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馆里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着眼前一片繁华的街道和一个个从他身边来去匆匆的人们,曾健的心始终都难以平静下来。
这个城市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这么繁忙。在前面,马路依然连绵不断地向远处延伸着。
要是在平时,乘着这休闲的时刻,曾健一定会好好地欣赏一下这城市美丽的夜景的。可今天晚上,他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在和刘思思见上一面之后,曾健觉得自己就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也找不到原来那个丰满而圆润的自己了,而原先急切回家的那份欲望也彻底被灰飞烟灭。
“我该去哪里?”在一处天桥旁,曾健站住了脚步。他抬起头来望了望眼前的台阶。三年了,他几乎每天上班都要经过这几级台阶,按理说,只要过了这座天桥,应该很快就到他的家了,可曾健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在他看来,那几级台阶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漫长,甚至看不到边际。
曾健在天桥下的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去?如果回去了,他应该用怎样的一副面孔来对待乐舞雪?一想起她那张纯真而秀美的脸庞,他实在不人忍心去伤害她。可如果不对乐舞雪说实话,他又于心不忍。其实对于一个伤心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蒙在鼓里了。
“我该怎么办?”曾健低着头,十指交叉着狠抓着自己的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这样责问自己多少遍了,可每次,他都没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
他知道,尽管乐舞雪不是刘思思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她就是在她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在刘思思的心里,乐舞雪甚至比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亲。
刘母爱女心切,曾健是可以理解的。他也不忍去违背她的意愿。可如果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他即将要失去乐舞雪。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更不能接受。
一个人傻傻地呆坐在那里,曾健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究竟坐了多长的时间,当他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曾健看来,她就好像是从天而降。
这个女人就是朱雨晴。就在刚才摆脱了王俊的苦苦纠缠之后,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这里。她本来是想在曾健所在的小区门口下车的,可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天桥路口。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不论怎样,她可不能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的疯狗一样鲁莽地闯进到他的屋子里面去,那样的话,也太失一个女人的风度了。
朱雨晴万万没想到,在下车后没走几步,她就遇到了他。这样的偶遇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阿健!你……”朱雨晴在离曾健还有几米远的距离站住了。尽管夜晚的灯光昏暗,但凭着自己的直觉,她还是能够很清楚地辨认得出他的脸。
曾健回过头来,他一眼就认出了朱雨晴。
“小晴!是你呀!天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不……不去哪,我也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觉得挺无聊的,想出来随便走走而已。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你……对了,你这是?”为了打消自己谎言的尴尬,朱雨晴的脑子灵动了一下,她反问了他一句。
“我……一个朋友请我吃饭,酒喝得有点多了,所以就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
“是吗?”朱雨晴向曾健走近了几步。她用鼻子嗅了嗅,一点酒气也没有。从他那表情上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他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发呆的。要知道这些天来,自那个叫乐舞雪的女人住进了他的家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别人是早出晚归,而他正好相反,是晚出早归。
对于今天的这件事,一定是事出有因。朱雨晴甚至能够肯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朱雨晴想了想,为了能给男人留一点面子,她还是不打算揭穿他的真面目。“好些了没有?”
“好,好多了。刚才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现在脑子清醒多了。”说着,曾健还故意在朱雨晴的面前装出一副酒醒之后的样子。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做作,但这是他能够敷衍朱雨晴唯一的办法。
“依我看,你好像还有几分的醉意,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不用了。”曾健打了一个哈欠,“你看我一个大老爷们的,需要你一个小女生来送吗?这事要是被传出去,那还不非把别人的牙齿给笑掉不可。”
“你呀!就是大男子主义。”朱雨晴笑了笑说,“你看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当下的社会正流行女汉子呢?对于这一点,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曾健默然无语。对于朱雨晴的话,他只觉得好笑。这个一向在他面前都温柔似水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学会接受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了?
“好了,小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休息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的。”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朱雨晴的眼睛紧盯着曾健。
“不,怎么会呢?我只是为你个人的安全着想。你看,夜都这么深了……就在前天,在我们的这个城市里发生了一件绑架事件,这事你应该知道吧?那个女孩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别人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呀!我们还是尽量地小心点为好,以别后患,你说呢?”
听着曾健的这些话,朱雨晴怎么听着听着,她都觉得他是在故意支开她似的。
“难道你就没为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吗?”
“我?我有什么可怕的。我是一个男人,怕什么呢?”曾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臂膀说。
“阿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就在曾健正为自己感到得意的时候,朱雨晴突然转变了话题。
“什么问题?”
“我……我是想说,你……你和那个女孩生活得好吗?”好久,朱雨晴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语言。
“什……什么意思?”听到这个问题,曾健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暗了下来。这是他心底里最深最苦的痛。“小晴!你可别瞎说,我……我和乐舞雪没什么的,我……我们……”
“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是吗?”就在曾健吞吞吐吐的时候,朱雨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都想不明白了,既然是普通朋友,那……那她为什么就住在你的家里不走了呢?对于这样的普通话朋友,难道你不觉得太荒谬离奇了吗?”
“可我们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曾健辩解道,“你是知道的,她和她的父母吵架了,无处可去,所以……”
“所以你就做了好人,是吗?”朱雨晴把曾健的话听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起来。男人啊!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弱智甚至是无能呢?
”你知道吗?这样会害你的。”
“害我?”曾健一点也不明白朱雨晴所说的话。“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雨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就在前几天,我去打听了那个叫乐舞雪的女孩。她可是我们这个城市里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乐正宇的女儿,对于乐正宇的本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和他们扯上关系,那不等于是把鸡蛋往石头上碰吗?不值得的。”
“可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清白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可是乐正宇呢?难道你能说他也会这么想吗?你和他的女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以为他会相信你吗?依他哪财大气粗的秉性,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早点清醒清醒吧!”
朱雨晴的几句话说得曾健是哑口无言。也许她说得对,他和乐舞雪本来就属于两个不同层次的人,这样的事情如果任其发展下去,那么最终受伤害的一定会是他自己。
可反过来想一想,曾健又显得有些犹豫了。按理说,他和乐舞雪是真心相爱的,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呢?
生活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
“阿健!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是一个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尽早回头,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见曾健一直默然无语,朱雨晴又补充说,“在这个社会中,我们都是凡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用凡人的思维来要求自己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曾健的这句话刚一说完,荷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乐舞雪打来的。今天是曾健的生日,为了能够给他一个惊喜,她一个人今天可在家里忙碌了一整天,直到一桌丰盛的晚餐做好,她也没顾得上吃上一口饭。自从饭做好之后,她就一直坐在桌旁等着曾健的归来,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她等着灯着就慢慢地扒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了,所以她才忍不住给曾健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