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因病一倒,大家看着焦虑的什么似的,陈杰等人也实在没有办法,陈栋更是夸张的拿手搔着头,拿脚一下一下的跺地。
大家烦了都训斥他是牲口。
慕容苏缨更是心急如焚,这会子她将先前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老刘头都被她搬来瞧一瞧燕天承。
老刘头一见将军这样子,本来紧皱的眉头却舒展了不少,数落苏缨太过夸张的表述,还说他以前不止一次见过这种症状。
就见老刘头嘴唇干裂翻起白皮,干渴的喉咙被咽的上下翻飞。
老刘头依然是轻松的神态,他说的话却比军医说的轻描淡写多了,他说:“哎!不碍事!不碍事!摆子打几天就好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得过这样的病,闹的自己几回都认为要去见阎王,过去了就好啦,这不还好好的。”
慕容苏缨焦急的上前双手抓住老头的胳膊,满眼的担忧像是要抠到老刘头的骨头里:“那要是摆子打了几天还不见好呢?这没有水,想给将军降降温都没有办法。”
老刘头斜眼看她:“莫急!莫急!多大个事,看把你操心的!”
苏缨松了手,低头皱着眉道:“你说呢!咱这儿都快渴的像沙漠似的,没有水,怎么降温呢。”
提到水,老刘头也把眉毛拧了起来道:“说的是啊!本来将军身体强壮,这病可能并不能把他怎样,可是无法退烧却是致命啊!”
慕容苏缨的泪水又涌了上来,眼睛有些发直道:“哎!你说的都与医师讲的一样,医师说本来病症是急火攻心,心绪不畅所致,又受了些风寒,只要用心调养几日,凭将军的体质好起来也快得很,只是咱们已经断水几日了,再没有水,这病恐怕凶险,该怎么办呢?”
说出了这几句她不敢提的话让慕容苏缨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退出了大帐叫来秦观。
三人等着史怀也来商量商量,哪知史怀迟迟未到。
夜晚昏昏沉沉,初春仍然瘆凉一片,慕容苏缨扛不住冷,帐子内还是生了火,她与秦观老刘头围坐在火堆旁等着史怀的出现。
已经后半夜,只有苏缨时不时的去到大帐内看看还在发着烧的燕天承,每个人都没有动。
门帘突然被掀开,就见一个人从外面带着凉风走了进来,几个人同时站起来都看着进来的人。
几个人都仔细辨识来人,只见一顶黑乎乎羊皮带耳朵大帽子将这人连眼睛都兜住,奇怪的是来人还穿着他们已经压了箱底的厚皮袄子。
慕容苏缨第一个认出来。
她站起来几步走到来人的跟前,捶打着他的大臂埋怨道:“史大哥!你去哪里了?都就觉着你脑子活,想着找你商议事情,你还跑的没了影!”
史怀虽然被冻得酱紫的脸,但是还是露出来他一贯的调笑式的脸皮,将两撇小胡子撅上了天:“哈!我就说么,你们还能少的了你们的祖宗爷!”
秦观过来捶了史怀一下道:“还祖宗爷!那你爹还是玉皇大帝!成日的没正经,坏点子比海水还多,这会子寻你你都不见,咱燕将军病了你可是听说了?”
史怀不搭话,只是笑着望望老刘头。
老刘头还是嘴里噙着他的长烟杆,眼神对上了史怀的两个人相视一望都呵呵呵的笑了。
史怀道:“你问他!问这老头儿!他就会给我找活!还不是他告诉我燕王爷病了,让我想办法找水去,要不然我才懒得挪窝。”
秦观道:“嘿!没看出来,你还怪听这老头的话的。”
他又转头对老刘头道:“你这老刘头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的我们担心一整。”
史怀抢过来接口道:“那可是王爷!王爷病了!这敢以后我要发财升官全靠他老人家了,我还不赶快表表心迹,以后我要是官封五品,成日的坐着八抬大轿,仆役成群,你们以后就靠着我吧!”
慕容苏缨扑哧一声笑了道:“没想到你还满心攀附!那五品能坐八抬大轿吗?旁的就别说了,快说说你想出什么法子。”
史怀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呵呵笑着,一直藏在怀中的左手从袄里掏出一个皮囊。
皮囊不大,苏缨一眼就认出是个装水的囊袋,高兴极了眉飞色舞道:“怎的,你找到水源了,赶快咱们去拉水,燕将军有的救了,烧一退就行了!”
“拉什么,拉什么呀!看把你口气大的!就这么一袋都是拼着命弄回来的。”
说着他把黑羊羔袄子的后摆拽到前面,指着袄子上茶碗粗的窟窿,像献宝一样抖给屋子里的几个人看:“看看吧,没人能过的了那个山坳,匈奴几十个人就在那儿埋伏着让我不得靠近。那家伙,黑箭带着冷风像串肉似的把你们都能串一块喽!”
史怀这话不假,这袋子水真的是从匈奴眼皮子底下偷出来的,他差点为此送了命。
“那怎么办?”几个人同时问他。
秦观喊道:“难道我们不能绕到他们的后面?”
史怀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他用手摩挲着自己少块头皮红疤上,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们当我傻啊!就一个官道,顺着河水才能出了那个山坳,我也想着看能不能绕到他们下头。我是绕下去了,本来我去的时候拿了两个水皮囊,可是把大个的好不容易装满了,才发现,这帮匈奴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比我史大善人还坏!他们在河道里抛了好些个死的牛羊,那一片腐臭味,起先我没注意,那时候啊!紧张的快尿到裤子里了。”
他说到这里嘿嘿一笑道:“尿也尿不出什么!毕竟几天没喝水了!尿泡子都干了!”
除了老刘头,几个人都严肃的不笑,都想听他说下去。
他接着说道:“我好不容易把个大水囊灌满,扯开帽子皮脖领子想灌几口水,刚喝了一口,我就全吐出来了,现在满嘴满腔子还都是那种恶心肠子的味道。”
史怀从未对什么事情担忧过,他皱起的眉头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史怀突然间笑了,他搓搓鼻子道,拿下颚点着几个人道:”你们肯定没尝过那滋味吧!我可是吃过那一口鲜,小时候二叔伯就给我喂那种肉,前后事情我记不得了,只是那味道,哎呦!那个美啊!简直就是在吃死人肉,还是死了几天已经发胀的那种!就是那种肚皮已经泡起来的那种。”
老刘头不由分说,拿他的长烟杆照着史怀没有长头发的那半拉头就着实的给了一下。
打得史怀哎呦一声往后跳了一大步,边揉着痛处边嘟囔:“打人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缨看着史怀心里一阵子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楚,她想去抱抱这个史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