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朝我一笑,看着我吃惊的面容,狡黠地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好啊,你唬我。”我欲亲她,小清轻轻一闪,避了开去,粉脸飞红,道:“我认输还不行嘛。别这样,怪羞人的。”
我心里只想大笑,强忍着不发,忖道:原来小清对我这样的好!今生何幸,能得佳人如此垂仲,上天明鉴,若颜鹰有对她不起的地方,便一个炸雷,打死了我罢。笑道:“这次我定要捉住你,虽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党变修,国变色,也决不妥协了。”冲过去便将她搂在怀里,小清方自咯咯地笑着,便听外头赶车的大叫,“你们在闹什么?这么晃荡下去,不出长安定要翻了。”
于路有小清陪伴,倒也不觉寂寞,谈谈说说,卿卿我我,虽苦些累些却不以为然。到了弘农郡湖县境地,已是数日后一个傍晚,车夫顶不住劳累,领了工钱自回,小清只得再去市集唤车。越近京畿,街上三五成群的士卒越多。看得出各地来司隶援防的部队还未完全更换,似是心有余悸。不过据我听到的消息,闻知黄巾军在广宗败了一仗,地公将军张梁部遭夜袭,被皇甫嵩军枭首,其部众死伤过万,余部往巨鹿郡西北撤退,看样子想要会合幽州残部,再做打算。
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个月前,黄巾军还势若下山猛虎,逮谁吃谁。现在却节节败退,仿佛谁都可以反啃他一口。当真令壮士扼腕痛惜:如果那么多人交在我手,怎会轻易失去?什么狗屁皇甫嵩,他不死个百八十万就想获胜?做梦!
顺着弘农东去,愈来愈近洛阳。午间恰恰途经黄河,此时名曰河水,简称河。提起这条大河,无人不知黄、炎争恃,而黄帝最终取胜的故事。百姓们对河水的依赖与虔诚心理,还令我颇感吃惊──原来这个时代,就无人不知:黄河乃华夏民族生命之源,哺育着芸芸众生。千百年的北方,赖此河水,才得以长盛不衰。
颇令人感慨的是,黄河并不黄,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黄得发黑的水质大相径庭,而且对比起来令我十分震动。人临河上,嗅及清新水味,不禁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黄河两岸,是沿河建筑的城镇、村庄,广阔的平原向地平线伸展,处处郁郁葱葱,和右扶风、凉州等地的干旱实是不同。农田规划有序,据称弘农郡屯田政策,是根据汉朝明帝时期颁布的政令实行的,主要是为了保证畿辅一带的粮食供应,保证司隶军事、政治的中心地位。另外河东、河内两郡也都实行过屯田,供给军用。
洛阳地位显著,绝对是东汉政府掌上明珠,因此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上,都予以特殊照顾。不过当初光武帝计议定都时,原本是想承西汉而都长安,只是一时耳朵软,听信了某某,又因为是时赤眉军盘踞长安,作为老本营,才不得不选了已很破落的洛阳作为都城。我不禁暇想:若当年定都长安,后人还会不会把汉朝分作东西两部分,或者王莽之乱、绿林赤眉的历史会象唐朝武则天一样,仅为一个朝代中的小小波折而已。
又过了片刻,我便自往酒肆,想喝上几杯。
突地,街边有人在大叫道:“颜鹰!”
我奇怪地想:不是小清,什么人会在这儿和我相遇?难道是杨速和陈林么?回过头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有十几个人,手上都执兵器,恶狠狠地从对面冲来,领头一位,十分面熟,却是在陈仓“惨遭”打击的花花公子公孙生。
我大叫一声,掉脸狂奔。心里叫苦道:怎会在此地碰到这龟儿子,还被他认了出来,要群殴我哩。小清吾妻,速来救我,不然你老公不变成肉酱,也一定被阉了当太监。方自准备奔向另一条街,突地北面也出现好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冷笑着以棍棒敲击手心。
我连连刹车,不由额头见汗,缓步后退到街房小店。街上行人见此情况,唯恐躲避不及,纷纷散去,连邻近人家、店铺,也急忙关门,全没一人敢来救命。
公孙生嘿嘿阴笑着走到面前,道:“姓颜的小子,真是狭路相逢啊。我公孙生承蒙阁下一顿好打,真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只想着怎么报恩。今天总算给我找到机会了。嘿嘿。”脸色一变,眼神也凶凶地道:“臭要饭的,你打了本公子,就想一走了之吗?快快跪下向大爷求饶,说不定大爷一高兴,跺了你两条腿也就算了。嘿嘿,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是愿意吃软的、还是吃硬的。”
我自忖难免,急出一身冷汗,心道:搞不好要死在这儿!这花花太岁,穷凶极恶,手下这么多狗腿子,足见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老子死则死尔,一发搞个大的,你我同归于尽了罢!计议一定,便装作哭丧着脸,慢慢跪下,那公孙生一怔,仰头狂笑道:“你们看看这小子,多让人好笑。那天他打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天!”手下众壮汉亦都大笑起来,似乎跟着公孙生,便找到了快乐的感觉一般。
我一咬牙,再无犹豫,和身一滚,便凑到公孙生跟前,伸出左脚一勾,那家伙“哎呦”一声,仰面跌倒在地。我疯狂跳起,夺了刀压在他的脖上,一面大叫:“都不要过来,都给我退后!妈的,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是时无论是公孙生还是其手下,都惊得呆住。公孙生哇地哭了起来,大声呻吟,喘息道:“好汉爷,求求你不要杀我,呜……不要杀我。”那刀架在脖上,已是隐隐压出血来,气息不畅,便连连呛咳。
公孙生的狗脚子们回过神,全不知如何是好。我慢慢架着那好似生了软骨病的瘟猪站起,不由猛喘了几口大气,大喊:“都退后,退到街对面去,快一点!哪个不退我就杀了他。”公孙生哭叫道:“你们想害死我吗?都给我滚开!滚得远远的!大侠,大侠饶了我罢,我给你磕头,我还会学狗叫,汪汪,汪汪!大侠饶命,饶命啊。”
那帮狗腿气焰全消,都赶忙远远地退到街对面去。我实在想不到这小子骨头那么软,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放你一千个心,我决对不会杀你。你都已经变成狗了,哪能再和你计较呢?言语仍是冰冷地道:“你们都听着,你们要想这小子无恙,两个时辰以后,到西门来接人。现在统统给我滚,我若是看见有一个人跟着我们,就立刻杀了他!”
众狗腿见说,都不免犹豫,全都望着公孙小子。那小子兀自干嚎“不要杀我”,哭得死去活来。我低声道:“只要你合作,我决不杀你。我颜鹰言出必践,但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肯,便准备造个大坟吧。”
公孙生喘不过来似的,道:“真不杀我?”突地大叫,“就按好汉爷的意思办,你们两个时辰后,到城西来接我。现在都给我滚开,千万别给他看见!”
那些人惶惶如丧家之犬,都弃了兵刃,四散逃去。我放下心来,忖道:这招“擒贼先擒王”我是从哪儿学的?真好使。不过若是这小子硬一点点,恐怕我的老命也保不住了。暗中又回忆了一遍刚才行险出手的过程,不禁大感得意。
“公孙小子,这趟你是和老子玩真的吗?”我讥嘲地道,收了刀,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公孙生不敢抬头,只吓得抱着脖子,缩在墙角道:“好汉,你说过不杀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哈哈大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你以为你值得我动手吗?”左右望望,见一露天茅厕,因草顶低垂,倒瞧不见里面,心里一乐,忖道:这小子关在里面正好。便欲拖他进去。
酒肆中忽地传出声音道:“颜鹰,你又在干什么坏事呢?”回首望去,却是刚刚盼而不得的小清,正含笑看着我,一脸悠闲、玩笑的样子。
我大喜,叫了她一声,却突然间恍然大悟:她是在旁边准备偷看我的笑话呢!好家伙,居然不来帮忙,搞得我吓出一身臭汗,有没有良心?指着她的鼻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小清顽皮一笑,走到我的面前,“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刚刚还一脸得色,好象中了状元似的。”
“你……你早来了?”
小清笑得打跌,道:“你可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控制了大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瞅瞅公孙生,转口道:“这坏家伙怎么不杀掉?你差点就把命送在他手里。”
公孙生抱头蹲着,闻言只是颤抖,呻吟声不绝于耳。我轻蔑地道:“杀他?脏了老子的手,算了,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管他了。公孙小子,你自去西门吧。”牵着小清,毫不回顾地走了。此时街旁房里,便陆续露出许多脸来,尽是小心翼翼地来看热闹。酒肆里众人,却早就交头接耳,议论成一团。
走到无人之处,我吁了口气,道:“今天若不是我见机得快,恐怕就见不到老婆了。”转头凝视她,故意露出狐疑的目光,“你不是真的不想救我吧?”
湖县雇不到大车,只得买马代步。小清想买大宛国名马,可是价钱太贵,只好听从我的计策,买了两匹骟马。
走出县境,已是傍晚时分。天气昏暗,行人也十分稀少。经过河水时,小清突地很害羞地道:“颜鹰,你帮我看着点,我想下去洗澡。”我心旌一荡,脱口道:“我来帮你洗。”
小清咯咯笑着,径自下了马,朝河边奔去,“你好色哦,可不准看。”我骑一匹、牵一匹,微笑着追逐她黑夜中朦胧的倩影,远远道:“不准看,准不准摸?”
我驰到河边,将马拴在树上。小清正自将束好的头发放了下来,笑道:“喂,快来帮我梳一下头。”
我缓缓迎上,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
我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不禁低声道:“小清,你的头发好漂亮。”她唔了一声,背靠着我的身体,默默不语。我接过梳子,笑问道:“是买的,还是捡的?”她笑道:“是新儿送我的。”
我的思绪顿时被新儿占据,怔了好久才道:“原来是她送的,怪不得你这样的时髦女郎会用这么笨拙的东西。不过新儿可真是对你好,你还没醒的时候,她就开始替你做衣服了。”
小清道:“是啊,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这孩子真是懂事,知道体贴和关心别人,在南郑时,你和杨速不在,她急得大哭,只说自己没用,害了病不能跟着你们,好象罪责都在她的身上似的,连我看了都难受。”
我慢慢用梳子梳理小清的头发,长唉道:“新儿太善良了,所以我害怕她以后会吃亏。其实,照说跟着我这种人,决不可能变得那么好。你看看杨速,现在拍马拍得多到位……所以对于新儿,我一直想不通。”
小清笑道:“你真有自知之明。我上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样轻浮无赖,又喜欢胡说八道,开玩笑没个边际的家伙,可是跟你在一起不过几十天,我竟然就被你迷住了,可见你的确能影响和改变别人。”
我把梳子别在她的发间,嘿嘿笑道:“还是老婆比较了解我。不过这年头,象我这种人已经不吃香了,人家都喜欢那种阴着脸、喜欢杀人、脾气大而且不识字的家伙,那种人够酷,所以才有人追。”看她笑得欢天喜地,故意皱了皱眉头,道:“当心别笑噎住了。你身上臭得跟烂咸鱼一样,还不快去洗澡,难道要我替你脱衣服不成?”
小清好容易才停住笑,娇嗔道:“你才臭呢!我又不会出汗,怎么可能……”解开一半扣子,脸忽地一红,道:“别看了,回过头去呀。”
我的脖子僵硬了,怎么可能扭得动呢?面对如此良霄美景,看着她一件件地脱去衣物,我真感到血脉贲张。如果有画笔在手,此时定有灵感,作一幅《沐浴中的维纳斯》,肯定会独占鳌头,轻取西洋画派第一名。小清见我那么瞪着她,赶忙浸到水中,羞道:“拜托你别看了嘛!我会不好意思啦。”
我笑着转过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她。那时小清正站在河中洗浴长发,朦朦胧胧的夜雾中,只能看见河水浸在她的腰部,她那雪白的玉体,浑圆可爱的乳房,以及美丽动人的躯体都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我看着她将湿漉漉的长发绞干,盘在头顶,一手扶着,另一手遮在胸前,这才走上岸来。
我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望着她,小清窘得轻呼一声,就欲转身逃去。我拉住她,将外衣脱下,裹在她光滑如缎的胴体上,她这才放松了矜持,有些感动地看看我。终于,柔柔地偎进我的怀中。我轻嗅着她的芬芳,有一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暇想,而且立刻觉得,她在我的心目中,已变得越来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