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Karen周的e-mail，她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要停止广告合作。
我知道症结在哪里，要跟她解释，可她不给我机会，她把事情推给下面的人，自己飞到丽江去了，关掉手机，王霏心也找不到她。女人一旦绝情，翻脸不认人，王霏心为此很难堪。
我丢了Karen周的项目，何无义恼怒至极，不给我好脸色。同事们私底下也议论纷纷，特别是广告部经理，又对我横眉竖眼，说当初如果这个项目由她操作，绝不会出这种事。这些人可不记得项目是我找来的，只看到我把项目丢了。他们像一群不得宠的妃子看到皇帝把他的宠妃打入冷宫，幸灾乐祸。
尽管我平时很低调，没想到一失手还是摔得这么惨。人情冷暖，一露无遗，我有些心灰意冷，每天早上起来，一点都不想去公司。
秦渊要我休假去郊区散心。我一想天天在公司听那些人嚼舌头，还不如去郊区图个耳根清净。我于是向何无义请假，他虽说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在我的请假单上签了字。
秦渊把工作放一边，陪我去了郊区，我们在怀柔红螺寺附近一个山庄住。秦渊带我去了红螺寺。红螺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始建于东晋，原名大明寺，明正统年间改名护国资源寺。寺内树木苍翠，十分幽静，有两棵雌雄相伴的千年银杏。
银杏树枝繁叶茂，树叶像一把把玲珑的小扇子，在风中窃窃私语。没人知道它们说些什么，也许说千年前的风和雨，也许说这个阳光和煦的秋日里两个相爱的人。
秦渊在树下握住我的手，说爱我。我笑了笑，捡了几片树叶。
红螺寺自唐代以来，香火旺盛，有“南有普陀，北有红螺”的盛名，因此烧香的人不少。我和秦渊虽不是善男信女，但我们虔诚地在佛祖面前烧了香，叩了头。
秦渊告诉我，他的愿望是愿佛祖保佑我俩像那两棵千年银杏，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我们在郊区住了三天，寄情山水，烦恼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乐不思蜀。
从郊区回来，石友为告诉我孟焕被捕了。原来石友为根据我提供的线索调查孟焕，没想到从孟焕身上查出一个犯罪团伙，这个团伙走私毒品，孟焕是头目。我很意外，没想到孟焕是这种人，庄一竟然和他混在了一起，我不禁替庄一难过。
石友为说：“吴晴，多亏你提供线索，我们端掉了这个团伙，局里会给你一笔奖赏。”
我无心插柳，对奖赏没多大兴趣，问道：“他的案情严重吗？”
“他是个大头目，估计要在监狱里吃上十几年国家粮。”
十几年，时间不短。我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案子还没有结，原则上不行，不过你立了功，我跟上面打声招呼给你破个例吧。”
石友为带我见了孟焕，孟焕见到我并不意外。他一定猜到了是我提供的线索，我和他无冤无仇，却把他送进了监狱，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
我故作镇静地对他说：“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他不理我，一脸冷漠。
我又说：“我不知道你是做那种事情的。”
他依然不理我。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石友为咳了咳暗示我走。我准备离开时，突然想到庄一日记里的晶晶，说道：“我见过你的晶晶。”
他一愣，看着我，目光如剑，仿佛要刺透我的五脏六腑。
我说：“我知道你们的故事。”
“她告诉你的？”他冷冷地问道，终于开口了，“她在哪里？”
他误会庄一了，但我没有解释，说道：“北京。她回来了。”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睁大眼睛盯着我，目光如炬，像被什么点燃了。
“不过她说她不认识一个从山西坐煤车来北京的流浪汉，她不想记起你。”
“胡说！你根本不认识晶晶！”他对我咆哮。
“她以前住西四，她有一个妹妹，她父母在国土资源部，她14岁去了英国……”
他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我没听他的，继续说道：“她结过一次婚，丈夫死于车祸，她回国了。不过，她又爱上了别人，所以她不想记起你，你对她而言，已成为历史……”
孟焕低下了头，自言自语似的，“我不信她不记得我了。”
其实，起初我并不敢肯定Karen周就是孟焕心中的晶晶，刚才不过是试着说了一些和Karen周聊天时所知的她的情况。没想到她还真是那个晶晶，我有一种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惊讶。看着孟焕失落的样子，我心里空空的，正如庄一所说，他不过是偶尔投在Karen周心波的一片云，也许让他继续活在梦中更幸福。可我像一个刽子手，生生把他的梦打碎了。是我太自私了吧，因为我爱庄一，我仍然无法接受她自杀的事实。
我问：“晶晶和庄一你更爱哪一个？”
孟焕没有回答。我希望他更爱庄一，庄一是我的好朋友，不管爱她的人是好是坏，多一个人爱她，她就少一分寂寞。而且我不喜欢Karen周，她不可能忘记十几年前的那段经历，她不过是不愿意提起往事罢了。Karen周已经变了，孟焕却还守着那颗少年温柔的心，我替他难过。
孟焕似乎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头，再也没有抬起来。庄一说得对，没有所谓的永恒。
我和石友为离开了看守所。石友为说：“吴晴，你隐瞒了很多情况吧？刚才那些情况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有个客户刚好是孟焕十几年前的朋友，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感情，我随便说出来刺激他，让他受点伤。”
“可你怎么问他爱不爱庄一？”
“我瞎扯的，想知道他和庄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石友为半信半疑。
两天后，石友为说孟焕愿意配合了。孟焕不相信庄一自杀，他怀疑是寒冰害死了庄一。
我愣住了，寒冰，她娇巧玲珑的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害死庄一？
“孟焕在查她，发现她很多可疑之处。”
我听得糊里糊涂，“孟焕怎么破起案来了，他到底是毒犯还是警察？”
“他走私毒品和庄一的死是两码事，他自己在查庄一的死，我也没想到。”
“他找到寒冰杀人的证据了吗？”
“还没有，不过根据他提供的情况，寒冰的确有嫌疑，庄一死后她去过庄一家几次，形迹可疑，估计在找东西。”
我想到庄一的日记，难道她在找庄一的日记，她怎么知道庄一有日记？我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没说出来，我不想跟石友为说起庄一的日记。
“她再怎么恨她，也不可能害死她吧？难道是她强迫庄一吃下那些安眠药的？”
“庄一的死亡现场没有其他人的印迹，安眠药应该是庄一自己吃的，但庄一自杀可能与寒冰有关，可能两人发生过冲突，或者寒冰拿什么事刺激过庄一。”
“她们两人如果发生冲突，那只有一个可能--尹榛。”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尹榛说过寒冰恨他，寒冰又说尹榛恨她，看来要解开这个结，只能找寒冰了。”
石友为点了点头，他准备把目标锁定寒冰。一想到寒冰冰冷绝望的眼神，我心里不是滋味。
寒冰，你究竟对庄一做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