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钊绕着全身火红毛发已经褪色一般的老马走了几步,看到一丝缝隙,立刻伸手把里面剩余的胡萝卜全捞在手中,匆匆退后。
柳沁明显看到老马人形化地楞了一下,猛地打了个响鼻,转身龇起牙对着不远处的罗钊喷着热气,好像在说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老子一口水喷死你。
罗钊似乎对其习以为常,在柳沁惊讶的目光中,他用手擦拭了一下一根胡萝卜放入口中嚼了一口。然后,罗钊手中被咬断的萝卜指向了老马:“你这畜生又坑我,这个太阳神侍身上根本就没有罗坚的死亡之气,也就是说,我又白跑了……”
罗钊停顿了一下,偷偷瞄了眼柳沁,然后小心地凑到老马耳边,一只手搂住马脖子,小声地说:“这次要不是能碰到沁儿,你以后就给我天天吃草!黄豆,胡萝卜什么的想都别想,下次带路的时候想仔细了。”
老马翻了翻白眼,趁着罗钊回头看柳沁,长长的马嘴一拱,胡萝卜顿时从罗钊怀里掉落在地上。老马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低头开心地继续进食,完全无视了罗钊的威胁。
罗钊空荡荡的手无奈地捂住脸,连一头畜生都搞不定,实在没脸见人了。
“算了,你是大爷,赶紧吃完带路了。”
老马欢快地甩了甩尾巴,三两下把地上的胡萝卜吃完,抬起头把罗钊手里握着的胡萝卜咬住,只听见咔擦几声,罗钊愣愣地握了握拳,只感觉到湿湿的一片口水。
“啊~”罗钊一声怒吼,“别以为你跟过我爷爷,今天就算你是先祖罗阇的坐骑,我也要把你宰了吃马肉!别跑!……沁儿快上来……孽畜,别跑……”
途中风景不必多叙。
这天,罗钊背着柳沁追着老马行至大德城地界。
经过几天的追逐,罗钊以凡人巅峰身躯的速度却怎么都追不上前面散步般的老马,知道自己报仇无望,放弃了追赶。
他背着柳沁在城郊的一处酒家停下稍歇,不远处的老马已经恢复了正常马匹的速度,不用小二招呼,自己走进了酒家的马厩。其实,这匹暗红色老马身上并没有缰绳和马鞍,如果有人说它是一匹野马,也没人会质疑。
“给那匹马一些干草就行。”罗钊坐在店里朝小二喊了一句。
老马远远地给了罗钊一个白眼,自顾自地踏着小步走了,似乎不屑于跟小辈较劲。
“把这里的招牌菜都……”
“点这么多,每次都吃不完。”柳沁捏了下怀中干瘪了一半的钱袋,忍不住开口了。
罗钊笑了,看着柳沁:“那你点吧,小管家婆。”
“恩。”柳沁脸蛋微微泛红,略带娃娃音的声音轻轻响起,低头认真翻看菜单。
无聊的罗钊眯起眼靠在椅背上,享受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得全身暖洋洋的,心情也似乎闲了起来,听旁边的人聊天打屁。
“这里的村酒就是没有城里大酒楼的香啊……”
“屁话,要是你能喝的起,还会来这种地方?”
“嘿嘿……”吹牛的汉子似乎有点尴尬,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听说了没有啊,大德城里的一户人家挖地窖挖出一个神奇的盘子,他们把水果放在上面半个月都保持新鲜不变,而且青涩的橘子在一天内变的成熟可口……”
罗钊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多年猎杀邪神恶神的经验告诉他里面有猫腻。管不管这闲事呢?他看了眼正在点菜的柳沁,摸了摸下巴。
“这倒是新奇,你知道是哪户人家吗?有空我也去见识见识。”
旁边听的人纷纷来了兴趣,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但这时,大汉住嘴不说了,看了眼空荡的酒碗,吃了口下酒菜。
“小二,快给这位兄弟再上一碗好酒,我请!”一边立刻有会意的人招呼起小二。
大汉满意地笑了笑,向适才开口的人一抱拳:“实不相瞒,这人家就是我表舅家,也不劳烦大家,明天我去我表舅家把那盘子带到这里与大伙观赏!”
“好啊,既然这位兄弟如此干脆,我们也不含糊,今天我们一人请一碗也肯定不能让你站着离开……”
“来来来,干!”
罗钊回过神来,一群酒鬼间的拼酒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还不如尝尝面前看起来色泽诱人的肉块。
一片片肥瘦相间的三层肉,浇上鲜艳的红卤汁,再撒上几枚葱花。虽然没有精美的摆盘,繁多的香料,却也是简单的美味……
罗钊吃了几片,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品评,最后朝着柳沁说:“我已经明了其中奥妙,下次尝尝我的手艺,怎样?”
柳沁手中的筷子停住了,看着罗钊闪亮的眼睛,她想起了之前几天罗钊的自告奋勇。
“我最拿手的,可就是烤肉啊!”
“金黄色了,可以吃了吧?”
“不不不,这油脂啊,要全部烤出来,均匀地分布在表皮才可口,现在还差些火候……”
“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
“快,快把烤肉拿出来,都要黑了!”
“撒点孜然,恩,胡椒……细盐……”
“放这么多调料真的可以吃吗?”
“大概可能应该可以吃吧。”
最后,那块烤肉被遗弃,不知道便宜了哪只野狗,而他们吃了三天干粮……
柳沁抿了下嘴,小声地说:“还是试试我的番茄炒蛋吧。”
“……”
“真的可以吃……我跟母亲学过!”柳沁看着罗钊不相信的眼神,情急之下搬出了母亲。
“咦,你之前好像没跟我提到过岳母……哎哟……伯母啊。”罗钊看着被掐红的手臂,立刻改口。
“哼,不提她!”
看着柳沁第一次傲娇的表情,罗钊微微一笑:“不提,不提。那我们商量个事呗,我们今天在这里住下,明天也见识一下那个神奇的盘子,怎么样?”
“恩。”
“小二,这里能住宿吗?”
“当然可以!”
“两间……”罗钊衣袖突然被拉住,柳沁水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俏脸微红,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响起:“一间。”
罗钊惊讶地盯着柳沁,内心开始了挣扎。
“省钱……”柳沁看着眉头皱起的罗钊,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给出了解释。
……
第二天一早,罗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八爪鱼一般抱着自己睡觉的柳沁不由一阵好笑。之前在石原城的客店,自己把一些琐事处理完准备睡下时,想必她已经醒了。虽然已经十二岁,却心理年龄还是个稚气的小屁孩啊。
“不许笑,再笑早饭不给你吃了!”柳沁气急地跺了跺脚,羞得满脸通红。
罗钊心一颤,看着柳沁手中不断摇摆着仿佛要掉落在地的早餐,拍了拍脸:“我说刚刚我还在做梦你信吗?”
“……”
“对了,昨天那人以为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盘子正在外面给大家演示。”柳沁一边把早餐递给罗钊,一边说道。
“唔……”
“你慢点吃,他应该不会那么快走的。”
片刻之后,吃完早餐的罗钊在柳沁强制要求下洗漱完毕,走出房间。
酒家大堂里,一群人围在一起,不停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快看,快看!这粒谷已经发芽了。”
“真的**”已经有人忍不住爆粗口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
罗钊牵着柳沁,身体微微用力,挤入人群最里面。
这是一个黑色的圆盘。盘上绘有削发的英俊青年从一个巨大的龟背中升起,盘上的象形文字大致读成Ju’nIximAhiin。另外,旁边有两个略矮的人物,似乎是青年的儿子或是助手,正在协助他,或是正在向他致敬。一个人物手中托着一口罐子,罐子上画着代表黑暗的符号,留下清水。龟壳下附着着海螺壳和莲花,表明所绘故事发生在创生时期的原初之水中。龟壳裂缝中散布着神秘的头骨和火把,头骨的眼睛部位也全是黑暗的符号,令人毛骨悚然。
罗钊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默默拉着柳沁退出人群,回到了房间,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厚厚的笔记本。
能催促生长,一般是水系或是自然系神力;而在创生时期出现的人形生物绝对是真神之上;巨龟代表大地,从大地裂缝中出现,是自然的生长……罗钊眼睛越来越亮,手中的书页如蝴蝶的翅膀般翻飞。
“找到了!”
柳沁把小脑袋凑到罗钊身边,好奇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笔记本上是一幅画风和黑色圆盘上相近的图,因为是人为描画,少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模样大致可辨认出相像的英俊男子仰卧在一个祭盘上,祭盘下是枝叶围绕的头骨,头骨的眼眶中也清晰地画着黑暗符号,并放置在巨大的门兽之颌中,莲花从门兽的眼睛中生出。
下面有着一段注释,不过文字之间却比不上前面记录月神洪苏那段的简洁霸气,杀气淋漓。
玉米神之子巴拉姆,虚神境。诞生开始于一粒头骨之中,所处之地为黑暗的山洞,信徒供奉上新鲜仍带着生命之气的祭品、水,分别由两个人物掌管。玉米神一脉,因为与人族的友好关系,避过了诸神黄昏,之后却忽然成了邪神,不从大地上转化生命之气,开始直接吸收生命。
我在一处古老的村落遇到了巴图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