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示这几年在会计界的地位大不如前,前年更有极大丑闻爆出,这次他肯出来作保,顾柏生钓鱼的饵不小啊。”
技术部经理的门打开,刘毅宏从里头走了出来。此刻是午饭时间,外间并没有其他人,便只有他们三人站立在当下。
刘毅宏把手里一卷A4纸张递到江鼎文面前:“想不到小杜姑娘也牵连在内。”
“小杜?”于吉先江鼎文抽过首页来看,不禁讶然,“杜丹青是沈庄示的外甥女?”
“这件事和她无关。”抽走于吉手里的纸,江鼎文推开刘毅宏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于吉跟上:“你怎么知道无关?顾柏生是她男朋友,姓沈的老家伙是她舅舅……”
“啧!”于吉一拍手想了起来,“那杜江年就是她爸爸。”
“杜江年?阿文……”刘毅宏两手撑在朱漆办公桌上,侧身去看端坐在旋椅里镇静无常的江鼎文。
半转身,远望窗外,江鼎文唇上染薄淡尖刻的笑,不置言语。
“禽兽!”
于吉粗轧的浓眉扭曲成结,两手握拳一下捶在办公桌上,震得刘毅宏吓了一跳,忙缩手。抱胸摇头:“阿吉啊,我要不是知道你没女人喜欢,真要以为杜老头染指了你青梅竹马红粉知己。看你一身的醋味。”
“你说什么?”横眉瞠目,于吉本就长得粗犷,一旦发起火来,铜锣喉咙,更像街头哪个帮派的老大头目之流。
屈指敲在桌面,清脆的声响即时响起。与其主人一般,清朗有力,冷然镇静。将手里的那几张纸看完,江鼎文微抬眼看向两人,片刻,浮出莫测诡异的笑痕:“顾氏已是个烂摊子,夏华怎么样?”
于吉越加瞠目:“夏华的后台可不小,你吃得下?”
一贯淡漠冷然的眼浮起恶作剧般的笑,继而变得狠戾,他倏然站起来,双手利落放进裤袋:“我们怕什么?”
刘毅宏颇不以为意的耸肩:“死都死过,怕什么?”说着,拿眼去看于吉。于吉眼珠凸起,浓眉倒竖,鼻端粗气喘喘:“妈的!老子有什么不敢?”
江鼎文睇着两位随他从温哥华一路过来的生死之交,笑。随即抽走桌上刘毅宏调查的顾氏内部技术资料,三两下撕为数片。于吉一手捶到静立身侧的刘毅宏,豪气大笑,连连说了几个“好”。
立在门外的人浑身发抖,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互相牵制,也没办法停顿哪怕一刻。剧烈呼吸着,她绝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场对话,呆立原地,直至门开,三道身影罩过来。黑白的眼望过去……
“小杜姑娘?”
杜丹青手里捏着她整理的夏华度假村草案的重新规划,她原本只是想找刘毅宏帮个忙,他和江鼎文是一道儿的,许是能够从他这里打通些节骨,进而找到说服江鼎文的法子也未尝可知。哪里想到,哪里想到,这一切,都是江鼎文的阴谋!他甚至是想要把夏华也给吞了,存心不让顾氏有翻身的余地!
“我根本就没猜错。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顾氏内外都不安!江鼎文,你什么居心?”
“我的居心?”习惯的勾起唇角,一双眼冷得如刀霜雪剑,他走近她,以极高的身量将她压制在他的阴影下,“你不清楚?”
对。她应该清楚,绝对应该清楚。人若犯他,他必回还。可得罪他的明明是她杜丹青,凭什么,他凭什么要去牵累别人?
手里的文件紧揣则皱,她声嗓微哑,透着极重的抑制:“放过他。你想怎么样,都由你。”
“小杜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你们去会所等我。”
阻止刘毅宏替他辩驳,江鼎文拉过杜丹青,大步返身进办公室,随即关门。两边百叶窗也在其后跟着也一连拉下。
后脑勺重重撞上门板,她被他全身压制在门上,脊骨咯得生疼。
盯着她倔强到视死如归的面孔,寒怒像条不受控制的巨蟒,从胸口直蹿上来。他脸上的笑冷到比三九酷寒还刺骨三分,眼里的讥讽夹着毫不掩饰的嫌怒:“你倒是有情有义。为了那个男人可以自我牺牲,自甘下贱到世所罕见的地步。我若是不成全你,岂不太冷血无情?”
摘掉她的发簪,一手迅速擦入丝般发鬓之间,强硬辗转啃噬她微凉柔媚的双唇,恣意纵容他难以宣泄的怒火。撬开紧闭的皓齿,全线进占,直到狂热放纵间尝入一丝腥甜。
他放开她,嫣红的双唇润泽潋滟,沾着一抹鲜红。被愤怒席卷的眸光瞬时清明一线,他一脚踹到门上,单手撑在腰间背转过身去。
“滚!”
蓦然怒吼,他转身抓住她的手臂,拉开门,一瞬将她推了出去。
头发散乱狼狈得像个疯子,她木然看着那扇紧阖不动的门板,眼中盈盈然含着泪色。却使劲吸了两口气生生咽回去,掉头就走。
刘毅宏和于吉随后从隔着两间房的茶水间的出来,看看那毅然离去的身影,再回头看这边关闭的门板,刘毅宏搡搡于吉:“去开门。”
虎豹一样的铜铃眼瞪起来,于吉朝他把手一挥:“自己不去!”
刘毅宏嘿嘿一笑:“江大帅哥这会儿正在火头上,谁惹谁死翘翘。于哥你英勇无敌,不惧生死,这个艰巨的任务当然只有你去最合适了。”
懒得理他,于吉拍拍屁股走人。他和江鼎文算不打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就在酒吧打得不可开交,别看江鼎文块头没他大,下手快准狠,他吃饱撑着去当活靶子让人练拳。
同一战线的战友都跑路了,刘毅宏没道理自己送上门去。赶紧跟上于吉,边走边拨了电话,在接通的一瞬间快手将手机阖到于吉耳朵上。就听到快闭合的的电梯里炸出一声“刘毅宏,你干什么”。随即,这边办公室的门呈180度撞了开来,江鼎文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放在口袋,似乎丝毫不受方才事的影响,唇角微弯,笑得淡冷:“你们两个听着,一星期之内我要见到夏华的尸首。”
说完挂断电话,将所有鬼狐狼嚎隔断在另一头。
不自禁掠到正对大厦广场的那端窗户,三两车盒而过,他眼底浮上悠远,面容肃然。极淡的一抹褶皱,似风过短暂,越过他飞扬的眉间。
悠缓懒散的女声似轻吟似呢喃的浅吐歌词,每一个字符都随着飘扬的音符弥散在静谧间。慵懒闲适的靠坐在软椅上,唇边一抹淡笑,抿一口咖啡:“看来我给的时间太宽裕了。”
左右拥着摩登女郎的刘毅宏和于吉闻言双双停下哀求哭诉之词,往正对面的江鼎文看去。刘毅宏首当其冲:“夏华是什么背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阿文,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于吉随后支援:“我们真什么都没听到。”
红唇弯起,栗色波浪长发随女郎的轻微摆动卷跳在她细致锁骨前,邹晓晓两手随意抱于胸前,甚是好奇的笑睇着于吉:“听见什么?难道江鼎文瞒着我玩办公室恋情?”
眼梢挑起警告而妩媚的弧度,她转而看向江鼎文,三分玩笑三分当真:“可别是真的。”
江鼎文含笑望着邹晓晓的眼蓦然凌厉,唇角薄弧缓缓落下,晦暗的眸子直直定在晓晓背后打开的紫金色精雕木门前,那对低语相携走进来的情侣身上。晓晓随即转身顺着他眼色看过去。
顾柏生拉开座椅,待丹青坐下,方回到对过的位置与侍者交代餐点。
“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喝了口水,他笑了一笑。疲惫之色难以遮掩。
杜丹青垂下眼帘,面上现出惭色:“对不起。”
对送餐的侍者点头道谢,柏生拾起刀叉,切起牛排:“我们好几天没见了,这句对不起从哪里来?”
杜丹青拨弄着盘里饭粒,不生言语。
“如果为辞退,”扬唇笑了笑,他抬手去拍她的额头,“不用介意。我本来也打算炒他鱿鱼。”
杜丹青抿唇微笑,送了一匙饭到嘴里。忽觉身后一道视线总紧随不去,当她进门之时,她原以为是陌生人的好奇,可时下越来越强烈。那种淡冷寒凉,不屑和讥讽,熟悉到让她手上不禁一抖。
银匙落进瓷盘,发出清脆声响,她回转身。隔着一条走廊,江鼎文的视线不避不让,唇上一抹哂笑。身子慵懒闲适的靠软椅椅背上,好整以暇的像是静候多时。眸中清冷,如寒夜吊挂天际的一颗孤星。
“怎么这么巧?”
他身旁的女伴依偎过去,精致五官,艳丽妩媚。黑白媚然的眸子含着一抹淡笑望着这边的杜丹青。
她几乎是下意识回转身去,紧抓住掉落桌面的银匙,手在剧烈颤抖。咬唇,继而极快站起来,抓过身后的包对顾柏生道:“我先走了。”
窈窕婀娜的玲珑身线当即从江鼎文身怀站起,悠然立到杜丹青面前,邹晓晓笑意盈然,红蔻指尖交握轻缠:“杜小姐还没吃完,急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