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要住院一周,否则出去容易感染,弄不好脸上会留斑。我住一个月都无所谓,只是秦渊天天在医院陪我不好,他一天到晚电话不断,等他处理的事情一大堆。我想请个护理,可秦渊不同意,说护理照顾病人不上心。刚好我母亲给我打电话,我说漏嘴,她得知我出麻疹了,生怕我变成个大麻子,立即坐上火车,第二天就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母亲对我悉心照顾。庄一死后,我身边连个亲戚朋友也没有,母亲一来,她的唠叨听起来似乎也变得很舒服了。我心情格外好,整天黏着母亲,惹得她骂我是小癞皮狗。
白纯得知我出麻疹住院了,想来看我,被我拒绝了,一来我脸上红红的怕她见了笑话,二来怕传染给她,她只好作罢。我问她好些了没有,她说没事了,但愿她是真的没事了。后来媒介部的同事也要过来,我也拒绝了。
秦渊抽时间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提着一大袋吃的。我和他关系没有正式确立,所以,我不想跟母亲说实情,说他是我的上司,秦渊也只好随我这样说了。母亲在场,他不便有亲密的言行,但我感觉到了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深情。他也不便久留,每次来坐十几分钟就走了。本以为这样瞒过了母亲,可她像个明察秋毫的判官,看出了我和秦渊的不寻常,不停地问我秦渊是不是在追我,说他文质彬彬,懂礼节,有魄力,像个做事业的人。
我听她夸秦渊心里自然高兴,嘴上却说她捕风捉影。
母亲瞪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你也该交个男朋友了,都让潘高那家伙给耽误了。当时我就说他心眼多不实在,你还不听,事实证明了我的话是正确的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秦渊对你是真心的,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子,秦渊看你时那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不是说他开了个公司吗,而且他对你又好,你要想留在北京,就别挑三拣四的。”
“妈,你俗不俗呀,你是看中人家的条件吧。潘高也没你说的那么坏,以后别提他了。”
“好好好,不提他了。不过晴晴,说真的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妈是过来人,见得比你多,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几分来,听妈的话没错。女孩子一过二十五就走下坡路了,再怎么化妆做美容都是白搭,你挑来挑去的别把自己耽误了。陈阿姨家的丽丽不就是挑花了眼,年纪一大把嫁不出去了吗?现在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拨一拨的,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多的是,整容的又多,哪个男人喜欢老姑娘呀?女人最经不起的是年龄,你趁现在年轻还有资本,别错过机会,否则哭都来不及。”
我最怕母亲给我念妈妈经了,故意说道:“人家那么优秀,我配得上吗?”
母亲眉毛一扬,说:“不是我夸自己的女儿,你哪点儿配不上他啊,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这里的大夫护士都夸你漂亮,你要和秦渊在一起还真是男才女貌。”
“妈,你说的是财主的财吧,是不是想以后多要些聘礼?”
“死丫头,我有那么爱财吗?我是为你的幸福着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其实不用母亲浪费口水,我想好了,如果秦渊真心实意跟我好,我就跟他好。经过这次生病,我体会到了两个人在一起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更何况这个人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相看两不厌。
母亲聊到了庄一的父母,我十分意外:庄一母亲因为庄一的死成天和庄一父亲吵架,偏偏这会儿庄一父亲的情人大着肚子也跑到市委闹。庄一父亲被免职了,隔离审查了一段日子,出来后,庄一母亲就跟他离婚了。而且她最近因为投资失败,生意不好,公司可能撑不住了……
我没想到他们回去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母亲直摇头说好端端的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我说:“你和爸爸多去看看他们吧。”
母亲说:“这个我知道,我和你爸去过他们家几次,不过现在他们没住一起了,你周阿姨还住在别墅,庄叔叔搬回咱们院里了。你庄叔叔也糊涂,赶时髦找什么情人。唉,庄一这孩子要是没出事,他们家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她要是听他们的话回长沙没准就不会出事了。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北京多不安全啊!你也是,跟你怎么说都不听。”
母亲把矛头转向了我,我心里不高兴,撇了撇嘴。
母亲白了我一眼,训起话来:“撇什么撇,难道我说错了?北京有什么好,不就是人多点车多点路宽点房子高点吗,还一个劲地说什么大城市发展机会多,我看你们俩也没混出个名堂来,死的死,病的病。唉,不说了,一说就满肚子的火。你这次要不是秦渊,没准还真的……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母亲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我忙拉着她的手说:“好啦,别这样,我一句话惹你说出十句来。妈妈你放心,你女儿福大命大,阎王老爷才不肯收我呢。我到了他门口,他跟我说,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不忍心收你,再让你回趟人间吧,活到一百岁!我说好好好。我还给你和爸每人讨了五百岁呢。”
母亲又乐了,笑着说:“油腔滑调!傻丫头,活那么长干什么,我可不想受罪。要是阎王老爷肯发善心,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了。”
我笑了笑,想到了庄一,如果真能向阎王讨来寿命,我多想给庄一讨来一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