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纳兰府
纳兰子书无声苦笑，“王爷，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你这样，那对她不公平。”她何尝舍得他离开，但是一个女人独守空闺最是难受，而且那样柔弱的女人，如果就这样让轩辕非雍呆在这里，那么明天，或者未来，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她是爱他，但她并不想争。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最是丑恶，而男人一旦有了新欢，女人再怎么争亦是枉然。
所以在现代，她成全了倩如，亦成全了楚式航。
其实她本应该离开，但是她发觉，她太高估自己了，那时候在楚式航的感情里抽身离开，在这里却已是不可能——她陷得太深！
一股猛烈的无名怒火从轩辕非雍的胸腔里喷薄而出！
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他唇边的笑容残酷而森冷，“也是，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呢，婉儿天生丽质，柔媚入骨，绝色的容貌更是非凡，她的美丽温婉，哪里是无颜的你可以比拟的？纳兰子书，你不过是借着你姐姐的名义，享有徒有虚名的美名罢了。”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肯留在这里过夜对她已是天大的恩赐，而她居然不要？
她既不稀罕，他又何必要委屈自己？
愤然拂袖，他甩门而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纳兰子书安静地重新躺回床上，表情平静得连一丝苦笑的涟漪也没有。
他说得对，句句致命般的事实，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
摇摇头，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纳兰子书，怎么可以呢，你怎么可以因为他偶尔的温柔便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他还是那个尊贵无双的俊美王爷，而她仍是那个平庸的无颜女啊……
什么也没有改变，以前是，现在也是。
埋头于被子里，她眼中所见的黑暗，似乎比窗外的夜色更浓。
隔日清晨。
她望着跪在眼前的女子，无声苦笑，“子桑姑娘，清晨露重，你还是起来吧，更何况，我承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姐姐。”蝶羽般的长睫轻垂，子桑婉满面红晕，娇羞无限，“妹妹本该早点来向姐姐请安的，可是昨夜相公他……”她脸上的红晕更甚，似是想起昨夜令人羞于启口的温存，“对不起，姐姐，是妹妹累极，起得晚了。”
纳兰子书微微一笑，“昨晚本来就是你的新婚之夜，子桑姑娘何须向我道歉呢？”
心里却是轻轻地一涩，不着痕迹地别开眼，不愿再看她酡红的脸。
子桑婉的眼眶迅速地泛红，“姐姐，婉儿知道，昨晚……昨晚相公原本是要在姐姐这边过夜的……可是，可是婉儿却……”她长袖掩脸，欲泣未泣。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慢慢地近了，纳兰子书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子桑婉居然扑簌扑簌地掉下眼泪来，“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婉儿错了，婉儿该安守本分，不应该与姐姐争的……”
争？争什么？
纳兰子书愣愣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子桑姑娘……”她张了张口，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站着的云歌忽然伸手往她面前一拦，“王妃，我家小姐已经认错了，你还想怎样？”
她一脸愤慨，那种语气，就好像她对她家娇滴滴的小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我……为什么……”望着眼前的不可思议的发展，纳兰子书静默须臾，也只从嘴里吐出几字……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就像应和着那越来越重的脚步声似的，子桑婉忽然跌坐在地上，长袖掩泪，梨花带雨，“姐姐……婉儿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么不敢？
纳兰子书又是一愣，只怔怔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娇弱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蓦地，一声冷幽的声响在屋里响起，“怎么回事？”
纳兰子书身子一颤，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眼前的一切终于了然。
听到来人的声音，子桑婉连忙止住眼泪，抬眼，她强笑道，“相公，没事，你不要生气，姐姐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轩辕非雍浓眉狠狠一皱。
云歌扶起子桑婉，一脸难忍的气愤，“小姐，王妃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偏袒她？就算小姐善良，可是子桑府的人也不能就这样被人欺到头上来，小姐不敢说，那么就让奴婢来说。”
怨恨似地看了纳兰子书一眼，云歌哼了一声。
“王爷，今天一早，我家小姐出于礼节，来向王妃请安，可是王妃她、她，竟然……确实，王爷昨夜是住在小姐那边了，可是那也不是小姐的错啊，我家小姐自幼体弱，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就算只是那么一推，也是折腾不起的……”说完又狠狠地睨了她一眼。
“是么？”轩辕非雍看了看万般娇弱的子桑婉一眼，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纳兰子书扯扯唇角，“王爷希望我说什么？”
说她什么也没有做，说眼前的一切只是假象，荒唐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吗？
他微凝了唇，冷冽如冰的眸子慢慢眯起，话锋陡地一冷，“这么说，你默认了？”
她抬起头，幽幽的清冷眸子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躲在轩辕非雍怀里瑟缩不已的子桑婉，语气淡得比烟雨还要稀薄，“子桑姑娘在场，我做了什么，想必她是最清楚的了，不是吗，子桑姑娘？”
她对着她淡极一笑。
子桑婉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严言厉色，但那双淡极的眸子，似乎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是在轩辕非雍的面前，面对她的诬陷，她也只是淡淡的，淡得令人心慌。
“姐姐，对不起，是婉儿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她缩进轩辕非雍的怀里，掩去眼底的心慌与无措，一双纤白手指则是紧紧地揪紧他的衣襟，那欲哭还掩的模样，要说委屈就有多委屈。
俊颜一凛，轩辕非雍不自觉地搂紧怀中的女子，冷哼一声，“婉儿昨日才进门，纳兰子书，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
“我过分？”纳兰子书淡淡地笑了，笑得几分悲哀，“王爷，你真是这样认为的么？”
“哼，若不是你，那婉儿何来这副模样？”冷然的嗓音直透她的心脏，不带任何感情起伏。
纳兰子书垂下眼睛，低低地苦笑。
轩辕非雍抱起子桑婉大步离开，连续几晚，他不曾踏进别院一次。
青蕊心疼地看着她，“小姐，为何不向姑爷解释清楚呢？”
纳兰子书缓缓地闭眼，何必呢，他一开口已是责问，也就表示他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她，就算再解释什么，也是徒然罢啦，所以，何必再去碰他的冷脸？
“小姐，那子桑婉欺人太甚，要不将此事告知少爷，让少爷为小姐做主？”
纳兰子书低低地叹息，“青蕊，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知道吗，有些事，有时候说得越多，做得越多，便错得更多，再说了，她是他的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并不是我这个刚进门不久的外人能够轻易介入的。”
“可是小姐……”青蕊皱了皱眉头，善良温静的小姐被人如此诬陷，她实在是很不甘心啊。
纳兰子书摇摇头，制止她接下来的话，“与其争来争去伤身又伤心，倒不如出去散散心，或游画舫，或观美景，小小怡情一番，才不辜负了这美丽的秋景。”
青蕊微微一愣，继而欣喜地点点头，也是，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趁此机会，驱散一下心中的郁伤，至于那蛇蝎般的子桑婉，管她呢，就让她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吧，她家小姐，才华横溢，天下无双，才不屑于跟她这样的女人争斗！
于是，主仆两人便来到京城近郊的山林间，游山玩水，赏花观鸟，一扫心中的沉郁。
“小姐，走了这么久，不如休息一下吧？”青蕊擦擦额上的汗。
纳兰子书拢了拢两鬓散落的发丝，淡淡一笑，“也好。”
寻了快平整而光滑的大石头，铺上浅蓝布巾，摆上几样小点心，两人边吃边谈笑，享受着林间清爽的风，鸟瞰着山脚的朦胧烟色，一颗心变得无比清朗，如沐春风。
“小姐，我们待会还要再往上走吗，再上去就人迹稀少了。”
纳兰子书抬头望向山上更高处，微微一笑，“现在是大白天呢，怕什么，瞧，前面不远处不是还有几个人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的山径处，隐约可见几抹模糊的人影。
“那好吧，但是小姐，我们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到王府。”久不出门，她虽然想让小姐多玩一会，但是事关小姐的安危，她不能不注意，谁知道天黑后这野山林会出现什么呢。
歇息够了，两人继续往前走。
花瓣沾衣，闲云悠游，芳草盈径，山烟几缕。
沉浸在山林美景的纳兰子书，全身散发着清亮的光芒与浓厚的书卷气质，令她平凡的外貌平添一抹韵味，尤其是她脸上那抹明媚的笑靥，比山花还要灿烂，青蕊不由得看痴了。
她家小姐，果然很美！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清悦的女生在山林间响起，一袭浅翠衣衫，几乎与这山间翠色融为一体。
“好个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一声喝彩陡然响起。
清宁闲散的气息被打断，犹自沉浸在山林美色的纳兰子书微微一愣，回头，居然是年卓伦！
锦衣在身，笑意盈盈，举手投足间，皆是潇洒闲适的气度。
“年将军？”纳兰子书大为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年卓伦微微一笑，“我与两位朋友出来游玩，方才在山腰停歇时看到你们时还真不敢相信，生怕认错了人，谁知还真的是你们。”
主仆两人心头的疑惑顿解，想必他们便是方才她们所看见的几抹人影了。
年卓伦赏心悦目的目光全落在纳兰子书的身上，清婉灵秀，全身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此刻的她，脱俗得仿若林间仙子。
“怎么只有你们两人，王爷呢，他没有陪你来吗？”话一出口，年卓伦顿觉不妥，前段日子听说王爷新娶了子桑婉，而且宠爱有加，如今这样一问，只怕会触及她的忧思。
果然，她的脸色一黯，“身为王爷，他应该很忙吧。”
她不说什么抱怨，低低的话语，似乎只是安慰，听得他心中一疼。
“子书……”情难自已，他唐突地唤出她的闺名。
“年将军。”她愣了一下，对于他的唐突有些恍惚，又略带几分忧伤，“我没事，子桑姑娘很好，与他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至于我，我自知自己平凡……所以，并不能怪他，更何况，他对我，并没有不好的地方。”
如果年将军也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家里那边，只怕是瞒不过了，唉，那么疼爱自己的爹娘与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做出些什么来，看来，还是要自己去一趟，不然，事情闹起来，对谁也不好。
“哼。”年卓伦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地说，“皇上的胞弟又如何，美冠京城又如何，只要他敢欺负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的话语，微泛着些许情意，纳兰子书微微一怔，他似乎也惊觉自己说得不妥，连忙补充道，“呃……我的意思是说，假若他敢欺负你，我与子淮他们绝对会替你拿回公道。”
纳兰子书淡淡地笑了，“年将军的好意，子书心领了。”
此笑淡如素月，朦胧又婉约，年卓伦不禁看痴了眼。
心中的懊悔更深，懊悔当初自己的肤浅，懊悔在轩辕非雍宣示他的所有权之后，竟萌生了放弃之心，是的，他一度以为轩辕非雍真的在乎她，所以，他让步了。
但是现在，那人竟负了她，他绝对不会再袖手旁观！
拗不过年卓伦的坚持，纳兰子书只好任由他陪同她一道回府。
他的理由是日暮将至，为了安全，他必须负责将她送回府，她反驳不成，只好妥协。反正她回的是纳兰府，所以，应该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对。
到了纳兰府，果然不出所料，爹一脸阴沉，娘一脸忧伤，对于轩辕非雍娶子桑婉一事，显然怒极。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泪水涟涟的母亲，想起严厉顽固的父亲，纳兰子书不禁头疼起来。
“爹，书儿的处境，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在书房里，她极力安慰父亲。
“哼，说得倒好听，可是你拿什么来让我相信？说起来，那个趾高气扬的王爷，居然敢纳侧妃，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还有没有纳兰府？”侧边的扶手被他拍得巨响，纳兰默凉满腔的怒气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爹。”纳兰子书有些无奈，“是，他是娶了子桑婉，可是他并没有对女儿不好，换言之，女儿并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虽说与子桑婉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她怎能跟家里说呢，依照爹与哥哥的脾性，说不得，实在说不得啊。
“假若真像你所说，那他这次为什么不配你回来？”纳兰默凉哼了一声。
纳兰子书又是一叹，“爹，并不是他不陪女儿回来，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书儿回娘家了，他近来忙得很，所以，书儿并没有告诉他。”
“你……”纳兰默凉圆眼一瞪，有点恨铁不成钢。
“爹的苦心，书儿都明白，但是书儿真的没什么，爹真的不需要担心。”
“唉，书儿……”纳兰默凉叹了口气，心中怜惜，他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个丫头，不过姿色平平，要说优点，也仅有几分才华，以及那清婉温和的性子，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让她不争不抢不闹，一点手段也没有，这样下去，就算王妃的位置岌岌可危，也怨不得别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