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三个人便转回来了,云非轻颤着身子站了起来,声音略带哽咽的道:“死了?”
凌霄寒看她纠结的样子好不心疼,点了点头,“他去的很安详,是孤芳之毒,没有任何痛苦,他的尸体我们已经收敛好了,待一切完毕后再找个宁和的地方为他安葬。”
云非浑身一颤,终究是去了,自己的亲哥哥这一生追求的功名利禄最终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她扭过脸去默默的拭去了眼中的泪,她这一生都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是东方御庭还是王凤琳,亦或是站在这里的自己,或许没有自己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包括已故的落雪宫众人,也许没有自己,大家都还在过着自己的日子,或高兴,或难过,或悲伤,或欢喜,但至少人还在,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再也看不见了。
梅翎凡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心如油煎一般,可是此时再多的言语也都苍白无力,他只能静静的抱着她,另外三人想要说些什么都被他给拦住了,静默了好一会,云非才抬起头来,强撑起一个笑脸来,“大家快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周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她苍白着一张脸还在努力的向他们笑,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最后也只能一甩袖子仰躺在床上生着不知道谁的气。
左子风和凌霄寒亦是如此,只有梅翎凡心无旁骛的照料着云非,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难过而过度操心。
梅翎凡心里清楚,这一关是一定要她自己走过来,别人再多的劝慰也都无济于事,一边是自己的骨血亲兄长,一边是死难的如同至亲的宫里人,无论哪一方都如同在她心上剜一刀一般,这样的痛只能慢慢平复。
熄了烛火,几个人各怀着心事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过了许久,周羽实在憋不住了,听云非浅浅的呼吸,似是睡着了,悄声和临床的左子风咬着耳朵,“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大坏蛋一样,杀了东方汐浪好像让无忧也去了半条命一般,我怎么感觉我做错了。”
左子风半晌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问题,正当周羽准备放弃听他的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我也和你有同感,只怕霄寒也是如此想,所以这里面最了解无忧的还是翎凡,无忧不是个绝情的人,今日无论是杀与不杀她都会如此,那是她心上的伤,就像是手心手背两块肉,她要割掉哪一块都是她在痛,我们这些人代替不了。”
“是啊,我有失掉手臂的痛我知道,若是平日里有人问你让你放弃一条手臂你是会放弃左边的还是右边的,你一定选不出来吧,无忧也是一样,她的伤在心上,比肉体上的折磨还要痛上千百倍,这样的伤,只能她自己慢慢平复,我们都帮不上忙。”凌霄寒的声音悄悄的插了进来。
“可是我在想,如果我们放过东方汐浪,无忧会不会好过一些。”周羽无奈的问。
“不会,若我们真的放了东方汐浪,只怕无忧会自责至死,最后我只怕一切尘埃落定,她会以死谢罪,以她的性子,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宫人的谅解,也不愿怀着欠疚过一辈子,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偷偷放走东方汐浪的原因,我宁愿她现在伤心难过,也不愿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失去她。”凌霄寒郑重的道。
“你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放走东方汐浪,无忧她会想不开,有可能自寻短见?”左子风不解的道。
凌霄寒斩钉截铁的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东方杀了那么多宫里的人若是没有个交待,以她的性子,势必会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东方汐浪活着就只能她一死以谢罪,我宁愿她伤心一时,也不愿见她为了不值得的人赔上一条性命,那样的男人不值。”
周羽拍了拍胸口,叹道:“好险,我差点就要在药里动手脚,待你们都离开了再偷偷放走东方汐浪,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不是间接害死无忧了。”
凌霄寒苦笑道:“好在你没冲动,否则你还真闯下大祸了。”
“可是你们看她现在这个状态不吓人吗?我真怕她会把自己逼到死角,咱们想想办法哄她开心开心吧,这样我不放心。”周羽轻声道。
“有翎凡在呢,放心吧,他会好好守着无忧的,不会让她走进死胡同的。”左子风淡然的道。
沉默了半晌,周羽又开口了,“霄寒,你的异术一直以来都让我很好奇,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凌霄寒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左子风也好奇的开口了,“老道士,你还是给我们说说吧,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就说说吧,闲着也是闲着。”
凌霄寒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这才娓娓而谈……
二十九年前苏国最北方的水安城上空出现了一道七彩的霞光,与此同时冰川岛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霞光中隐隐出现了一条金龙盘旋其中,久久不去,冰川岛旁的雪屋之内一神秘女子望着霞光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向冰川岛的方向而去,细看之下,那神秘女子竟是踏水而行,足有百里的水面那女子竟然能不借外力轻松御水而行,而且裙摆上竟然半点水滴都没有。
女子登上冰川岛后手指间捏了一个剑诀,嘴中念念有词,“异影出世,御符寻人,出!”瞬间只见一道白光闪电般自女子的袖子中飞出,继而那道白光便变成了一只小巧的云雕,逆风而行,女子步步紧跟着云雕,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大群雪狼,雪狼中间隐隐散发着点点金光。
女子连忙又捏起剑指,“通灵异兽,缔结终身,走!”只一瞬间,那群雪狼便自动分散,让出了一条路,雪狼正中间围着的是一个满身金光的婴儿,那名婴儿似乎并不知道冷,还在冰雪之地上撑起脑袋来笑看着女子,渐渐的向她的方向爬了过来。
女子紧走几步到了跟前抱起了婴儿,低低的自喃道:“孽缘啊,天现异光可见你非凡身俗体,只盼你日后能修得正果,莫要走向迷途,既是在冰霄之岛相遇,你又不惧清寒,凌空而降,便名唤凌霄寒吧,你我相识也算是缘分,自此之后我与你缔结成师徒,终身不违。”
凌霄寒自此便与那女子结成了师徒关系,他从来不知道女子姓氏名谁,更不知道她年芳几何,只知道从他记事起,那女子便从未变过模样,二十年过去了,还是如同当年他第一次开口叫师父时的模样一般无二,有时他的心里也会好奇,究竟她是谁,她是哪里人,她多大了,为什么他们住的地方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自小与自己相伴的便是冰川岛上的一些雪狼雪狐,师父从来没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也很少和自己说话,只是教习自己识字修习道术和异术,有时就算自己犯了错,她也从不曾和自己发脾气,只是冷冷的皱起眉头以示自己的不满。
这些事情直到九年前自己才算明白,有一日,师父将自己叫到了百花林中,轻声道:“霄寒,今年你二十岁了,为师和你的缘分也到了尽头了,我知你这二十年来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今天就一次问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