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了Karen周的项目，何无义的脸一直乌云密布。没过多久，集团总部一纸人事调遣通知下来，他的脸彻底变成黑的了。
黄鼠狼官复原职，调回来当总经理。何无义跟着官复原职，仍当副总。除了姬如意没回来做媒介部经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历史的车轮这几个月似乎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大家看着调遣通知面面相觑，觉得何无义被人愚弄了。聪明人稍微分析就得出了结论，总部的高层领导估计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那么愚弄他的只有一个人--黄鼠狼。黄鼠狼为什么要愚弄他，看来背后有文章，不过聪明人没猜出来那是篇什么文章。
何无义的脸从此再没有晴过，黄鼠狼坐回原来的总经理办公室后，何无义请了几天“病假”，大家都以为他会辞职，没想到“休养”几天后，他又拎着笔记本来公司了。
艾葭在QQ上跟我说：可怜的何无义，要是我就撤退了。
我用东方不败的话回复：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艾葭说：黄鼠狼这招也太损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你以前是何无义跟前的红人，悠着点，小心黄鼠狼找你算账，没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干吗要找我算账？
艾葭哪里知道黄鼠狼私底下和我的交情，她是杞人忧天。不过我不久前刚被何无义打入冷宫，红人变成了庶人，这样就不会被他们划到何无义的队伍里，也不至于被说成墙头草，真是祸兮福所倚。国企的人际关系是门大学问，处理好了人际关系，哪怕丢了十个几百万的项目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人际关系这门课我真不想学，人心难测，反复无常。
艾葭说：难道何无义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发给她一个嘴上打叉的图标：我可没这样说。
艾葭说：真没劲。
私底下，黄鼠狼为了庆祝官复原职又回到他苦心经营的广告公司，在“顺峰酒楼”设了个“庆功宴”。被黄鼠狼和姬如意邀请的除了我，还有他一个朋友，一个貌不惊人、谈吐一般的年轻男人。不过既然被黄鼠狼请来参加“庆功宴”，估计和黄鼠狼的关系非同一般。
姬如意和黄鼠狼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却胜似夫妻，似乎黄鼠狼的得，就是她的得，黄鼠狼的失，就是她的失。其实，我心底并不赞同她的爱情观点，这种爱情看不到未来。
姬如意问我同事对黄鼠狼有些什么说法。我明知她问的是黄鼠狼整治何无义的事，却故意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说：“黄总回来了，大家当然很高兴，除了说好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鼠狼笑着说：“吴晴，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想明哲保身？”
“黄总，我哪会明哲保身，公司里的事你一清二楚，用得着我这个糊涂人胡说八道吗？”
姬如意说：“吴晴看来做主管历练出来了，说话越来越精了。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是不是也觉得黄总是卑鄙小人？”
“如意姐，我可没这么想，不过，黄总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姬如意笑道：“以牙还牙，对卑鄙小人就得用卑鄙手段。”
我纳闷，问：“你是说何总是卑鄙小人？”
“除了姓何的还有谁？”
“他做了什么卑鄙的事？”
姬如意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我和书琅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一惊，看了看黄鼠狼，他不动声色，正在掰一只螃蟹的腿。
姬如意继续说：“姓何的一直想做总经理，和书琅面和心不和，暗地里打擂台。他不知从哪里知道我俩的事了，就给书琅的爱人打电话，他没料到书琅的爱人早知道我俩的关系，没理他，于是又给我家里打电话。我家那个傻瓜正整天和我闹气，听姓何的一挑拨，就打了我，还跑到公司大闹。这样一来弄得我俩难堪，我辞了职，书琅也被调走了，姓何的幸灾乐祸，他又极力奉承总部的领导，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总经理。你说他是不是卑鄙小人？”
原来如此，我没想到何无义竟然是这种龌龊之人，难怪黄鼠狼要用卑鄙的手段整治他。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来来，干杯！”黄鼠狼的朋友端起酒杯说。
“干杯！”
可怜的何无义，苦心谋取的总经理宝座还没坐热就摔下来了。
在“庆功宴”上，姬如意还提了件事，她正在筹备自己的广告公司。我这才明白姬如意为什么出院后不找工作，原来是另有打算。
姬如意给我倒了杯酒，笑容可掬，问我：“吴晴，以后你要是不愿意在百维思干了，姐姐给你留了退路。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她看着黄书琅的朋友。
黄书琅的那个朋友笑而不语。
“请指教，是哪位高人？”我笑着问。
姬如意说：“大仙。”
我一惊，原来他就是大仙，那个名声在广告圈如雷贯耳的著名策划人。据说他行事非常诡秘，极少抛头露面，有点金庸小说里身怀盖世武功的神秘人物的味道，所以圈内人多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黄鼠狼不知用什么方法挖到大仙的。
我敬了大仙一杯酒，说道：“久仰久仰！”
大仙一干而尽，“幸会幸会！”
姬如意对我说道：“大仙准备跟我合作。”
我说：“恭喜您了。”
大家互相恭维了一阵，又聊了会儿姬如意的新公司如何运营的问题。大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不愧是做策划的，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酒足饭饱，各自回家。大仙开了辆三菱跑车，很绅士地提出要当护花使者送我回家。
黄鼠狼和姬如意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大仙想当护花使者，我不能不给他这个大名鼎鼎的策划人面子，于是上了他的车。
一上车，我差点把肚子里的鲍鱼蟹黄全吐出来，大仙居然在反光镜上吊了个人头骷髅，骷髅的眼睛和嘴巴里发着绿光，像鬼火，狰狞恐怖。
我发出一阵尖叫。
大仙反而哈哈大笑，说：“有什么可怕的，瞧你吓的。”
“大晚上的，看到这么个骷髅还不可怕啊？”
“我如果说我的床头灯也是个骷髅，你信吗？”
我瞪着大仙，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大仙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在想，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我一愣，他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正是这样想的。”
“疯子和正常人是相对而言的，正常人看疯子是疯子，而疯子看正常人是疯子。其实骷髅没什么可怕的，人死了只剩下一堆骷髅，坦然面对自己的骷髅，死就没那么可怕了。你怕死吗？”他盯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后悔上他的车。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在餐馆里他并没有这么多荒谬的言论，没想到一上车就胡言乱语。
他笑了笑，又自顾自说道：“生老病死，谁能摆脱自然的规律。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一个人如果把生和死太当回事儿，他就成了生命的奴隶。人的生死不外乎三种境界，一种是生不如死，一种是死不如生，还有一种先死后生。如果看透了这些，就知道生和死不过那么回事了。你看过《生死桥》吗，我家里有这本书，想看的话借给你。”
我不想玩《围城》里的借书还书的游戏，“谢谢你，不过我一拿起书眼睛就睁不开了。”
大仙半信半疑，说道：“姬如意说你是学中文的。”
“我是阴错阳差学的中文，其实我对文字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就嗡嗡的。”
大仙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不再说话。估计他认为我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他若真这样想我倒高兴了，我可不想听他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大仙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掉转车头走了。我这才发现他的车后窗上也画了个骷髅，发着光，真是个疯子，没事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