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粽子”和宋代“蜜饯”里
飘进了五月，在我的记忆里
甜甜的，有一种草香
我把五月重叠包裹在粽叶里
就像扎紧一段世俗
却怎么也裹不住
汨罗江水的诗香
端午·香包
一丝彩线
牵着香草美人
走进五月的香囊
佩在季节的胸前
花朵一样
鲜亮在楚辞里
端午·花花绳
五月五
花花绳绑在手腕上
绑在脚踝上
绑在脖颈上
就那样绑着
花花的，好看极了
六月六
花花绳被孩子们扔进青草里
变成了一条条小花蛇
在楚辞里游来游去
不曾想，喝下了雄黄酒
醉成了一艘艘龙舟
端午·艾草
山野的艾草
水域的菖蒲
这一天，齐聚于门楣之上
用原始的芬芳
守望，那一份
属于五月的吉祥
阳光的叹息（组诗）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暖的阳光下
一位跌倒的老人
被人围观，却
无人扶起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车流涌动的风里
一位撞伤的儿童
躺在马路旁，却
无人施救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强拆的现场
有人跳楼，有人自焚，有人裸奔
在倒塌的瓦砾中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拥挤的廉租房里
有人开着现代坐着大众
却与一群吃着低保的人为邻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一个村支书的手里
攥着十几本低保存折
就连他们家的小狗狗
也吃着低保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一次平常检查的饭桌上
有人吃着山珍海味
抽着中华烟喝着五粮液
在推杯换盏中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
从外科出来
转到化疗科，再到中医科
最后背着昂贵的医疗费
走了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位本科毕业的大学生
从北飘到南，从南闯到北
到头来，拿到的薪水
还没有打工供养他（她）的父亲
挣到的血汗钱多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真的不知道
朗朗晴空下
我听到了
阳光的叹息
虔诚在民间继续（组诗）
母亲跪在灶台前
腊月二十三，母亲跪在灶台前
点三炷香，郑重其事地
把灶神爷送走
到了大年三十，再隆重地
把“他老人家”请回来
这是母亲一辈子虔诚的信事
打从我记事起，就时常看到
如果哪个孩子生病了，母亲就会
跪在灶台前，虔诚地祷告
好像她的祷告很灵的
比打针吃药还要来得快
只是，我不知道灶神爷是男的还是女的
就连母亲也不知道。但是
从“灶神爷”的“爷”字来推断
他肯定是个男的，而我
更希望灶神爷是个女的，就像
我的母亲一样
庙会
正月十五，无意间走进一场庙会
高昂的秦腔声穿过人流
传统的泥塑和现代的喜羊羊挂件
摇曳在街市的两旁
做人要做喜羊羊，嫁人就嫁灰太狼
在棉花糖和大红灯笼的飘逸中
人们的笑脸是透明的，愿望是映红的
这一刻，神与人合为一体
虔诚地膜拜停泊在时光的喜悦里
攒动的人潮成为庙会不绝的香火
虔诚，在民间继续
而我们，顶礼膜拜的
正是我们自己
棉花糖
棉花糖就这样飘着
白云一样，在孩子的手中
飘过节日的庙会
天真的孩子
把大人膨胀的欲望
一口一口吃下，小脸上
留下一丝透明的甜蜜
糖葫芦
用时间之扦
串起一个个火红的日子
把酸甜苦辣
用甜蜜的笑脸包裹
街头的吆喝声，在一场春雪中
静下来。一只小手
无意间劫持了
童年的一段时光
穿越陌生（组诗）
一地的玉米
我，乘坐在北去的列车上。这是一次
没有准备的远行，是去找你吗
车窗外，一地的玉米秸
空怀，霜花一样沉沦的轻浮
屋檐下成排的“黄金甲士”
守卫着一个农家人的温暖
刚刚出发的我，在收回目光的同时
被那一地的玉米，轻易地烧伤
鸣沙
我听到流沙的声音，在一排排白杨树之间
干涸的河道，无意间创伤
这一路的风景
远处，裸露的红沙蔓延
沙的悲鸣，穿越车窗
直击，没有设防的听觉
我的心，在风中停留了片刻
那一院残墙，瞬间
被抛在了身后。远远的是一粒沙
车过黄河
虽然，我没有看见九曲十八弯
车过黄河，从桥下穿过
一条黄丝带，平静而舒缓
阳光跳跃着掠过水面，岸边
一排排树静默，船也静默
一只羊皮筏子，越漂越远
那一河的固执，穿透岁月
在拐弯处停顿了片刻，然后
头也不回地一直，向东流去
青铜峡戈壁
一簇簇芨芨草在沙包上奔跑
我的目光，在检阅它们的同时
也被它们，拉向了戈壁
风从车窗吹过，一粒沙
钻进我的眼睛，所有的泪水
是因为想你吗？在这荒凉的戈壁
无从说起。只是感觉多年以前
你的荒芜，早已淹没
我曾经留下的足迹
今夜，穿越陌生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夜晚
坚硬的心事，逐渐渗透呼吸
遥远地守望，穿过风声
停留在季节的码头
我不知道，在今夜的另一座城市
你是否会为我写诗
穿越陌生，我把你轻轻吸进心里
然后，又痛苦地呼出
悬挂的残月，宁静而美丽
面对盛满露珠的酒杯
谁能一口饮下
这一夜的相思……
水声
水声在我的体内循环
那只孤独的鱼，怎么也
游不出我的体外。我听见
一抹轻轻落下的霜花，杀伤
这个夜晚。你寒冷的样子
像消瘦的萧关，回到了汉朝以前
在银川的一天（组诗）
早下了一个站点
走出长途汽车站
我就像城里人一样
登上了1路公交车
我知道它是去火车站的
到火车站就经过新城
到新城就必然经过新城西站
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
听不清自动报站点的广播声
两眼紧盯着每一个停靠的站牌
这一站是新城东站，下一站
就应该是新城西站了，我这样想着
就下了车，往前走
看见路牌上写着新城中站
我知道自己早下了一个站点
正午的骄阳下，走向新城西站的我
和那些靓丽的少男少女擦肩而过
谁也不知道我是城里人还是乡里人
只有满脸的汗水知道
在荣锦苑售楼部
有贵宾和我一样的人光临
贵宾在一旁签合同，和我一样的人
都在楼盘前观望欣赏
售楼员的热情让我有些尴尬
她们的高谈阔论只能让我嘿嘿几声
高耸的楼盘就像日夜拔节的玉米
我只能用眼睛轻轻地抚摸它们
就像母亲默默地抚摸一株玉米
在水泥砖瓦的家园里
我慢慢地踱着方步，想着砖块和人民币的样子
感到自己就像砖缝里的一粒沙子
被整座楼房压得喘不过气来
坐在火车站广场上
我坐在火车站的广场上
看着南来北往的行人
听着各种不同的口音
“西夏王陵影视城”
“北京长春哈尔滨”
各种招揽生意的声音
各种招牌旗帜游走在广场
“叔叔，买一份《银川晚报》吧”
稚气的童音和稚气的女孩
俘虏了我的一元钱，那份报纸
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我的屁股下
再坐1路车
要回固原了
我再次坐上了1路公交车
去南门新汽车站
中途上来了几位老人
有好几位年轻人起来让座
我也站了起来，听见有位老人说
我们银川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在××城市就是没人给老年人让座
但我知道
我不是银川人
京陵远梦（组诗）
莫愁湖边
我是随着大批的游人，赶到
莫愁湖边，顾不上追赶
那个遥远的故事。在人们散尽之前
我没有提及与爱情有关的事，只是
独自留下一张照片，让那个古典的女子
在我的背影中忧伤……
路过玄武湖
在玄武湖，我靠近一颗银杏
与满地的落叶，汇成
前世今生的誓言。莲花仙子
细数着我的脚步，在湖水的深处
愈来愈远的传说，让我的影子
消失或沉没
回望身后
一树树火红的叶子
灼伤，最热烈的目光……
秦淮河岸
那些年代久远的船只
已沉默很久了。所有的繁华
荡在秦淮河梦幻的景致中
倚门而望的女子，叹息一样
飘过记忆的红帆
在一首古诗中，我走进了
秦淮人家。连同那些
风花雪月的往事，在一次次闪光中
被天南海北的游人
“咔嚓”一声带走
湖南一条街
我是循着你的名字去的，虽然
已记不清那座牌坊的样子
但我却记得那家毛家饭馆
因仰慕一个伟人，吃了一顿湖南菜
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
璀璨的灯火照在“捏糖人”上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和他们一起
晃动在历史的回声里
摩的大哥
我和他只是一个偶然的相遇
在南京站，我坐在他的摩的上
穿梭在车流和小巷中
隐没在秦淮河的月光里
只是，当我看到他的窘态时
已经到了下一个驿站
看着他空旷的裤腿和憨厚的笑脸
我的心中一阵战栗
时间早已远去，我也早已远离
虽然，我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但我却依然看见，他还留在原地
迎送着每一个像我一样匆匆而过的人
人，累了可以休息
心，累了，却无法止静
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鲜亮着
他那残缺而美丽的幸福
我的“香巴拉”（组诗）
引言：几年前，我从固原出发，一路向西，经甘肃、览九寨、过青海，来到雪域高原西藏……今天，一盏酥油灯，点亮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一盏酥油灯
在一盏酥油灯里，我看到了
一片圣洁的净土，在雪域
以高原的姿势站立。我还看到了
蓝天和湖水融为一体
草原和牛羊融为一体
旋转的经纶，苍凉的手势
在鹰的盘旋中，握住了
天堂的梦想
我只是一个过客，以虔诚的行走
在你的脊梁上，画上
朝圣的标点。在世界屋脊上
站成，蓝天净土的高度
让记忆的雪山，冰封
向往的神鹰。在一盏酥油灯里
我看到了，巨大的光明
看到了，低处的牛羊和高处的阳光
看到了，饱满的青稞和肃穆的毡房
那遥远的地方，是我前世的孤单
雅鲁藏布江
最早
我是在小学课本上认识你的
雅鲁藏布江，你这
从世界屋脊流下来的圣水
带着，雪山转世的魂灵
在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歌声中
燃起格桑花一样的桑烟
群山、江河、荒原、沟壑
被金灿灿的阳光包裹
自然、宗教和历史，印痕弥漫千年
今生，我有了一次与雪山的约会
有了一次与一条河流的对峙
我只是无端地闯入一条河流
触到了地球上最后的秘境
那些岸上的花、岸上的草
以及从岸上走过的人，瞬间
有一种破土而出的喜悦
云中天堂
一朵云，缠绕在南迦巴瓦峰的山间
一片海，翻腾在我世俗的眼前
我将这片土地的圣洁，轻轻抓住
像抓住了一朵甜蜜的棉花糖
我将一匹骏马紧紧套住，千万匹骏马
拥着我，进入光芒四射的天空
阳光沐浴在南迦巴瓦峰下的古老村庄
旧时的风，吹动着月光
一匹马和一群黑色的牦牛，还有一只小黄狗
被南迦巴瓦峰一再放低，草地
用善良的目光包容了我们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遥远的注视，沉默成
一小块夕阳。我的“云中天堂”
在南迦巴瓦峰顶，被赞美
在南迦巴瓦峰下，被神话
走进拉萨
我是沿着一片片青稞地，走进拉萨
我是绕过一条条河流，走进拉萨
我是翻越一座座山峰，走进拉萨
我是沿着一步一膜拜的人流，走进布达拉
布达拉，转经筒、酥油灯、经幡、念珠
用一种近乎顽固不化的思想
在手工打磨的油石路上
匍匐着最原始的信仰与虔诚
我把一尊最小的佛像挂在胸前
她正好和我的心对齐。我知道
当自然和宗教融为一体
我们的灵魂
便有了不朽的归宿
注：“香巴拉”是藏语的音译，其意为“极乐园”，是佛教所说的神话世界，是一个虚构的世外桃源，是藏传佛教徒向往追求的理想净土。
静默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静默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想着365天匆匆而过的时光
想着那些还没有融化的雪
是否会把这一年的奔波，带到来年
那些对我来说再也平常不过的日子
像标点一样鲜亮在我的记忆中
此刻，我想到了天空
天空就蓝盈盈地飘过我的回望
我想到了村庄
村庄就黄澄澄地漫过我的心房
我想到了草原
草原就绿油油地铺展开我的梦想
阳光的旗帜，温暖着
每一个日子每一个地方
我的疲惫和多年来的顽疾
被文字的光芒照亮
所有的词语，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陷入沉默，那些被寒冷抱紧的日子
惊魂一样掠过，一切过往
都挡在今晚的夜风里，我的思想
在荡漾的红酒中，轻轻飞翔
如风吹动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