,在一边的雨音看出名堂来主动打招呼道:“娘,这位是您的儿子,我没听茂聪说去过呢?”雅娟这才想起雨音的存在,忙跟他们俩相互介绍,雨音站起身做作的喊道:“大伯,您好,请多关照。”给他行了个日本人鞠躬礼,白茂山在报纸上已经得知她是日本商贾的女儿,欠身还礼道:“好说好说,以后我弟就承蒙您照顾了。”两人客来客气的白茂聪一阵风的进来,看见自己哥哥从天而降也不明白个所以然来,白茂山迎上去亲切的喊道:“弟弟,别来无恙?”白茂聪对这个哥哥虽然心存芥蒂却也没有大矛盾,八年前在上海吵过一架,后来白茂山被警察误抓,牵连到了母亲和云璐汪明翰夫妇,是他给顺便救出来的,时间那么久了,他也不记这个仇,笑笑应道:“是哥啊,我后天结婚正愁怎么请你来呢,呵呵,对了,你突然来找我,是不是家里出状况了?”白茂山尴尬的望望雨音嗫嚅道:“没、没什么大事。”白茂聪心领神会,生硬的对雨音说:“去泡几杯茶来呀,怎么木头人似的?”白茂聪点上烟抽起来,白茂山问:“你学会抽烟了?”白茂聪一副无奈的表情说:“哎,没办法啊,一大摊子要管,心里烦躁就抽起来了,你还没学会?”白茂山笑笑说:“我呀,不用去学,每天去嗅爹的大烟就过足瘾了。”白茂聪问:“爹最近好吗?这次八十大寿脱不了身实在过意不去,我这边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就拿这次结婚来说吧,也都是日本人逼的,真他娘的讨厌,所以我也没来得及发电报通知家里。”白茂山知道他这纯粹是客套话,也是一句进一句出的不去在意,只管点头称是,在等雨音端完茶后离开。

雨音端了只盘子上面三杯热茶恭恭敬敬的端上说:“请慢用。”白茂聪挥挥手说:“你上楼去吧,佳佳谁在管?”雅娟说:“保姆在我房间里陪着玩呢。”白茂聪命令的语气对雨音说:“你上去把保姆换下。”雨音悻悻的上楼,白茂聪笑道:“这是我新的太太。”白茂山赞道:“真漂亮。”白茂聪不屑的摆摆手说:“这种姿色的女人我在上海滩捞一把黄沙可以吹吹,哪里有嫂子漂亮,她才是女人中的精品。”顿了顿问,“你刚才说有点小事现在可以说了。”

白茂山沉默着,毕竟是丢人之事,以前的香娥是一朵纯洁的兰花,在人前提起她总有种幸福感,而现在她是一把插进心脏的匕首,是一株残花败柳,他嗫嚅的开口道:“好吧,自己弟弟面前我也不怕难为情了,这事情说来也跟你有关联,这点大妈也应该清楚,在父亲八十大寿那天,贺昆仑来到白府抓我,罪名是我勾结你与日本人倒卖战略物资,就是你的那批棉花生意。。”白茂聪打断道:“什么什么,我买棉花的事牵连到你了?真扯他爷爷的蛋,棉花又不是国家的违禁物品,这贺昆仑与我有仇,抓不到我把柄居然抓上你了?”雅娟插话说:“是的呀,我也在场,差点出人命,他们要抓大少爷,大奶奶不让,贺昆仑的手下就开了枪,多亏大少爷的一个朋友挡了子弹,人家医院里住了好久呢。”白茂聪问:“后来呢?”白茂山说:“后来他们把我抓到北平警察总署,查了几天查不出问题,本来就是要释放我的,贺昆仑乘机敲诈了我们十万元,我也是一时生气,找了个机会揍了贺兰,于是她怀恨在心,前几天白府的管家突然被毒死在自己屋里,种种迹象表明是贺兰下的毒,出事晚上也只有她有下手的时间。”白茂聪一头雾水说道:“越来越乱了,这管家与三妈有何瓜葛?”雅娟问:“平时晚上老爷不是总点三姨太入房的吗?”白茂山说:“是的,可这天爹鬼使神差的点了二妈,贺兰嫌疑最大,我当然要问她了,谁知她早有准备,已经打长途电话把贺昆仑从上海叫到北平,那天他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复兴社的特务,把白府上下包括下人一起手脚捆住关在大堂内,你嫂子被他们拖到我房间里。。”白茂山说到此流下了悲痛的泪水,也为自己当时的贪生怕死感到内疚,白茂聪对香娥的印象一直很好,听罢重重的往桌上捶了下,略带遗憾的喃喃骂了句沪语:“册那!”桌上的茶盅也茶点震翻,雅娟也嘘唏起来直说:“丧尽天良、丧尽天良!”白茂山哽咽道,“最后,贺兰这个坏女人还让贺昆仑将香娥赤条条捆住关在管家的死人房间里,你嫂子天生胆子小,一直关到凌晨,他们可能早就走了,我们这些人都被捆绑在大堂里救不了她,也是老天有眼,那天晚上所有人被赶到大堂时,扫地的孙伯肚子疼在茅坑里没有被抓到,第二天早上他起来扫院子才发现了管家房里的香娥。”白茂聪紧张的问:“嫂子没穿衣服,那个孙伯给全看见了?”白茂山顿时趴在桌上抑制不住大哭起来,雅娟赶紧去安慰,又对儿子说:“茂聪啊,这就别问了,人活着就好。”白茂山激动的说:“人虽然没死,可她当时的情景正是生不如死,爹抱出来时惨不忍睹,她浑身抽筋,翻着白眼脸都变了形。”白茂聪瞪大眼睛追问道:“你说什么,爹抱着。。没穿衣服的。。”雅娟打断他的话说:“茂聪,叫你别问了咋记不住?我告诉你啊,香娥是你嫂子,这事你得管,就算不为这,贺昆仑也想要你命的,他不死我们全家不得安宁。”——雅娟今天这是第一次明确让儿子去杀人,白茂聪似乎也很生气,掂量着说:“我是要管,贺昆仑早晚会被我除掉,不过嫂子总算命保住了。”白茂山忿忿的说:“本来贺昆仑是想要杀我和爹,多亏了诗琪在,她曾经在贺昆仑落难时收留过他。”

白茂聪腾的跳起来问:“诗琪活着?她到白府来干什么?是不是云璐和汪明翰都在?”

白茂山意识到说漏了嘴,竭力的解释说:“不不,只有诗琪一个人在,她死里逃生后到处找汪明翰,谁知怎么的找到了我们白府,凑巧撞上这件倒霉事,第二天就吓跑了,不知去了哪里,她也没说。”

白茂聪不会相信这种搪塞,也知道根本问不出来,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并表示待婚后想办法对付贺昆仑,暗地里他派苏三立刻动身去北平的家里,表面上带些上海的土产过去慰问,顺便察看汪明翰和云璐是否在白府。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八日晚上,白茂聪在和平饭店举办婚礼宴请上海的各界朋友,下午他一身新郎打扮准备去接新娘子雨音,大堂里电话响了,是清水大佐打来的,宣布婚礼取消,令他马上赶到办公室来有紧急事态发生。白茂聪道:“清水大佐,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不能说取消就取消吧,什么紧急事态这么急?”清水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日中开战了!”

白茂聪先是惊谔了一阵,后又庆幸自己押对了宝,说话也哆嗦了:“娘、娘,儿子出头的日子快要到了。”雅娟满脸疑狐的问:“谁的电话,出什么大事了?”白茂聪急着要走,说:“娘,我得马上去清水大佐办公室,回来再详细告诉您,这回麻烦您按照嘉宾名单一个个的打电话,通知今晚的婚礼取消,不不,是延期。”

十桌酒席一百多号嘉宾,雅娟一个人一部电话根本忙不过来,白茂山出了个主意,让她派十几手下人分散打电话,腾出时间去退酒席,晚上他们忙完这些琐事后等白茂聪回来,两人静下心闲聊就把话题引到了香娥身上,雅娟无不痛苦的说:“大少爷,按理呢有些话我不该说,可如今真替你担着心,香娥是个好姑娘,受此磨难实在惋惜,我指的不是贺昆仑那次。。”雅娟猛的打住,本想说白老爷跟香娥的那档子丑事,又犹豫起来怕伤了他的自尊心,白茂山莫名的也似乎很想倾诉,低下头应了句说:“我知道你在说谁,可我有什么法子?他不是别人,是我爹,爹!”白茂山激动的抬起头喊道,窗户纸已经捅破,雅娟也大着胆子埋怨说:“你那个爹啊,哎,我都无法形容他了,被街坊邻居们知道是要戳脊梁骨骂的,但愿外面不知道,要知道了,丢你的面子不算,他怎么走出去啊?”白茂山说:“下人都知道了,虽然爹后来警告过他们不许外传,但人言任洪水,你怎么管得住?”雅娟沉思良久说:“我看她在这家是呆不住了,你们不如住外面去,你在洛阳不是有工厂吗?”白茂山沮丧的说:“我也考虑过,不过我们在北平有工厂,那里才是我的主要经营之地,我要是走了工厂谁来管理?”他顿了顿又说:“再说娘也年纪大了,爹虽然对我做了丑事,可他毕竟是我爹,今年八十一岁了,茂聪不在他身边,我再一走那是大不孝。”雅娟触景生情的说:“按理我也应该留在老爷身边照顾他,可他心里只有三姨太,而你娘又对我早有嫉恨,我留着除了碍老爷的好事,就是个出气筒,来上海说是照看孙女,但最主要是因为这个。”白茂山握住雅娟的手说:“大妈,我娘恨你的原因我知道,这里我代表她向你道声歉。”雅娟无力的摆摆手说:“你不用替她道歉,当年全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让你爹冷落了你娘,罪在于我,要说道歉的话,有机会我还真的想当面对她说句道歉的话。”

两人聊到了深夜,门外传外汽车喇叭声,白茂聪急匆匆推门进来,雅娟迎上去问:“茂聪,到底出什么大事了?”白茂聪问:“你们在等我?酒席退了吗?还是那些个嘉宾通知过了?”雅娟焦急的说:“都按照你吩咐办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

白茂聪坐下喝了口母亲的茶,兴奋的说:“娘,哥,我的机会到了,现在我向你们宣布一件震惊中外的消息,七月七日晚上十时许,驻扎在北平卢沟桥附近的日军向宛平县发起进攻,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了,我相信这次跟六年前的满洲事变一样,日军势如破竹,中国军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听清水大佐说,我们上海也快了,全中国马上就是日本人天下啦!”白茂山听罢见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真想骂他是汉奸再给他两巴掌,但现在不同以往了,杀贺昆仑还得有求于他这个汉奸弟弟。白茂聪拍着他肩膀胸有成竹的说:“哥,报仇的事就包在弟弟身上吧,北平有战事,你先回去看着家里,有好消息我会发电报通知你,哈哈哈!”雅娟也着急的说:“大少爷,茂聪说的对,北平在打仗,家里没有你不行啊,贺昆仑的事你弟弟会管的。”

第二天一大早,白茂山向他们告辞直接去火车站买票回北平,可是由上海去北平的火车线路停驶了,问原因售票员回答是上级的命令,他提着箱子失望的往白公馆回,途径法租界遇见一群游行队伍高喊抗日口号涌来,芦沟桥战火已经烧到上海,到处是报童的号外,突然警笛四起,来了一大群持枪巡捕,游行队伍被冲散,一个人在他背后推了把边跑边喊道:“快跑,巡捕在抓人。”白茂山认出他的背影叫住他:“林兄!”

那人正是白茂山分别多年的义兄林山,从东北联军被派到上海来开展抗日工作,刚才这场游行就是他组织的,他回头惊呼:“原来是义弟,快,我们到别处去说话。”

他们在茶楼入座寒暄好一会,林山问:“茂山兄弟,你这提了个大箱子到上海来做生意吗?”白茂山不愿告诉他香娥的遭遇,搪塞道:“我是来上海看弟弟的,正要回北平火车停驶了,不知有没有转道的。”林山答:“北平在打仗,火车不通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也不应该是彻底封锁,这样吧,我替你去问问。”白茂山问:“你去问售票处吗?我都问过了,人家只说是奉上级的命令。”林山笑笑说:“我怎么会去问售票处,现在国共联合抗日,我认识了一个复兴社的朋友,他很有些路子的,应该有其它的渠道。”白茂山听到复兴社很刺耳,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林山说:“这你就别管了,有票的话,哥哥替你搞来就是。”白茂山也不再问,说道:“我目前住在弟弟家,我把电话号码给你,有消息马上打电话。”

中午的时候,白茂山与雅娟正在吃饭,林山的电话就到了,让他两点到上午的茶楼见面,说那位复兴社的朋友有回北平的渠道,彼此先认识一下。白茂山对雅娟说:“大妈,我在上海的朋友有路子可以送我回北平,这厢过去听消息,也许马上会走,茂聪那我就不去打招呼了,到了家我会打长途或者发电报来向你报平安。”雅娟叮咛道:“大少爷,现在时局很乱,你一定要小心哪,家里就全部托付给你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北平被日本人占领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打电话来,你弟弟跟日本人熟,或许对我们家有利。”白茂山摇摇头说:“大妈,这次我来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没想到茂聪陷得那么深,你也不去管。”雅娟愁眉苦脸道:“大少爷,你回去不要说这事啊,其实我也没有办法,不是没有管过,你弟弟已经身不由己管不了了,其实——”她犹豫了下接着坦白道,“其实我也在为日本人做事,不过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啊,我在一个日本大凿办公室当秘书,也就是泡泡茶什么的,没办法啊,这不全都是为了儿子的前途?”白茂山生气的打断道:“不用说了,这不一样是汉奸?”雅娟情绪激动的说:“如果这也是汉奸,那我有选择吗?政治是国家的事情,是他们把日本人引到中国来的,我们老百姓有能力改变吗?”白茂山反驳道:“国家是这样,但有的人在抗日,我这个上海朋友就是地下党的,民国二十年我与他认识的时候人家就是在为抗战奔走,而你和茂聪却在行尸走肉,之前,我只以为他仅仅与日本人拉了关系,做点昧心生意,没想到他是个死心塌地的汉奸,你没看见他昨天晚上宣布日本人进攻北平时的兴奋表情吗?他的机会来了?是卖国的机会来了吧?”雅娟扭头哭起来,凄凄的说:“你就骂吧,痛快的骂,你以为我们乐意当这个汉奸?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日本那里不过是‘美思戈瘩’,日语就是‘母猪’!”她一转身,白茂山已经不在了。

白茂山在白公馆门口招来一辆黄包车坐上,告诉车夫目的地后闭目在想刚才不痛快的事,等他认为差不多快到茶楼睁开眼睛时,黄包车在一处僻静的弄堂里停下,白茂山问车夫:“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话音刚落,后腰被一根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他回头身后面有两个特务模样的人,硬邦邦的东西是枪,再往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打开着车门,白茂山第一反应是认错人了,并没有太害怕,问道:“先生,我与您素不相识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人答:“找的就是你这个汉奸,跟我们走一趟。”白茂山顿然意识到自己空难成了弟弟的牺牲品,忙解释说:“先生,您误会了,我弟弟是汉奸,可我不是。”那人枪顶了顶他腰说:“你是不是待会再解释,现在上车吧。”白茂山这下急了,大声道:“你们什么人,上海是法治社会,不能随便抓人。”那人威胁说:“我建议你配合点,不然小心我走火就不好意思了。”

白茂山头上被迅速套了只布袋塞进车里,同在后座坐着的原来是贺昆仑,林山在上海与复兴社联合抗日,两人私人关系比较好,这次为白茂山回北平找他请求帮忙,他并不了解贺昆仑与白府之间的那段冤仇,当贺昆仑得知林山所托之人是白茂山这个冤家时,欣然答应了下来,如果说在北平他还不敢随意杀人的话,上海是他的地盘,杀不杀他全在自己的手中握着,那天他带贺兰回来的时候,路上贺兰喋喋不休的说惩罚了香娥,没有惩罚白茂山,在白府曾经受尽他的打骂和侮辱,心里不平衡,于是他就派人假扮黄包车夫在白公馆守候。

车开到了贺昆仑的一处秘密据点,是座经过改装的废旧仓库,白茂山被带进去后摘掉头上的布套,扫了眼阴森森散发着霉味的地方,四周的窗户紧闭,玻璃上漆成了黑色,底下除了几张旧桌椅外,柱子上悬挂着绳索,边上放着一只正在燃烧的火炉,看上去是拷打人时用的,一盏照明灯聚焦着一个侧身而坐的女人,白茂山觉得眼熟,一个特务将他往里推,白茂山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女人缓缓的转过身说:“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吧?”白茂山在才看清这女人居然是贺兰,惊慌的问:“是你?我媳妇已经被你们惩罚过了,还还要怎么样?”贺兰冷笑道:“跪下,救我不杀你。”白茂山转身要逃,身后不远处站这一个特务枪正对着他喝令道:“你敢过来一步,我立刻毙了你。”贺昆仑走了进来对贺兰说:“妹妹,白茂山就交给你处决了,我得去林山的约会地点,别让他怀疑上我。”白茂山向贺昆仑求饶道:“贺先生,你我的恩怨已经了结,请你高抬贵手好不好?对了,现在日本正在进攻北平,我们中国人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抗敌,就像你和我朋友林山一样,你们是不同的党派都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俩为什么不可以呢?”贺昆仑大笑道:“没想到你一个资本家还懂民族大义,跟老子上政治课了,你这次来上海跟你的汉奸弟弟上过课了吗?”白茂山见有一丝生机忙说:“对对,我忘记权他弃暗投明了,你马上放了我,我让他向你投降好不好,我保证。”

贺昆仑没时间跟他扯淡,走到门口说:“你的生死全凭我妹妹的一念之差,你求她吧。”

门咣当的关上,铿锵的回音震碎了白茂山的心,他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走到贺兰面前咕咚跪下,用膝盖快速移到她脚下,贺兰站起身朝她的头部飞起一脚,道:“白茂山,你今天必死无疑,但是我不会那么痛快的让你死,我要在你的哀求声中折磨你。”白茂山双手捂着面颊惊恐的望着她,又望望门口站的特务,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贺兰走到火炉边用钳子夹起一只煤球到他跟前,命令道:“把裤带子解开!”白茂山知道她要干什么,尖叫道:“不,三妈,饶我啊——”贺兰斥道:“谁是你三妈?你在白府叫过我三妈吗?解开裤带,要不马上开枪打死你。”门口的特务上来用枪顶住他脑门,白茂山哆嗦着解开裤带,贺兰残忍的将火红的煤球塞进他的裆内,白茂山惨叫着满地打滚。

林山在茶楼等不到白茂山,也不见贺昆仑来,就到茶楼的柜台打电话到白公馆,雅娟告诉他儿子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正在纳闷,贺昆仑带着助手强子急匆匆赶来,装腔作势的抱拳道:“林兄,真不好意思,临时社里有公务处理了下,让你和那位朋友久等了。”林山说:“贺兄,我那个朋友还没到,都过了一个小时了。”贺昆仑心虚的笑笑没有接口,强子自作聪明,跟主子打圆场,插话道:“不能吧,从白公馆到这里坐黄包车也不过十几分钟路程。”贺昆仑发现强子不打自招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没你的事,一边放哨去。”林山是位具有丰富经验的特工,当然也听出了破绽,因为他只跟贺昆仑说是替一个北平的朋友白茂山询问一下有没有回北平的路线,压根连白茂聪都没有提起,那么贺昆仑的手下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动声色的抬腕看看手表说:“也许他临时有紧急事情来不了,又无法通知我,我们再等上半个小时,要是还不来就另外约时间。”贺昆仑笑着附和道:“对对,就等半小时吧,长了不行,我还有公务在身。”两人边喝茶边等白茂山,快到半个小时的时候贺昆仑不停的看表暗示要走,他确实想去看看白茂山是死是活,抓白茂山纯粹是为了让妹妹消消气,杀不杀无所谓,也不怕他去告状,但现在冷静思考后认为既然抓了,就不能留下活口,因为他是林山的朋友,事情闹大了怕承担破坏国共合作的罪名,所以干脆来个痛快。林山也在暗中思考刚才强子的失口背后有无阴谋,有心对贺昆仑进行跟踪,见他急着要走的意思便说:“贺兄,既然我朋友没来,那我们以后再约时间吧,大家都很忙的,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两人在茶楼门口握手告别,贺昆仑上了门口的小汽车远去,林山也有汽车,在后面保持距离紧跟着,贺昆仑的车驶到闸北区一片废墟仓库停下,林山没有跟过去,而是拐到僻静出下车只身尾随过去看究竟,眼看着他和强子鬼鬼祟祟的闪进一座仓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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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相识于我十岁那年。从前我以为,嫁给闵泓是我的命,他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仿佛从了这命,如此皆大欢喜也没什么不好。在认识闵戎之前我一直这样想。可自从那个雪夜,那个揣着小石子的男孩入府之后,这一切全都变了。他是在我那段贫瘠时光里最温暖最奢侈的存在,我从未试过如此思念一个人。我是如此渴望在他的每一寸生命里刻下我的印记,留下我的气息,我渴望触碰他的眉眼,渴望他一点点向我靠近,渴望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一切。我恨不得与他分享我的所有,告诉他,我的眼里心里满是他。他成为了我最珍贵的秘密,与他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可梦终究是梦,直到大梦初醒时我才恍然记起,我那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容不得我半点退却。
  • 魔域少主

    魔域少主

    她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特工杀手,却惨遭他人陷害,一朝穿越,成为五岁奶娃;他是异世大陆呼风唤雨的龙族少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独独对她另眼相待。为她弑神杀魔,甘之如饴,宠她上天,只为倾国红颜笑。他说:为你捅了这天,灭了这地又何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星王冠冕

    星王冠冕

    由于紫月的身体抱恙,所以星王冠冕的更新到此结束。不过大家不要灰心,因为紫月的作品已经有人接手了,敬请期待《云天世界》这部书,剧情仍然继承的是《星王冠冕》,只不过就是书名不同罢了。哈哈。
  • 带着武器系统去穿越

    带着武器系统去穿越

    无系统不快乐。‘叮’一声全都有,你有,我有,全都有。有了枪械就有了一切?不,不,想多了。一手枪械一手画笔,玩的起政治,斗的过佞臣才能玩转垂死的大隋朝。
  • 风过无雨花也瘦

    风过无雨花也瘦

    她只是一时兴起收购了他的面馆,找个活养活家里人,没有半点要接手他的所有权的意思。毕竟人口买卖这样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她说:“我不是不爱他,而是爱不起他。”这句话辗转传到他那里。自此,他明白:风过无雨花也瘦。
  • 人生礼俗

    人生礼俗

    所谓人生,就是人这种特殊动物的生存与生活,生存是生命的保存,往往被认为更多地带有自然性;生活则是为了生存、发展而进行的活动,更多地被赋予了社会、文化的色彩。人类未必是惟一对死亡有清醒认识的动物(据说大象也有类似人类葬礼的行为),但却是惟一能对死亡有所思考有所作为的动物。人类可以在他的生命之轮的前行运转中为自己安排种种的活动,帮助自己生存得更好,从而也使自己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人生礼谷(民俗学的规范术语为人生仪礼,鉴于“礼俗”一词更容易为大众接受,故而书名使用“人生礼人俗”)正是人类安排的使自己的生命有内容、有价值的活动之一。
  • 云和二

    云和二

    云和二的故事是随笔,是慢慢时间长流中我们对理性和感性的对话,云和二希望聆听你的故事,也希望你在云和二中找到属于你的故事
  • 龙珠之最终守护

    龙珠之最终守护

    这里是龙珠的世界,却有着别样的精彩。 因心脏病而去世的孙悟空看到自己不同的终点之后,重新回到了贝吉塔行星,那一天是他被送往地球的日子,亦是弗利萨覆灭贝吉塔行星的日子。 一切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企鹅群:332697271。
  • 致青春时的你

    致青春时的你

    一个学霸少女,本该是沉稳冷静的人设,莫名其妙被一个时而高冷又时而逗比的大帅哥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样像疯子的人,共度余生。这是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致青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