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蓓蕾出生的时候，正是匡家最衰落的时候。父亲被土匪杀了，家产也为了救父亲变卖一空。爷爷是个私塾 先生，博古通今，是远近闻名的老秀才。抱着嗷嗷待哺的孙子，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庭，不由得黯然神伤、潸然泪 下。疲惫不堪的儿媳妇对公公说：“爹，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也许他能给咱们家带来好运呢。”
“就叫他蓓蕾吧。”爷爷略一思考，脱口而出，“蓓蕾是含苞待放的花，希望我孙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经过我们的辛勤培育，开出我们匡家的希望之花。”
就这样，匡蓓蕾诞生了。一家人把他当宝贝似的照料。很小就跟着爷爷读书识字。十六岁考上了国民党时期 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当了老师。学识上还算不错，不过身材上出了问题。到了十四五岁，匡蓓蕾不长个了。到后 来，匡蓓蕾个子矮不说，还长了个小罗锅。脸膛也不好，黑不溜秋的，很小就满脸皱纹。邻居们都说，匡蓓蕾是 名字起错了。成了一朵开不开的花。
匡蓓蕾是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解放后，当上了人民教师。虽然是师范毕业，由于他从小养成了好逸恶劳的 习性，文化水平、教学能力一般。大的学校不要他，正好狼窝沟小学缺一个老师，就让他去了。
小山村离他家有十里路，十几个学生。复式班，一到三年级都有。
匡蓓蕾数学不好，但语文还可以。他教过的学生文章写得都不错，书法也好。尽管有些偏科，没有几个能考 上初中的，但毕竟扫了盲，山村的人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多少年了，也没有人要求调换老师。匡蓓蕾一直过着平 静而单一的生活。
拉烟的飞机
匡蓓蕾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中午在学校吃顿饭，下午放学后再骑车回家。
他是个过日子很节俭的人。吃中午饭也不炒菜，只烧点开水，吃点在家里带来的煎饼。烧开水的柴草是他自 己在山上捡的。
那时候，他当民办老师一月才八块钱工资，家里的生活还得靠生产队里挣工分分粮食。他不能挣工分，只有 妻子一人挣工分，是远远不够全家人吃饭的。每年他都要朝生产队里交钱，才能吃上平均数。为了少交点钱，平 时他就积肥，一早一晚的背着个粪筐到处捡粪。一推车肥料能挣十分工。同时，为了积肥，他还把每天中午烧开 水的草木灰攒起来，下午回家的时候，用报纸包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带回家。
山路坑洼不平，走在上边格外的颠簸。下山的路是一个大斜坡，自行车飞快下降，包在报纸里的草木灰顺着 缝隙露了出来，远远的看见匡蓓蕾屁股后边一道烟雾飘了出来，像是天上飞行的拉烟的飞机。
因此，只要看见一道烟雾从山上下来了，山上干活的人就都说：“拉烟的飞机走了，孩子们放学了。”
谁把小枣树砍了
学校只有一个厕所，下课的时候，十几个孩子轮流排队上厕所。匡蓓蕾每天都要上厕所，他上厕所的时候， 学生再急也不能上，一直等到他上完了，才可以上。
可匡蓓蕾有便秘，每次上厕所，都要用很长时间。一旦遇到哪个学生拉稀，那就麻烦了。有一次，有个叫王 晓的学生闹肚子，想上厕所，可一进厕所看见匡蓓蕾在里面，马上又出来了。站在厕所门口等。等了一会，匡蓓 蕾还没出来。王晓耐不住了，拉了一裤子。
回到家，他母亲看到王晓唯一的一条裤子上沾满了脏兮兮的大便，无明业火涌上心头，拿起笤帚结结实实的 把他打了一顿。王晓很委屈，把一切仇恨都记在了匡蓓蕾的身上，就想着瞅机会一定要报复他一下。
学校的厕所很简单，石头垒的墙。里面挖了一个坑，大小便都在坑边上完成。坑边有棵小枣树，匡蓓蕾有个 习惯，每次大便的时候，都是爱板着小枣树，屁股对着坑。可他每次上厕所都有很长时间，板着小枣树，唱着小 曲，慢悠悠的上。王晓有时候也学着匡蓓蕾的样子上。有一次，他板着枣树大便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把枣 树扳倒了，人不就掉进粪坑里去了吗？”于是，他拿来了一把斧头，想把枣树砍了，只留一点连着，在老师大便 的时候，把他诓进粪坑里去。可刚想砍，他犹豫了。他想：万一砍完，老师不上厕所，学生上，不把学生害了吗 ？怎么办呢？
他于是注意老师上厕所的时间。他发现，老师一般在中午学生放学后，先烧开一壶茶水，才上厕所。
一天中午放学后，王晓看见匡蓓蕾去烧茶水了，他悄悄的用斧头在小枣树的根部，砍了几下，只留下很少的 一部分还联着。然后，悄没声息的跑到远处一块石头旁边藏下，观察厕所那边的动静。
匡蓓蕾又上厕所了，他解开腰带，把屁股朝向粪坑，然后双手去报小枣树。一用力，枣树咔嚓断了，匡蓓蕾 仰脸跌进了粪坑里。他连忙爬起来，可整个后背全被腌臜的粪便浸湿了。
王晓看着匡蓓蕾满身污秽，狼狈地跑回宿舍了，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什么最好吃
匡蓓蕾被捉弄的事，学生们都当了笑话谈论。但具体是谁做的呢？谁也不承认。就是王晓，也打赌发誓地说 他不知道。匡蓓蕾于是恼怒的说：“这个说不是自己弄的，那个也说不是自己弄的。难道树上刀砍的模样是枣树 自己砍的不成？有些同学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醉死也不认那壶酒钱。”
但说归说，学生不承认，他匡蓓蕾也不能用“老虎凳”“辣椒水”。只好打掉了牙咽在肚子里，白白吃了个 哑巴亏。
学生作弄他，他就想也作弄学生。他是个好吃的馋猫，自己家里没多少好吃的东西，于是就想吃点学生的。 可学生有时拿点零食，他没皮没脸的尝一尝，毕竟不过瘾。有一天，上课的时候，他讲了几个单词。快下课了， 他鬼点子有了，于是笑嘻嘻地问：“同学们，今天大家都学得很好很快。下面，我提个问题，大家一起回答：‘ 天底下什么最好吃啊。’”
那时候都穷，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也就是鸡蛋，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鸡蛋。”
“回答正确。”匡蓓蕾笑眯眯地说，“明天上学的时候，每人带一个来给老师。”
没办法，第二天早上，学生都恋恋不舍的把一个鸡蛋送给了匡蓓蕾。
‘爱吃软的月饼
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匡蓓蕾又开始打学生的鬼主意了。在课堂上，对学生说：“同学们，老师天天来给你 们上课，辛苦不辛苦啊？”
“辛苦。”学生皮笑肉不笑的慢吞吞的回答。
“既然辛苦，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你们不拿几个月饼给老师吗？”匡蓓蕾说。
学生部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
匡蓓蕾又说：“没多没少。你们回家给家长说一声，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十个不嫌多，一个不嫌 少。”
学生们回家给家长一说，也都没说什么，就都用纸包了几个月饼让孩子给老师送去。
可学生王晓犯了愁。他家里太穷了，根本就没买月饼。可学生们都送了，他也不能让学生看出他们家连月饼 都买不起啊。怎么办呢？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招来了。他知道都送，也不知道谁送的多谁送的少。他就拉了一 泡屎，找了张包月饼的纸包上，也给匡蓓蕾送去了。
学生走后，匡蓓蕾看着堆得满满一桌子月饼高兴得手舞足蹈。“先吃哪个呢？”他自言自语道，“先吃个软 的吧。”
于是，他每个纸包每个纸包的捏。都硬邦邦的，他有些失望。突然，他摸到了一个软的，不由得眉开眼笑。 他兴奋的慢慢打开纸包，想像着那诱人的香味。可没闻到香味，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他奇怪的仔细一看， 原来是一泡屎。刚才的高兴劲烟消云散了，一股无明业火腾得上来了。他月饼也不吃了，跑进教室大发雷霆。
小老鼠被谁放跑了
月饼事件不了了之。但匡蓓蕾一直怀疑是王晓做的。可又苦于没有证据。虽然这样，匡蓓蕾还是抽机会把王 晓狠狠地整了一顿。王晓对匡蓓蕾是恨之入骨。
匡蓓蕾嘴很馋。问学生要东西也不是长久之计。没事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给自己改善生活。老鼠人人都烦 ，可匡蓓蕾喜欢它。他总是把捉来的老鼠用麻绳拴上，绑在柱子上，馋了，就杀一只拉馋。
一天，匡蓓蕾又捉了一只又大又肥的老鼠，美滋滋的绑在柱子上，等学生中午放学走了后慢慢享用。
王晓一直想抽空报复匡蓓蕾，可就是没有机会。于是，抽课间休息的时候，匡蓓蕾不注意，他把老鼠给偷偷 放跑了。
下午上学的时候，匡蓓蕾把王晓叫到休息室里问：“王晓，我捉的小老鼠是你放跑的吧？”
“不是，我不知道。”王晓肯定地说。
匡蓓蕾气得给了王晓一巴掌。王晓哭了，说：“你当老师你打人。就是我放跑的，怎么啦？”
匡蓓蕾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一巴掌就是为什么打你？就是因为你不诚实。你说实话了，就没你的事了。”
可从此，王晓和匡蓓蕾就像水和火一样，矛盾越来越激烈。匡蓓蕾处处找王晓的麻烦，王晓处处和匡蓓蕾作 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