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轩和叶清扬出来之后,也没有再回缉毒大队那里了,既然都能确定岩温讷是内鬼了,那也没必要再去将这边的事说清楚了,想来,他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获知了他们的消息。
两人没有车,只好沿着公路往前走。叶清扬身上全是血,路边有正在农田里干活的农民见了,怔怔地看两人一眼,又赶紧埋头不敢再看,生怕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在偷看似的。两人丝毫不在意,一前一后地走着。
顾承轩的心里乱得不得了,看来宁檬还是出事了,现在两人又联系不上,担心像是潮浪一样咆哮着扑来,怎么也止不住。想起陈一辰的提醒,他微微放慢脚步,等着叶清扬走到他身边之后,才问:“陈一辰是什么人?”
叶清扬抬眼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按了按腰间的伤口不开口。顾承轩看他不言语,心里明白了几分,了悟一般地点了点头。
两人先是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旅馆住下,顾承轩出去找了个小店买了一个二手手机和一张手机卡回来。等到下午的时候,两人见没有什么大的情况就拨了电话回去复命。叶 清扬在打了电话回自己部队之后,又按下了一串数字,却迟迟没有按下通话键,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清除了号码。
顾承轩接过电话之后,首先打了电话给易大队长,简单地将这边的事情说了一下,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听得易大队长揶揄地笑:“你媳妇儿在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不错嘛,教育得挺好的,挺懂事的。”
“她跟你说什么了?”顾承轩一听他提起宁檬,赶紧问。
“也没什么就问你是不是在云南,我保密来着,她说她明白,然后就没啥了。”易大队长很明显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紧张,好奇地问,“咋了?出事了?”
“她……”顾承轩恼火地抹了一把脸,有些挫败地说,“她可能落在那群毒枭手里了。”
易大队长显然被震住了,手机的两端都是一阵静默,就连呼吸声都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顾承轩知道这样耗着时间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请假:“我可能还得请假,你看行不?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没办法回去。”
易大队长很快就表态了:“那行,凡事小心一点,要实在不行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咱兄弟多着呢,老子就是冒着上头处罚的危险也得帮你把媳妇儿给救出来!”
这话有些粗,在顾承轩听来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动听,兄弟之间,一句话就足以激起最真实的感动。
顾承轩挂了电话之后,还是觉得应该听从陈一辰的话,先给宁家打电话过去。本来这事儿,他是不想惊动顾家的,毕竟这事情闹大了也确实不怎么好。只是这手机卡是新卡,上面根本就没有宁家的电话号码,而顾承轩熟记的电话也只有顾家和宁檬的。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给顾家拨了电话过去,让顾家人帮忙联系宁家。
接电话的是顾家的另一个孙媳妇韩菱纱,也是宁檬的表姐。这下可好,一嚷嚷就乱套了,顾老爷子的拐杖拄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声比一声沉重,似是迟暮老人的叹息。白凌更是风风火火地直接跑去了省政府办公室找顾长新想办法。
顾长新听了之后,按着白凌哄了好几句,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给她听了之后,两人兵分两路,白凌回家安抚顾家那一大家子,顾长新联系宁智文让顾承轩和宁家人联系上。
N市这边也是一片混乱,起初,大家都把这个消息瞒着的,谁也不敢告诉宁老爷子。按照他疼小九的那个劲儿,要真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口气能不能咽下都难说。谁知道家里的那个家政阿姨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一路叫着就进了老爷子的书房。一时间,宁家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子一口气上不来,血压直线飙升,宁家除宁檬之外的所有子孙又赶了回来,医院家里寸步不离地陪着老人。哪知道老爷子心心念念着宝贝孙女,戴上氧气罩的时候都还叫着“小九”,宁家奶奶在一边看了直掉眼泪……
宁智文又急又累的,在接到顾长新的电话时,已经不眠不休地忙活了两天了。听到顾承轩正想法设法联系他们时,他赶紧照着顾长新给的电话回拨了过去,顾承轩很快地就接了起来。
“喂……”顾承轩接起电话还未开口,宁智言就心急地抢话道,“承轩,我是小九爸爸……”
“爸……”顾承轩从未见到岳父这般失态过,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眼养神的叶清扬,拿起电话进来卫生间,同时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爸,你先别急,我对这边发生的事还不太清楚,你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宁智文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不妥,清咳了一声,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将宁智言告知的事情经过又大致描述给了顾承轩听。
顾承轩对云南不算熟悉,听了事情经过,除了知道是秦墨所为以及这事和巴颂那一伙有关,剩下的也是毫无头绪。可是,他明白,这时谁也不能慌,虽然秦墨和巴颂有了交集,可是两人的关系深到了哪个程度,他并不清楚。巴颂能够放了他们,自然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打算,那么,他们之间的交情能不能让他们带秦墨一起走也还是个未知数。
照目前的处境来看,顾承轩不怕秦墨带走了宁檬,倒是担心巴颂利用宁檬来威胁自己交出叶清扬。要真到了那一天……顾承轩闭上眼不敢想象。
“爸,七叔现在还在西双版纳么?”
“嗯。”宁智文将宁智言的地址告诉给了顾承轩,两人又分析了一阵这事,才挂了电话。
顾承轩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走出来,见叶清扬已经起身换了干净的衣裳,靠在窗边抽烟,寂寞地吐着烟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叶清扬立即察觉,转过身来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请过假了,你直接回去报道,我留下来找我的妻子。”
叶清扬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将烟头掐灭在小木柜子上的劣质烟灰缸里,说:“我跟你一起去。”
顾承轩自然不肯,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这是我的私事,你们部队那边也给我们队长打过招呼了,我把你一带出来,你就回去。”
“你回去还是得和巴颂那帮人打交道,你认为你比我还熟悉他们?”叶清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你为了救我,把自己老婆都搭进去了,我要不帮你,我还是人么?”
顾承轩听见他这话,眉头一皱,有些不太乐意了,却只是抿紧唇不说话。嘴上没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对于这边的形势,叶清扬的确比他清楚。再说了,有个如此强劲的帮手在身边,做起事来也方便一点。
“你有什么看法?”顾承轩说这话算是同意他留下来了。
“是陈一辰告诉你的?”叶清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冲淡嘴里的烟味后才继续说,“如果真是陈一辰告诉你的,那么巴颂那边,我可以保证,你妻子很安全。”
“为什么这么肯定?”顾承轩有些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搭在眼睛上。
“陈踏雪……”叶清扬的笑变得有些苦涩了,“只要有陈踏雪在,巴颂就不会不经她的同意动她想要保护的女人,同时既然陈一辰把这事儿告诉你了,那么也就是说他能够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救你妻子。”
顾承轩还是皱眉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而且,你回去找巴颂也没有用。巴颂知道我掌握了什么,陈踏雪逼他放我们走了,那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撤离到最安全的地方。秦墨这样的人带着只是个累赘,你认为他会冒那个险带他走?如果他肯放弃你太太,那巴颂是绝对不会带他走的,他早就没了利用价值……如果他不放弃你太太,那么巴颂更加不可能带她走,因为陈踏雪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承轩听了叶清扬的分析,猛地睁开眼睛。他刚才只是通过自己打电话过程中的对话了解了一点事情,竟然会分析得这么清晰!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叶清扬拍了拍他的肩说,“巴颂曾经送给了我一块手表,里面有个卫星信号接收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另一块表在宁檬的身上。”
叶清扬这话一说完,顾承轩就直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腕间的那块表。叶清扬也不说什么,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只是一些必需的药物还有枪支弹药得充足。顾承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也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叶清扬向服务员要了一张地图来看,而顾承轩则是坐在床边给宁智言打电话。对方接通确定是他之后才告知了地点。两人将东西带上退了房间去了市区的一家酒店。按照宁智言给的房号进了房间之后,宁智言才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两人。
顾承轩当即就决定了,先去岩纳家,宁智言留在那等人。要是宁檬抓住什么机会跑了回来,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只能是岩纳家。而叶清扬将会利用他之前留在云南这边的关系,和顾承轩一起去找人,毕竟秦墨一个N市人不可能躲到什么隐蔽性太好的地方。
三人当下就分头去做。而另一边,秦墨载着宁檬确实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宁檬躺在后座上见秦墨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有些懊恼地扒头发,双手偷偷地摸进兜里,将陈一辰塞给她的那把小刀握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