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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工作的积极(1)

汤姆发现人类活动的一个伟大定律,即工作包含了身体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娱乐则包含身体自发做的事情。这一定律使他理解了为什么制造人工假花或从事一项单调的职业叫做工作,而登山或骑脚踏车游玩叫做娱乐。

——马克·吐温《汤姆·索亚历险记》

一、现代人的职业倦怠与工作的消极

对于我们的现实生活来说,挣钱仍然是工作的主要目的,人们主要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外出工作。当一个社会处于经济不发达的时期,金钱就是人们工作的唯一目的,工作只是维生的手段。因此,工作与娱乐基本是分开的,人们把工作当作是远离乐趣的东西,是单调的,需要付出体能和脑力的,是需要付出精力的,对于个体的生存来说,工作是最没劲的事情,只是一个不得不打发的时间,所以上班的人总是希望快些下班,上班时总是希望这个度日如年的时间快些过去。人们急切地盼望着周末的来到,企盼假期的来到,一听说放假,人们会情不自禁地爆发出欢呼声。

当一个人工作的唯一目的是挣钱时,工作中的热情和积极性就会受到损害。人们会觉得工作没劲,只是为老板打工,工作的唯一好处是不下岗,有一份安全感。人们如果只是出于失业的恐惧而工作,其工作的创造力和活力就会荡然无存。

在这个不太富裕的国家,人们更加追求外在的强化和成功,所谓成功就是越过别人,有名有利,甚至在教育下一代的过程中,这种外在的动机也十分明显。我国的中小学生普遍讨厌学习,就像工人讨厌工作一样,学生觉得学习知识只是考大学的手段,机械地记忆、搞清楚永远在现实生活中用不上的难题,死抠语法和生涩冷僻的单词,使学生游离于真正的好奇心之外,完全是出于对于被淘汰的恐惧而学习,为了害怕失败而学习,学习过程时伴随着大量的消极情绪,冷漠之情非常严重。通过学习,学生认识到,学习是天下最没劲的事情,只有学习的结果——通过考试才是真正的目的,才是唯一的快乐,而学习的反面,游戏的吸引力就会被人为地放大。我总是觉得,一些学生沉迷于游戏,有些时候并不是由于游戏多么吸引人,因为任何一种游戏都有令人厌倦的时候,玩长了都会令人索然无味。而出于对学习讨厌和反感。而对游戏痴迷则是病态的,不正常的,因为这种痴迷已经不符合人的玩性了,中小学生竟然对于天天重复的游戏乐此不疲,这完全是因为畸形的需要。痴迷于游戏的中小学生,可能本来已经厌倦了游玩,长时间的游戏令他们觉得身心疲倦,他们甚至也觉得有些轻微的抑郁。内心中出现另一种召唤,别玩了,无聊透了,可一回到现实世界,他们觉得更加恐惧和厌烦,枯燥的学习,单调的学校生活,凶神恶煞的老师和家长。这一切消极的刺激比长期玩游戏的无聊空虚感觉更差,而且差不知多少倍,所以还是玩吧,但愿长玩不醒,永远麻痹自己的神经。所谓游戏成瘾、网络成瘾不能仅仅从一个人缺少意志力和责任感这些抽象的大道理上去分析,甚至也不能从有神经症人格特点或个性特点来分析,还要结合讨厌学习,学业失败和学习的枯燥与单调,结合整个教育体制的问题来进行分析。

西方的发达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也出现过与我国现在的情况类似的阶段,学生讨厌学习、工人讨厌工作,20世纪60年代以前,西方发达国家普遍存在着职业倦怠、工作的压力,工作的非人性化。60-70年代人们的职业倦怠达到高峰。

所谓职业倦怠是指长期从事某一职业产生的对该职业的冷漠与厌倦,甚至包括对于职业涉及到的他人的冷漠。由于工作时间过长、工作量过大、工作强度过高,从事这些职业的人经历了一种疲惫不堪的状态。它有三个主要特征:情绪耗竭,即感到疲惫、缺乏工作热情;人格解体,即感到冷酷、麻木;缺乏个人成就感。警察、医生和教师这些经常与人打交道交道的职业就特别容易滋生职业心理倦怠的问题。就以教师为例吧,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教师反映,面对工作中越来越大的压力,以及各方面越来越高的期望,他们逐渐对教育工作失去了信心和兴趣,对教书育人产生了厌倦,有相当多的老师表示很想改谋他职。而那些仍然勉强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人,则往往在教学中沿用老套的教学方法,懒于去学习新知识,懒于更新自己的教学观念,更懒于对自己的教学进行创新和改革。在对待学生的态度上,他们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和爱心,教师暴力体罚学生造成不良后果和遭到家长起诉的事例也不时见诸报端。而教师本人也经常感到身心疲惫、暴躁易怒经常对家人发脾气,严重地影响了教师的家庭生活。

与此同时,学校中的学生也特别厌恶学习,学校中以成绩排名作为评价人的主要标准,大量枯燥的作业,机械呆板的教学方式,记忆人名和公式,死抠难题和怪题,严格的纪律要求。

这些情况在西方发达国家都已经有所好转,人们认识到幸福比金钱更加重要,更加注重生活的质量而不是财富的增长。比如,在学校,现在更加强调对学生个性的差异的尊重,主张根据学生的个性实施个性化教学,更加鼓励使用奖励,所学的课程也更加强调激发学生思考和创造力,不再重视死记硬背。学生们的厌学情绪有所减少了。

如果人们一味地为金钱而工作,如果人们丝毫不能在工作中体现人性的价值,如果工作与学习中没有人文关怀,如果人们讨厌工作却不得已而为之,人的心理健康就要为工作付出巨大的代价。

二、当工作成为一种享受

积极心理学关心工作过程中的积极情绪,探讨工作的满足感,显然一味地教会人们如何控制自己的消极情绪,如何通过体育活动和娱乐活动消除工作压力是不够的,强调消费和娱乐的价值,只能更加加剧人们将工作与娱乐、干活与休假的对立,更加有损于对工作意义的理解和对工作本身的满足感。只有改变人们工作本身的价值与意义,改变工作的方式、内容和条件,给人们根据自己的个性充分选择职业的条件,改变人们对于工作的看法和观点,只有让人们充分体验工作本身的愉悦,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工作与学习的冷漠和消极。

发达国家的人们近20年对于金钱的态度已经有了很火的改变,人们发自内心地认识到金钱买不来幸福,在过去的30年间美国的人均收入增加了16%,但自认为非常的幸福的人数却从原来的32%减少到29%,经济的增加并没有带来相应的幸福感的增加,反而使幸福感下降,这说明心理的满意与幸福和经济收入没有必然联系。已经满足了基本需要的人们开始重视精神的幸福,收入的高低不再是人们选择工作的唯一标准,如今发达国家的人们更加重视工作本身的是否能够满足个人的兴趣,工作本身是否有意义、有价值,金钱的经济已经被满意经济所取代。如果某一个人工作挣钱多,但是工作性质不符合他的兴致和追求,而另一个人工作收入低,但却是他发自内心喜欢的,因为工作本身能给他带来身心的愉悦,他会选择哪个工作?现代社会的人们很可能不同于传统社会的人们,去选择后一种。

记得马斯洛说过,一个一流的家庭主妇比一个二流的科学家更加接近自我实现。这是首次从心理健康的角度和潜能实现的角度来定义了工作的意义。过去,人们一直在各个职业之间进行对比,认为一个科学家或教授,比一个家庭妇女或普通工人更加重要,其职业更为耀眼,显然作为教授和科学家本人也更具有价值,但是,从心理健康和潜能发挥的角度,这是不能成立的。因为,有些科学家虽然从事科学研究,但是内心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不失业,他每天上班,可心里却盼望着快点下班去买菜、接孩子,而另一个家庭主妇每天快乐地做家务,照料孩子,擦地板时哼着小曲儿,洗碗时,想到今晚的朋友在自己家度过了一个多么美好难忘的夜晚,看着孩子睡着了的甜蜜笑脸,她感觉自己的家务活动真是充满了愉悦,令这么多自己所爱的人感觉到幸福。做家务时,她充满了活力和热情,整个身心的功能都得到充分的实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显然,从积极的心理健康和实现潜能的角度衡量,这个家庭主妇是更加出色的,她的生命是更加有意义的。

也许我们还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理想的工作,现实要求我们不得不从事.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但是,有些人还是能够自我调节,从积极的角度来从事一个枯燥的工作。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夜里10点多了,我来到一个十分破烂的小商店,这个店是专门卖蔬菜的,由于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加上保暖不好,我一进门就感觉到寒气逼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买菜的顾客都没有。我觉得气氛不好,想快一些买完东西就走,可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这里温暖如春了。原来有三个四川农村来的小姑娘被店老板雇佣,这些女孩子看上去很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她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中一个拿着影集向其他人展示照片,其他人不时地评价着,她们还用方言讲述着有趣的事情,我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我知道她们在讲述这些事情时是充满了快乐的,她们的嗓门又高又大,完全将这个漆黑寒冷的冬夜中的小店变成了精神乐园,她们的快乐驱散了这里的寂寞,她们的乐观冲淡了工作环境的恶劣,她们的青春改造了冬季固有的忧郁a我在她们身上看到了积极的品质,善于苦中取乐,有能力将单调的工作变成享受的时光。

我还知道,一些身边的博士研究生,为了毕业拿到文凭而从事着自己特别讨厌的科研,他们非常不喜欢做科研,也深深地知道自己所谓的科学研究是毫无价值的学术垃圾,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做研究。所以,每逢到了实验进行到关键的时候,每逢导师施加压力的时候,他们越是要上网玩游戏,越是找一些消遣的小说来读。他们恐惧实验的结果,害怕实验的数据不利于自己的设想,害怕因此通不过答辩,拿不到学位。

从人性的充分实现和心理健康的角度,显然卖菜小姑娘的心态是更可取的,她们身上没有焦虑和恐惧,没有对于工作的枯燥与艰苦的意识,她们对于工作的态度是自发的,没有做作,她们没有做与不做的矛盾和痛苦,投身于卖菜的单纯。

赛利格曼也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他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米勒在从事剧烈的滑雪运动后,突发心脏病,病情非常严重,住院后三天三夜处于昏迷不醒状态,全靠人工呼吸机维系生命。神经科医生告诉赛利格曼,他的这个朋友没有救了,作为病人的唯一亲朋好友是否考虑撤下呼吸机,他没有理会医生的谈话,而是发现一个胖胖的医院护工正在专注地注视着带雪景的日历,这个护工前一天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在椅子上观察着这个老护工的一举一动,老护工从自己的购物袋中取出了一个新的日历,换下了原来的雪景,并将米勒床边的一幅有关旧金山的图画小心翼翼地取下,将一幅秋色的玫瑰花图挂了上去。赛利格曼问,“你在做什么呢?”“你是说我的工作吗?我是这一楼层的护工,我每周都带来新图画和日历,你知道,我护理着这些病人。就拿米勒来说吧,他到这里后就没有醒来过,但是,当他醒来后,我想确保他第一眼就能看到美丽的东西”。

这位护工将自己的想像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希望他的那些病人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仍然能看见生活的美丽,虽然他的工作不如医生重要,但他的工作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他赋予了工作以精神的关切,在工作巾他的人性达到最高的境界。

工作对于人的意义大概有三种:第一种是为了赚钱,工作本身一点意义和乐趣都没有,只在发工资的那一时刻才是有乐趣的,只有休息的时候才是有价值的。

第一种是为了升迁,助教提升讲师、讲师升为副教授,副教授升为教授,或者科长升为处长、处长升为局长,一旦升迁停止,工作的价值和意义就消失了,工作也就失去了动力。

第三种是以工作为目的,全身心地投入于工作中,将工作当作是实现个人潜能和价值的过程,出于真正的乐趣和爱好而投人工作,不是为了金钱。在工作中,一个人具有使命感,拥有激动、敬畏、感动,充满了好奇心和创造力,工作中他们的眼睛是明亮的,好像总是在发现新事物,他们是主动的,总能创造性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们不需要别人督促,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对于一个在工作中发现意义与价值的人来说,工作与闲暇的区别不是很大。这种人工作了五天,投身于喜欢的科学研究中,到了周末,他又高兴地对自己的说,终于可以有时间进行写作了。

一个把护理工作看作是谋生手段的人会对病人额外的要求置之不理,只按照常规来完成本职工作,而一个充分享受助人乐趣的护士会尽量满足病人一切要求,关注病人的人格,尊重病人的需求,替病人考虑得更加周到,因为他把护理工作当作是实现爱心的机会,赋予工作以意义。

一个厨师即可以是疲于应付差事,工作时想着下班后去什么地方玩,也可以对于自己作品充满欣赏,一个积极的厨师将精美的图案实现在自己的菜肴里,把每一道菜都当作是创造性的成果,总想着如何进一步完善菜肴的色香味,厨房的工作不会造成疲劳。他将审美的的高级需要融人了工作,使工作的意义变得丰富多彩。

三、工作与意义

人类不只具有维系生命的低级需求,还有追求生命意义的高级需要。当然,后者一般出现在前者满足之后。工作的第一目标还是谋生,但工作中还体现了人对意义的追求。

1.人们通过工作获得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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