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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修改方略,苏秦成功合三晋(1)

公子华火速驰回咸阳,连夜觐见惠文公,将苏秦如何计羞张仪、迫其入秦的过程备细禀报。惠文公听毕,凝眉屏气,闭目冥思,许久未出一声。

又过一时,公子华瞧见惠文公面色松懈,两眼微微开启,知他已从冥思中回来,轻声问道:“君上,臣弟有一困惑,走这一路也未想开。”

惠文公抬眼望着他:“你想不开的是苏秦为何煞费苦心地逼迫张仪,是吗?”

“君上圣明!”公子华惊道,“臣弟弄不明白的正是此事。”

惠文公微微一笑:“寡人并不圣明,因为寡人方才所想,也是此事。”略顿一下,小声叹道,“唉,这个苏秦,当真是个人精,寡人与他失之交臂,可惜了啊!”

公子华急道:“君上,您……这还没有教诲臣弟呢。”

惠文公略一思索,点头道:“好吧,这么对你说吧,没有白,就没有黑;没有上,就没有下;没有正,就没有反……”

“这……”公子华越听越晕乎,抓耳挠腮一阵,抬眼望向惠文公,“臣弟愚笨,还请君兄说得明白些。”

“你啊,”惠文公呵呵笑过几声,“还是自己慢慢琢磨吧。”转对内臣,“这辰光几时了?”

内臣禀道:“回禀君上,已交初更,人定了。”

“小华,”惠文公兴致勃勃,缓缓起身,“这还早哩,走,出去转转。”笑对内臣,“摆驾大良造府!”

公孙衍正在书房聚精会神地审读一卷奏报,忽闻外面脚步声急,正自发怔,声音已至门口。

公孙衍抬眼一看,大吃一惊,因为站在门口的竟是惠文公、内臣和公子华。在府中当值的府尉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看那样子,显然是惠文公有意不让他前来禀报。

公孙衍急急叩道:“微臣叩见君上!微臣不知君上驾到,有失远迎,望君上恕罪!”

惠文公走前一步,扶起他道:“爱卿请起。”

几人走进厅中,分别坐下。

惠文公笑对公孙衍道:“寡人听说爱卿是只夜猫子,特意选在此时来,是想看看你这只夜猫都在忙活什么。”

看到公子华,公孙衍已经明白十之八九,微微一笑,从几案上拿起在读的奏报,双手呈上:“微臣正在察审河西奏报。”

惠文公接过奏报,大体上翻阅一遍,面现喜色,乐不可支地连连点头:“嗯,不错,不错,今年麦收过后,河西百姓主动纳粮,争服丁役,可喜可贺啊!”将奏报置于案上,抬头望向公孙衍,拱手揖礼,“河西有此大治,公孙爱卿当记首功。”

公孙衍回过一揖:“是君上大爱开花,微臣何敢居功?”

惠文公呵呵笑道:“公孙爱卿不必过谦。没有爱卿的怀柔良策,寡人纵有大爱,何能开花?”目光复落在奏报上,似又想起一事,“说起河西,那个叫吴青的,近况如何?”

“回禀君上,”公孙衍指着奏报,“这份奏报就是此人所拟,河西郡代为转奏。前年君上升任他为少梁府令,两年下来,干得甚好。据微臣所察,眼下河西,尤其是少梁魏民,皆守秦法,此人功不可没。”

“有功当赏。”惠文公思忖有顷,“你可拟旨,升迁吴青为河西郡都尉,晋爵一级。”

“微臣遵旨。”

“嗯,还有,”惠文公略顿一下,“听说少梁城东有个张邑,是原魏民张家的。你可传旨吴青追查,凡是张家的财产,一根草芥儿都不能少,尽皆归还于张家。”

“微臣遵旨。”

“公孙爱卿,”惠文公敛住神,“这些都还是虚事,寡人此来,是有大事与爱卿相商。”

公孙衍微微倾身:“微臣谨听君上吩咐。”

“苏秦图谋合纵三晋,声势甚嚣尘上。三晋若合,则无秦矣!寡人寝食难安,特来听听爱卿之意。”

公孙衍忖知惠文公早有应策,此来不过是试他深浅,抱拳应道:“回禀君上,微臣以为,苏秦此举,是在为所不能为。”

“此话何解?”

“三晋若是能合,就不是三晋了。自三家分晋始,近百年来,三晋争争吵吵,打打闹闹,积怨甚深,根本不能合。苏秦硬要这么做,是异想天开,微臣为他感到遗憾。”

“爱卿低估此人了,”惠文公缓缓说道,“寡人虽只见他一面,却可觉出他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气,实非寻常之人,可成大事。此人既然摒弃一统,全力合纵,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哪!”

公孙衍思忖有顷,抱拳道:“微臣有一请,望君上恩准。”

“爱卿请讲。”

“微臣奏请出使魏国。”

“寡人正有此意!”惠文公点头应道,“眼下赵侯首倡,韩侯已允诺合纵,使公子章问聘赵侯,与苏秦商议合纵之事。若是不出意外,苏秦必于近日赴韩。三晋之中,苏秦已合两晋,单剩一个魏国。寡人思来想去,熟悉魏国朝野的,莫过于爱卿。爱卿前去问聘魏王,力阻魏国合纵。只要魏国不合,三晋纵亲就是空谈。”

“微臣领旨!”

“爱卿啊,”惠文公情真意切,“昔日魏侯大会诸侯于孟津,图谋伐我。当时情势甚危,商君只身赴魏,以一人之力挽救败局,终雪河西之耻。此番苏秦再合三晋之力,其意亦在图我。爱卿此去,又是只身赴魏,力挽狂澜,复演商君孤胆征魏的壮举啊!”

“君上过誉了。”公孙衍微微抱拳,“微臣不敢追比商君。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微臣此去,但只竭精尽力,至于能否成功,微臣不敢奢求。”

“好好好,”惠文公亦觉得话语过分了,呵呵笑道,“爱卿说出此话,已离成功不远了!”转对公子华,“小华,你随大良造走一趟去。大梁的街道,你也熟悉了。”

“微臣领旨。”

“知道去做什么吗?”惠文公的两眼紧盯着他。

“这——”让他这一问,公子华倒是怔了。

惠文公笑道:“听闻孙将军善弈,你要捎予他一句话,就说寡人在咸阳为他摆好棋局,向他请教棋艺。”

公子华豁然明白过来,朗声应道:“臣弟领旨!”

一切如秦公所述,韩国果然双手拥护合纵。楼缓以赵侯特使、合纵副使身份使韩之后,韩昭侯的反应甚是快捷,一口应允不说,又使公子章为特使回访赵国。

送走张仪,苏秦腾出手来约见韩公子。公子章捎话给苏秦,说韩侯对他甚是器重,虚相位以待。苏秦闻讯,立即奏过赵侯,以燕、赵特使身份正式使韩。

韩侯既已同意合纵,就等于不战而下韩国,苏秦使韩的宗旨也就顺势而变,改作迂回攻魏。

韩都郑城与魏都大梁相距不足三百里,快马一日即到。合纵人马欲至郑城,就必须经由魏境。苏秦抓住这一有利机缘,在路过魏境时,故意走得甚慢,同时传令制作无数旗帜,将“五通”“三同”等纵亲要旨题写在五颜六色的旗帜上,又将纵亲诉求、纵亲方式等编写成通俗易懂的歌谣,抄录成册,沿途广为散发,使乞丐、流浪艺人等四处传唱。燕、赵两国的合纵人马约近五千,苏秦又让队伍故意拉开,远远望去,前后绵延十余里,一路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极是招摇。

此等声势远远大于列国间的寻常问聘,魏国朝野自是震动,上下都在议论苏秦与合纵。魏惠王将苏秦散发的纵亲册子细细阅过,闭目沉思许久,让毗人召来武安君庞涓,抖抖手中的册子轻声问道:“涓儿,这个册子你看过了吗?”

这声“涓儿”让庞涓很是受用。庞涓知道,自从失去孙膑,自己在魏王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扶摇直上,甚至超过了相国惠施。魏惠王对他越来越倚重,每逢大事,必定首先与他商议。眼下孙膑已成废人,庞涓遍观列国再无对手,内中雄心自也膨胀起来,觉得壮志成就之日屈指可数了。

此时,见惠王既亲切又信任的目光一直在望着自己,庞涓的内心更是笃定,同时也深为感动,扫了册子一眼,声音略显沙哑:“回禀父王,儿臣看过了。”

“听说苏秦与贤婿也是同门,他这人如何?”

“敢问父王,欲知苏秦何事?”

“其才何如?”

“这个,”庞涓略顿一下,扑哧笑道,“叫儿臣如何说呢?苏秦与张仪同修口舌之学,别的不敢恭维,舌功甚是厉害!”

“哦?”惠王亦乐起来,呵呵笑道,“听说越王让张仪的舌头搅晕头了,寡人一直觉得好笑。听你这么一说,竟是真的!涓儿,若与张仪相比,苏秦的舌才如何?”

二人相权,庞涓当然更乐意接受苏秦,当即笑道:“出鬼谷之后,儿臣不得而知。但就鬼谷数年而言,若是二人各说十句,儿臣愿信苏秦三句,信张仪半句。”

听到张仪只有半句实话,惠王不禁哈哈大笑几声,说道:“难怪越王上当,原来是这样!看来,日后遇到张仪,寡人也须当心一些。”

庞涓笑道:“越王如何能跟父王相比?只怕见了父王,张仪的舌头先自僵了。”

二人皆笑起来。

笑有一时,惠王敛住,转入正题:“涓儿,依你之见,苏秦此番合纵,我当如何应对?”

庞涓亦敛起笑,抱拳道:“儿臣恳请父王召见一人。”

“何人?”

庞涓朝外击掌,一个中年人跟在毗人身后急步趋进,近前叩道:“卫国太子姬宪叩见陛下,恭祝陛下龙体健康,万寿无疆!”

惠王一怔,将他上下打量:“你就是卫国太子姬宪?”

姬宪泣道:“先君驾崩,太师乱政,篡改先君遗命,废去姬宪,致使朝野俱乱,人神共怒。姬宪恳求陛下出兵平乱,还天下以公道!”

惠王摆摆手,点头道:“公子,卫国之事寡人知道了。”

姬宪识趣,再拜后退下。

见他渐退渐远,惠王若有所思地转向庞涓:“爱卿之意是——”

“陛下,”庞涓见惠王称他爱卿,亦改过称呼,“卫国虽然不大,却是一块肥肉。今卫室内争,姬宪求援,微臣以为,我们何不趁此良机——”顿住话头,打出将之吞掉的手势。

“嗯,”惠王思忖有顷,喃声道,“这个卫国,是该绝祀了。”

“陛下,”庞涓这才托出底牌,“新立的卫侯与韩交好,而那个老太师与赵交好,我若允诺纵亲,卫国绝祀一事,只怕——”

惠王心里一动:“嗯,寡人有数了。”

许是坐久了,惠王重重地打个哈欠。庞涓看在眼里,起身告退。惠王走至书房一侧的木榻上,侧躺下来,本欲小憩一阵,心里却又挂着卫国之事,翻来覆去,无法入静。

惠王又翻几次身,忽然坐起,叫毗人备车,摆驾相国府。

惠施一直有午睡习惯,他们赶到时正值未时,惠施午睡未醒。家宰见是陛下驾到,飞身禀报,被惠王拦住。

惠王让家宰带路,与毗人一道径至后花园中,远远看到惠施躺在凉亭里的软榻上,睡梦正香。惠王走到近旁,见惠施的呼噜一声盖过一声,甚是羡慕,对毗人笑道:“观这睡相,惠爱卿真是有福之人哪!”

毗人却指着惠施嘴角流出的涎水,笑道:“瞧相国的口水,滴成一条线,就像树上的虫子溜丝一样,快要着地了。”

惠王打眼看过,心里一乐,呵呵笑起来。

惠施被笑声惊醒,睁眼见是陛下,以为是在梦中,揉眼再看,见确证无疑,慌忙下榻叩道:“陛下——”

惠王递过一条手帕,笑道:“惠爱卿,擦擦嘴再说。”

惠施接过手帕,却拿袖子朝嘴上一抿,尴尬一笑:“让陛下见笑了。”

惠王指着手帕:“惠爱卿,这……手帕?”

惠施微微一笑,将手帕纳入袖中,叩道:“微臣谢陛下赐香帕。”

惠王一怔,继而笑道:“爱卿倒会打劫。来来来,起来说话。”

惠施谢过,在亭子上坐下。二人又扯一阵闲话,惠王言归正传,谈及合纵,皱眉道:“照说三晋合一不是坏事,可这等大事,苏秦不寻寡人,却去寻那赵语,让他倡导,置寡人于何地?赵语软弱无能,登大位后处处受制,唯唯诺诺,更使赵门风雨飘摇,何能领袖三晋?这且不说,寡人既已南面称尊,走出这一大步,若是再与赵、韩纵亲,与韩渠、赵语同坐一席,岂不是——”将话顿住,气呼呼地望向惠施。

“陛下若是不愿意,不合就是。”惠施缓缓说道。

“这——”惠王再皱一下眉头,“苏秦竖子,四处招摇,大讲合纵益处。三晋本为一根,赵语首倡,韩渠响应,又有燕人助力,寡人若是不从,岂不等于公然与三国为敌?抛开赵、韩、燕不说,纵使寡人的臣民,必也生出二心。再说,苏秦首去秦国,今又合纵燕、赵、韩三国,闹得天下沸沸扬扬,已成大名。此人赴韩之后,必会扭头东下,合纵寡人。此人若来,寡人见他不妥,不见他,也是不妥。思来想去,寡人真是两头犯难,此来问问爱卿,可有万全之策?”

惠施抬头笑道:“陛下若为此事犯难,微臣倒有一计。”

“爱卿快讲!”

“待苏秦来时,陛下就以秋猎为名,托国于殿下,再使武安君辅政。苏秦与武安君是同门,彼此知底。有他应对,陛下岂不是想进则进,想退则——”

不待惠施讲完,惠王击掌叫道:“妙哉!”又想一时,越发兴奋,连呼几声“妙哉”,乐悠悠地摆驾回宫。

这年九月,就在韩昭侯拜相苏秦的当儿,魏惠王大朝群臣,当廷颁诏,托国于太子申,使武安君庞涓辅政。翌日,惠王与惠施、毗人及后宫几位爱妃一道,在公子卬护卫下,带着数千武卒,前呼后拥地赶往梁囿围猎。

惠王离都后数日,秦使公孙衍一行先苏秦一步赶至大梁。得知惠王、公子卬皆不在,朝政托于太子申,公孙衍大喜过望。此番使魏,公孙衍的使命是阻止苏秦合纵。惠王偏在此时离宫,其意不言自明,至少说明,魏王并不赞成三晋纵亲,而这一点与他在咸阳时的预料一丝无差。公孙衍断定,只要魏王不在宫中,苏秦纵是将三寸不烂之舌搅得天花乱坠,纵亲终也难成。

心中有了底气,公孙衍越发镇定下来,在馆驿中住下,翌日以秦国特使身份上朝,禀明来意,递上祈请秦、魏亲善的国书和聘礼。太子申临政,首日上朝即接待秦国来使,且使臣本是魏民,眼下却是地位显赫的秦国大良造,因而显得分外谨慎,礼仪性地向秦公问安,接过国书和聘礼,辞以廷议,要公孙衍回馆驿候旨。

公孙衍再拜后退朝,回至馆驿,在厅中坐下,摊开两捆书简,有模有样地细细阅读起来。

后晌申时,门外传来车马声,军尉禀报朱威、白虎到访。这也正是公孙衍等候的,因而急迎出来,跨前一步,躬身揖道:“朱兄,白少爷,公孙衍恭候多时了。”

朱威、白虎俱是一怔,回过揖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恭候我们?”

“当然,”公孙衍笑道,“在下准备好了,若是申时仍然见不到二位,在下就要拿上打狗棒,上门问罪去!”

二人皆笑起来。

三人携手走进厅中,分宾主坐下。公孙衍望着白虎细看一看,点头赞道:“白少爷,几年不见,果是有出息了!”

白虎想起往事,由衷叹道:“唉,早晚想起那几年,真如做梦一般!”

三人各叙一会儿别情,朱威要公孙衍屏退左右,将话引入正题:“公孙兄,我们此来,一是探望你,二是有事相求。”

“朱大人请讲!”

“陛下总算从昏睡中醒过来,亲贤臣,远小人,文用惠相国,武用武安君,近年来励精图治,国家大治。公孙兄当年的冤情,在下也早查清原委,禀报陛下了。陛下闻报,追悔莫及,多次在朝中提及此事,说是对不住公孙兄。陛下还说,魏国的大门永远为公孙兄敞开,公孙兄无论何时愿意回归,陛下都会郊迎三十里。至于公孙兄事秦之后,几番谋魏,也都是各为其主,陛下保证既往不咎。”

“唉,”公孙衍长叹一声,“过去之事,一如白兄弟方才所说,真就是一场噩梦!陛下梦醒了,白兄弟梦醒了,可在下之梦,却是未醒。再说,在下本非负义背主之人,既已事秦,如何又能背之?”

朱威急道:“秦人与我势不两立,仇怨不共戴天。公孙兄何能这么快就与过去一刀两断了呢?”

“不瞒朱兄,”公孙衍缓缓说道,“刚至咸阳那阵儿,在下也是想不明白。与秦为敌那么多年,更在河西与秦人浴血奋战,突然却又倒向秦人,就跟打了败仗当降将似的。有一段时间,在下几乎天天酗酒,不愿面对这一现实。可后来,在下还是想通了。在下是在下,君上是君上,天下是天下。魏室也好,秦室也好,天下也好,跟在下这个人既有关联,也无关联。如《春秋》所载,自周室东迁以来,天下无义战。天下既无义战,我公孙衍为谁谋算,也就不存在义与不义了。陛下不知我,不用我,秦公知我,用我,一切就这么简单。”

“唉!”朱威长叹一声,“白相国若是知晓公孙兄今作此想,该是多么难过!”

听他提到白圭,公孙衍埋下头去,苦笑一声,转过话头:“朱上卿,我们今日只说当下,不说往事,如何?”

朱威亦是苦笑一声,望一眼白虎,点头道:“也好,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事儿急切不得。说起当下,在下也有一事求教。”

“朱兄请讲!”

“苏秦倡议合纵三晋,赵、韩皆已起而响应。在下审过他的主张,甚是惶惑,与白兄弟商议多时,仍是琢磨不透,此来是想听听公孙兄之见。”

“敢问朱兄因何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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