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骗你,骗自己
“年将军,你最近似乎很有空啊,不如今晚来太子殿如何,有些军事问题不太懂,想与年将军讨教讨教,不知年将军意下如何?”轩辕御羽笑得一脸无害。
年卓伦身形一僵,惨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个小恶魔在?
“呃……”他暗暗吞了吞口水,连连摆手,讪笑道,“其实,我待会还约了莫大人,有些要事要商讨,所以,太子,真的很对不起,您还是另找高明吧。”
开玩笑,那个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狱之所,他若进了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呢。
“哦?那可真是遗憾啊。”他摆出一脸惋惜的模样,然后忽然话锋一转,“可是莫大人似乎已经回去了,年将军若真是约了他,不早点回去可以么?”
年卓伦脸色一变,额上紧张得冒出细密的汗,“是、是么?还好太子提醒,不然年某就迟到了。”
轩辕御羽含笑地点点头,“年将军慢走。”
年卓伦一窒,不放心地看了纳兰子书一眼,狠了狠心,道,“子书,对不起,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你自己要小心点。”
纳兰子书点点头,“好。”
只是望着年卓伦那几乎是仓皇而逃的身影,纳兰子书不禁愣住了,只是去赴约而已,有必要搞得像去赴死一样么?
摇摇头,看来古人的脑袋,确实是有些不一样。
等到年卓伦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轩辕御羽忽然朝对面的轩辕非雍眨眨眼睛,意思在说,怎么样,皇叔,本太子的戏做得不错吧?
轩辕非雍赞许地点点头,性感的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小鬼!
“纳兰子书是吧?”听到自己的名字,纳兰子书连忙转过头来。
却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轩辕御羽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皇婶,太后在叫你。”
她心下一惊,往台上看去,见一个贵妇人含笑地望着她,想必,这位就是太后了。
连忙行下一礼,“太后。”
太后笑吟吟地看着台下的女子,果然眉目清秀,清婉雅致,观之亲切。
怪不得雍儿钟情于她,就连皇儿也对她赞不绝口。
一个贤淑娴雅的纳兰子湘已经惊为天人了,再加上一个纳兰子书,纳兰默凉那老头子,确实教导有方啊。
转头看向身旁的云闭月,含笑道,“月儿既然想与她切磋琴艺,那哀家便成全了你,听闻纳兰子书满腹才华,哀家也正好见识见识。”
云闭月这孩子,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温柔细心,娟秀娴雅,而且,眼光也不错,看来,她昨天央求的那件事,是可以好好考虑了。
衣闭月巧笑倩兮,“谢太后成全。”
站起身,款款地走到纳兰子书面前,温雅一笑,举止投足间,女子的娟秀气韵如涟漪般散开,“早闻纳兰姑娘才名,不知今日闭月是否有幸以琴会友,得纳兰姑娘抚琴一曲?”
才名?
她会有什么才名?
想了想,终于记起,是了,真正的纳兰子书,似乎真的是个才女,除了性子胆小怯弱,据说文采出众,如兰花风姿,清丽婉约,雅致入心。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现代的平凡女子,能有什么才艺?
于是抬头,坦然笑道,“其实我才疏学浅,所谓的才名,不过是虚名而已,所以恐怕要让云姑娘失望了。”
云闭月却是一笑,“皇后娘娘才貌双全,天下皆知,而纳兰姑娘满腹才华,京中早有盛传,纳兰姑娘又何必如此礼让?”
纳兰子书秀眉轻轻一蹙,正要回答,身旁却已有人站了起来,却是纳兰子淮,“云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妹因为两年前的一个意外,失去了记忆,先前所学,也忘了个大概,所以,云姑娘的要求,只怕小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云闭月看着他,两年前纳兰子书意外落水一事,她确实略有耳闻,只是记忆是否丧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微微一笑,笑容清雅而温和,“平生所学,就算记忆丧失了,那种感觉已然仍在,不过,纳兰公子既然这样说,看来的确是闭月强人所难了。”
纳兰子淮的脸色有些难看。
轩辕御羽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轩辕非雍,早已站了起来,一脸阴沉,“闭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云闭月虽然背对着他,却仍然感觉得到他直逼而来的寒意。
敛去眼中的思绪,转过身便往回走。
纳兰子书无奈地一叹,直至刚才,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云闭月为何要来找她切磋琴艺,看她的反应,便知道这是轩辕非雍的另一朵桃花了。
她丧失记忆,不记得以前所学的事,想必她也听说了吧,不然真以真正的纳兰子书的水平,只怕她也不敢贸然来挑战。
可是,为何要来针对她呢?
纳兰子书几乎有些想笑了。
她与轩辕非雍已经休离,这个消息,京城中有谁不知,男婚女嫁,自此各不相干,云闭月如果爱他,直接去倾诉爱意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兜那么大的一个圈子,来为难她这个已经不相干的人?
要她出丑是吧?
那好,她既然如此用心良苦,她便成全了她。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她唤住她,“云姑娘,且慢。”
云闭月回过头,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纳兰子书装作没有看见,只淡淡说道,“云姑娘若是不嫌弃我琴艺粗陋,那我就斗胆抚琴一曲吧。”
嘴角弯起一个极其妩媚的弧度,云闭月笑了,“请。”
“书儿……”纳兰子淮担心地看着她,要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没看到妹妹弹琴或作诗了,渐渐的,他们也逐渐地认清了这个事实,那就是仅以才华负名的妹妹,似乎真的忘记了平生所学了。
纳兰子书轻笑,“没事的,哥哥,你妹妹并不是那么柔软的女子。”
轩辕御羽打着哈哈,笑得一脸邪魅,“皇婶,加油!”
纳兰子书好笑地看着他,“御羽,你就不担心我出丑?”
俊逸的唇角勾起极为好看的弧度,如黑曜石的眸子闪着异样的神采,他邪气地笑了笑,瞟了瞟对面黑着脸的轩辕非雍,朝纳兰子书眨眨眼睛,“我只担心皇婶太出众了,会惹来桃花。”
闻言,纳兰子书不由失笑。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其实,对于琴艺,她并非一窍不通,在大学时代,她曾是琴社的一员,只是关于琴艺的造诣,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自古筝前坐下,手指轻扬,琴音响起。
淡淡的忧伤如山雾云烟,依依袅袅,从她纤细修长的十指下缓缓流淌开来。
似是少妇闺阁幽怨,又似红尘女子年老悲凉。
曲到低潮,那如涟漪一样微微泛开的音声,一点一点地流进每个人的心中,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痛至无声。
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活着,寂寞晚春,触景生情,渐渐地碎了一颗心。
满目悲凉。
纳兰子书十指轻舞,琴音缓缓地流淌,她微微低头,一滴眼泪自她眼角滑下,滴落地上,浓浓的忧伤由此化开。
轩辕非雍看见,一颗心剧烈地颤了一下,手指微抖。
她,哭了么?
她虽然低着头,然后那微敛的脸容,那融在她整副柔弱身躯里的忧伤,却直直地撞进他的心里去。
轩辕非雍霍地站起身,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容颜,俊脸绷得紧紧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皇上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了摇,示意他坐下,不要乱来。
他嘴唇动了动,望向那个一心一意正在弹琴的女子,停了好一会儿,终于放松了身体,重新坐回椅子里。
站在他身后的来栖看着王爷坐下的椅子,那坚硬的椅角,已经可以见到裂纹,只差一点,就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不过,这也不怪主子,就连他这个下人,听了王妃的琴音,心情也不由得沉郁起来。
那种琴音,那种忧伤,若不是经历过很大痛楚的人,又怎么弹得出来?
而轩辕御羽,也收敛了邪魅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纳兰子书,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手指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纳兰子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向众人弯下一礼,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四周一片寂静。
等到坐下,纳兰子书才发觉气氛有点不对,抬头,却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最先开口的是皇上,他意味深长地瞥了身旁的皇弟一样,才转过头对她笑道,“琴音清冽,宛转回肠,子书,你的琴艺确实出众,不愧才女之名。”
纳兰子书微微一愣,有点意外,她的琴弹有皇上说的那么好么?
明明在大学琴社的时候,自己的水平很一般的。
呃,关于这点认知,其实也不能怪纳兰子书,因为在那个琴社里,她的琴艺确实只有一般而已,远远比不上其他的两个社员。
不错,只有两个社员而已。
一个出生音乐世家,另一个师承名门,都是大有潜力的新秀,更重要的是,是琴社的指导老师,是音乐界赫赫有名但因年老退居幕后只在学校执教的名人。
至于纳兰子书,因为条件限制,本来根本就没有机会与这些高雅的艺术扯上关系,但因为一个意外,总之在一个因缘巧合的机缘下,她邂逅了那个老师,而那个老师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
所以,她说得没错,她的水平真的很一般——在那三人的映衬下。
太后也点头颔首,微笑着说,“的确,缠绵低回,入骨铭心,果然不可多得。只是听起来过于悲伤了些,不知道这是首什么曲子?”
纳兰子书淡淡一笑,“回太后,这首曲子名叫梁祝。”
“梁祝?哀家怎么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曲子?”
纳兰子书苦笑,梁祝是现代的作品,她这个古人怎么可能听说过呢,不过她也不能照实说是现代的曲子,于是只好编了个谎言道,“回太后,这是民间流传的曲子,不过似乎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只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写有这首琴谱的古书,这才知道的。”
太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是暗暗称奇,连几乎失传的曲子她也通晓,可想而知她的才华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了。
转过头,微微一笑,“月儿,纳兰姑娘既已献上一曲,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衣闭月脸色一僵,然而只是一瞬,那温婉的笑容似乎从没消失过似的又挂在了她的脸上,“太后,月儿已经知道纳兰姑娘的才名绝非浪得虚名了,她的琴音如此高雅清绝,月儿琴艺粗鄙,甘拜下风。”
言下之意,即是不弹了。
太后看着她微红的脸,知道她有意逃避,心中微微不悦,明明是你挑起的事端,偏要人家与你切磋琴艺,等到人家弹完震惊四座之后,你却不愿意了,这对纳兰子书是何等的不公?
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原以为她名门大家出身,理应气度不凡,颇具大家风范,如今看来,不但不是,反而有点小家子气了。
这么一想,对她的印象不由减了几分。
只是,她终究是自己疼爱的侄女,心中虽是不喜,但仍想顺了她的意。
正要开口,轩辕御羽却已站起来,邪气的嘴角缓缓地上扬,“云姑姑,皇婶已经弹完,到你了。”
太后吐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
云闭月笑容一顿,就那么僵在原地,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
“看来,是本太子强人所难了。”邪魅地笑了笑,轩辕御羽学着她方才的语气。
殿里立刻一片唏嘘。
云闭月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纤指紧握着。
暗暗咬牙,她忽地站起身,那抹优雅的笑容又重新挂回了她的脸上,她款款地走下座位,来到古筝前,苍白的脸上漾起嫣然的一笑,“那闭月就献丑了。”
轩辕御羽心里暗笑,你当然是献丑了,他家皇婶那么厉害,就连他这个太子的琴师,也不过如此,试问你区区一个衣闭月,如何比得上?
事实上,衣闭月真的是献丑了。
倒不是说她的琴艺粗陋,不堪入耳。
而是纳兰子书的琴音过于完美,那凄美宛转的曲调,早已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在听过那样高超的琴音之后,再来听衣闭月千篇一律的宫闱琴曲,其反差之大,如同云与泥的区别,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不过,因为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所以,众人依然给足了她面子,掌声不断,笑容附和声此起彼伏,直说衣姑娘果然才貌双全云云……
只是,就算是白痴都看得出,那些赞同声,只不过是浅薄的敷衍。
可想而知,衣闭月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才那样处处刁难。
原以为她丧失了记忆,才华失尽,才敢那样当面挑战。
却不想,就算是失尽了记忆,她依然能够弹出那样的曲子,纵是靡郁之音,造诣也在她之上,可恨她百般准备,终抵不过她一曲梁祝。
虽然不甘心,但纳兰子书才女之名,确实实至名归。
抬眸,望向那人,却见他痴痴地望着纳兰子书,仿佛在他的眼里,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别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目光一转,看着那个淡然清婉的女子,慢慢地低下头去,眼中探究的意味比先前竟又浓了几分。
“云姑姑,这切磋,还要继续下去么?”轩辕御羽挑了挑眉,邪气的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除了琴艺,还有诗词歌赋书画棋,相信切磋起来,应该会很精彩。”
衣闭月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从容,强笑道,“纳兰姑娘才华出众,惊才绝艳,是闭月不自量力,要求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