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墨镜,看着面前成群的人,“这是打算做什么。”许骏从我身后绕出来看到这场景也笑了出来,“噗哈哈哈,不是我说你舅舅的水准还是一日既往呐。”
面前带着胜利集团标志挥舞着五颜六色气充棒的人群站成一排,上方高举的巨大横幅上面“叶暖”两个字用夸张的字体描粗,旁边还画了一颗桃心的形状。我站在沸沸扬扬的人声中,接受着归国后的第一次洗礼,我看着面前“欢迎叶暖代表回国”那几个字感到一阵眩晕。许骏走上来,“嘛,也挺好的,至少说明胜利集团还是很重视你的。”
我瞥了他一眼,“我应该说过,我回来不想看到任何记者吧。”
许骏愣了一下,“啊,我是说了······露西她······”他的神色一变,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我面无表情,“我也提醒过你,这件事不要交给那丫头去做吧。”
许骏表情沉痛,“我错了·······我不该在这几天去打扰她。”他一脸心虚的四处瞟,“没事,我没看见记者,兴许可以躲过去了·····”
“许骏你是白痴么。”我看着冲我跑过来的一群拿着摄像机和麦克风的家伙,“胜利集团这么大的阵势记者要是再发现不了那他们也不用领这个月的工资了。”
许骏一脸紧张的挡在我面前,用他那张迷惑世人的脸企图挡住直直冲上来的那张熠熠生辉的脸,我把他扒拉到一边,“行了行了,这个年纪的女孩的热情是很可怕的,你想凭一己之力做些什么啊。”
“叶暖代表,听说您这次回来将会全面接管胜利集团,是么?”
“啊,怎么说这也太······”
“叶代表,您这次回来是打算完成与彼岸少东家的联姻么?”
“哈哈,你从哪听说······”
“叶代表·······”
“······”这回我学聪明了,我等着他们自己冷静下来,这世上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要问别人,明明你并不期待我的答案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周围的声音吵吵杂杂,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叫我,每一个人都看着我,但是却距离我千里之外。
我看着最靠近我的那个年轻的女记者,她的声音清亮“叶暖代表,听说十年前您曾经因为患上自闭症而被送到疗养院一段时间,这件事是真的么?”
许骏面色一冷,正要上前一步,我拦住了他,我看着她,“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不过任何对我或胜利集团造成侵害的言论如果没有经过证实就随便说出来我可以告你诽谤。”
她怔了一下,我没再看他们,转身离开,身后的保镖上前拦住了他们,我从那群花花绿绿的人群中穿过,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心头一跳一跳的,许骏跟上来,小心翼翼地,“其实你不用在意他们说的。”
“看我的脸,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这种错觉。”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你······”
“我很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转身便走,没有看到许骏的表情,或许是我不想看到。
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但是我果然还是讨厌人多的地方啊。刚刚有一刻我又感觉到了,那种窒息般的感觉,疼痛,我在心里嘲笑自己,我你竟然一点没变,坚硬的外壳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内里的脆弱还是一败涂地。
我戴上墨镜,视野变得昏暗,很好,混沌的感觉,很像这个世界。许骏从后面赶上来,我不由自主就想去牵他的手,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抓紧了我的手,那里面都是汗。他带着我慢慢跑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世上,能让我感到安心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在很早以前我就发誓了,这个人我一定要保住他,可我还是带他回来了,我不该,因为我回来是要打一场恶战的,我不该把他拖下水,可是怎么办呢,这世上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感到一点安宁,就像溺水的人总得抓住点什么才能浮上去喘口气,我只希望到最后我不要把他拖下去。
我看着迎着风跑的肆无忌惮的他的身影,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16岁的美国的校园里,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带着我躲避一群小混混的骚扰时也是这么牵起我跑的格外嚣张,我想要挣开他的手跟他说不必跑,我打得过那群小混蛋,我们应该狠扁他们一顿。许骏停下脚步,皱眉无奈的看着我,“我,我知道你是空手道九段,但是你是个女孩子啊,不能整天打打杀杀的,来,乖,跟我一起跑。”
“······”我有时候并不能理解他的逻辑。
我懒的跟他争辩,许骏学的法律,一向以伶牙俐齿加臭不要脸闻名全院,跟他争辩纯属浪费口舌。再加上他研究生主修刑法,专门喜欢举些变态又残忍的例子来恶心我,整个人在我看来有点像古代的酷吏。而法学院那些金发碧眼的姑娘们显然跟我不是一个想法,每次看着那些妩媚的眼神飘过来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的护胸,许骏在旁边凉凉的开口,“他们看的是我。”
我当然知道,可是视线太多,难免有无法覆盖的区域。有时候我觉得很惊奇,那些上一秒还软绵绵饱含深意的眼神准到许骏身边的我身上时立刻变得狂暴,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每次和许骏一起走的时候都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许骏很奇怪,他拧着眉头看我,“我,你离我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么?”
“我怕你的烂桃花有一天淹死我。”
“······”
这是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许骏的手已经变得又大又宽厚了,抓住我的手时,我又感受到了第一次时的那种安全和信赖感。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人,让我完完全全的新任和依赖,这很危险,我,我对自己说。我再清楚不过完完全全信任一个人有多危险,但是我还是陷进去了,无可避免,这是我的劫。可是我知道许骏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了解到真相的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至少有一天我发疯的时候不必拖上你。
机场外纷纷扰扰的人群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一个拎着Gucci皮包的身材瘦削的男子从机场的贵宾通道缓缓走出,脸上大半部被墨镜挡住,露出来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世界豺狼林立,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粉身碎骨。
我坐上叶家派来接她的车,她打开窗户,柔软的风打到她脸上,她的心才微微放缓了一些,她看向旁边许俊脸上遮掩不住的倦容,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许骏却开口了,“小暖。”
我一瞬间有几分晃神,他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
“怎么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放松。
他回头靠着她,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被看透了。“白孝成回来了,今天的飞机,从法国。”
我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白孝成,他名义上的未婚夫,彼岸娱乐公司的少东家,几乎掌握了半个娱乐圈,前些年推动彼岸与好莱坞的合作就是他的手笔,这样一个人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连我这种离开国内已经十年的人都能听到不少他的花边新闻,这位少东家胃口太大,国内已经限制不住他了,去年拿下那样大的一份合同,给人们生出几分错觉,觉得这位少东家也许不像传闻那么没用,结果不到两个月他就又无聊到自己一个人跑去了法国,沉醉在法兰西的温柔乡里。
这么一个人,我原本与他应该毫无瓜葛,因为一笔交易的婚约把两个人连到了一起,她的未婚夫,她从未见过。
三年前,叔叔通知她这件事的时候,许骏气的破口大骂,她却很平静,叔叔的心思其实很好猜,胜利集团这些年不是很景气,如果送出一个不值钱的侄女就可以得到娱乐巨头彼岸的帮助,那实在是一件何乐而不为的事,况且她这个拥有30%股权的侄女叶家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而我没有提出反对是因为她觉得这对她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彼岸是个很好的助力,至于让他成为谁的助力就各看本事了。不过,想起自己那个性格奇特的未婚夫,我沉默了,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艰难的战争,可是对她来说却简单的很,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决绝而简单。
彼岸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彼岸娱乐公司的大门,轻轻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漫天星辰闪烁,却有一丝不经意的狡黠一闪而过。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前台,露出一口大白牙,“hi,baby.”
前台的小姐看着眼前那张俊脸,脸上红红的,“请问您是?”
年轻男人轻轻一笑,但这世间最干净的笑容却未到达心底,“我走了不过两个月,这里已经没人认识我了么,呵。”声音里的冰凉让站在他眼前的人不由得浑身一寒。
就在前台的小姐即将冰冻在他的笑容里的时候,一个声音解救了她,“你回来怎么不告诉家里人一声。”
男子笑着把目光移向她身后的那个人,笑容越发灿烂,“哥哥。”
来人一身西装,和年轻男人有着一样美丽俊朗的脸,只是比起男人的妖艳,这个人显得更深沉内敛,眉眼深陷,双眸有一种把人吸进去的力量。“既然笑的那么难看,就别笑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敛,“哥哥好心情,我一进来还以为进错地儿了,竟一个人都不认识。”
对面的人只是推了推脸上的金丝镜框,眼底露出几分讥嘲,“我不喜欢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哦?不干净·····”
“染了你气息的东西都让我觉得不舒服。”对面人的神情间满是倨傲和不屑。
男人的脸微冷,还不及开口,对面的人已经擦身而过,冰凉的声音灌到男人的身体里,“白孝成,你记住,你自己荒唐我不管,要是连累白家跟你一起出丑我就不能不管了。”
他慢慢走远,不过白孝成还是听清楚了他最后的那句话,“对了,胜利的千金回来了,作为她的未婚夫,我觉得你应该去拜访一下。”
白孝成嘴角的笑容淡淡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