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习惯了做丫鬟的作息,孟汝曦终于能够不用水袖的叫唤便能够自己起床梳洗,如果可以,直接把这头恼火的长发剪了,她会更欢喜。只是一旁的水袖仿佛有些焦虑。
“水袖,瞧你心不在焉的,做什么呢?”见水袖有些出神,腰带都打了四个结,忙是上前拦住她。
“小姐……”水袖一脸地为难,看着孟汝曦,“我昨晚,昨晚遇到了表少爷。”
孟汝曦一愣,倍感郁闷。据她所知,方璃堂这一次要在长安停留好些日子,说是有好几笔生意要谈,最让她郁闷的,莫过于方璃堂竟就这么住在了平阳府,这回她与方璃堂可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也难怪水袖此刻的出神。
“遇见便遇见吧,你过去怎么应对的,如今也怎么应对便是。”孟汝曦伸手解开水袖过多的带结,轻声吩咐道。
“可是,可是表少爷说,要奴婢劝你回去,若不能劝回去,那等他回洛阳前,便会与平阳侯说清楚,到时候就找人把我们抓回去了,还说,一定会把水袖赶出去的……”水袖红了眼眶,若是她当真被赶出来了孟府,再加上表少爷在当地的威望,她根本没办法在洛阳生活下去。
方璃堂这样显而易见的威胁,孟汝曦自然能明白,他竟然要这样逼她回去,不行,她必须找他去谈谈!想到这,孟汝曦便快步朝房门外走去,却才走了几步,便遇上了正要进来的柳玉茗,“你们俩都起来啦?时间正好,先随我去服侍公主起身,随后汝曦再与旭尧去饭馆把余下的打赏给结算了。”
“呃……知道了。”孟汝曦连忙收回想要说出的话,她不能给平阳府里的任何人添麻烦,既然表哥还要在平阳府住上好些时日,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于是,拉上水袖一同前往高阳公主刘婧的院落。进了院落后,孟汝曦捧着一杯淡茶,水袖则捧着一盆水与搭着一块毛巾,一同立于卧室的屏风旁,等着高阳公主与平阳侯梳洗。今日是孟汝曦第一次遇上平阳侯曹时在刘婧的院落里过夜,见高阳公主细细地为平阳侯整理着衣物,浑然便是一股温馨的感觉。沉稳内敛的曹时再加上温柔大方的刘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侯府里还有一个绫姨娘,据院子里的姐妹们说,绫姨娘是侯爷去年春天纳进门的,虽说在公主院落里呆的日子多些,但毕竟还是会在那绫姨娘屋里过夜,这便是公主为何总是郁郁寡欢的原因。
“汝曦,把淡茶拿过来。”里头,刘婧轻声叫唤,这才将孟汝曦叫回了神,忙时将茶端到了曹时的面前。
服侍着曹时漱口洗面,红袖与甜儿便已将早点送进了屋,四人才打算退下,让小两口享受二人世界时,便听见沐平的声音在门外急急地响起:“都说了我有急事找侯爷,要是绫姨娘出了什么事,莫不是你负责了?”
“现下侯爷与公主正在用餐,绫姨娘能有什么大事还担待侯爷不吃早膳了?”柳玉茗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些怒意。
“哼,绫姨娘可是为了老爷才这样的,绫姨娘此刻就想见老爷,绫姨娘那也早就安排好了早膳,到那吃去便是!”沐平不依不饶。
屋里的人可不是聋子,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是惊扰里里头的人,便见曹时皱着眉起身走至门外,沐平与柳玉茗一见曹时出来了,忙是深深行了一礼:“奴婢给侯爷请安。”
曹时平淡却严厉地问道:“有什么事,让你一大早的到公主的院子里来大吵大闹了?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你夫人是怎么教你的?”
沐平连忙跪下身,道:“侯爷恕罪,可绫姨娘她现下身子不好,正在床上歇着,她着实想见侯爷,连早膳都不愿吃,奴婢这才想赶快找侯爷过去。”
曹时一听,有些担心起来,忙走了出去,“身子么?怎么不叫大夫来瞧瞧?”
沐平一面紧紧跟上一面答道:“我们夫人不让奴婢去叫大夫。”
曹时皱起了眉头:“胡闹!身子不好怎么可以不看大夫呢?”正想朝院外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眼立于门旁的刘婧,眼中满是抱歉,柔声道:“婧儿,我先过去,过几****再来。”
刘婧并未多说,依旧是温柔大方的笑着:“妹妹不舒服,想见你便去吧,给她好好看看大夫。”
曹时感激地点了点头,便同沐平一同匆匆地出了院落,留下失落的刘婧以及一群气地牙痒的丫鬟。
“公主!”柳玉茗气结,一边扶着刘婧进屋,一边叨念着,“那绫姨娘昨儿还好好的呢,今日怎么就生病了!那沐平昨晚就想来闹,是让奴婢给赶了回去,怎想今儿一早就来了,您怎么就那么容易让侯爷走了,这一个月也就来那么几趟,公主您还不好好把握。”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看着柳玉茗气恼的样子,刘婧也是不禁好笑,“自打我生了襄儿,身子也是不好,服侍相公也总是力不从心,倒是妹妹很是拿手,那便让她去就是了,我与相公还有许多别的共同爱好可做,只是这些年肚子不争气,没能再给他生个儿子。”
柳玉茗为刘婧梳妆打扮,语气却是恼怒,“侯爷一个月就来那么几日,公主您身子又不好,怎么能再有?您别这么不在意这名分的事,那绫姨娘刚来的时候多乖巧,天天姐姐地叫您,可如今,她身边的丫头都快爬到奴婢头上来了,这不摆明了不把公主您当回事么?奴婢就怕绫姨娘她蹬鼻子上脸,在侯爷那说您的不是,让您们间有了间隙。”
柳玉茗的话,刘婧并非没有听进去,只可惜她也不知该怎么做,自己的母亲本就不是爱争权夺利的人,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去跟人争宠。若不是当年栗夫人与栗太子出了差错,自己的母亲又怎么可能当上皇后?弟弟也不会当上太子,自己更不可能能够被许配给曹时,其实能这样也该满足了,曹时也还是对她很上心,想想也就罢了。
孟汝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思及公主这样的身份,竟还是不能避免丈夫纳妾,公主的名号都压不住男人纳妾的那份心思。可是,她更是将公主的失落看在眼中,这样好的女人,不该这般的郁郁寡欢不是吗?自打她来到了平阳府,公主便一直对她宽容和善,从不曾因为她是奴才而打骂相响,反倒是绫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总被欺负,吃着闷亏,孟汝曦只感叹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主子,而她这个本就因为未婚夫的不忠心而伤心逃跑的人,又如何能够看在自己的主子就这么孤独哀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