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同窗聚大连
大儿子要结婚,也要来到公司任职。儿子的醒悟,儿子的回归,这让孔昭仁的心一下舒畅了。为儿子的事,孔宪隆特地与吴先生商议过,让他从哪儿做起,怎样才能让他尽快地溶有入到事业当中去。
吴先生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叛逆,因为年轻。他读过洋书,他能主动向你靠拢,我觉得还是骨血亲情,让儿子终于回心转意了。他理应进入到董事会,进入到公司的领导层。让他具体承担什么,就让他分管仓储和运输这些业务。虽然他是初出茅庐,但他的素质高,相信他会胜任的。”
对于吴先生,孔昭仁是放心的。说到儿子的婚事,他也交给吴先生一手办理。吴先生认为婚期还是做父亲的确定为好。孔昭仁说,“还是你给择个日子吧,再替我选一个酒店。大宝是我的长子,给儿子办喜事,是我孔家的一桩大事。替我好好地张罗张罗吧,阵势越大越好,哪怕把天皇老儿给我请到大连这码头上,光临我儿子的婚礼大典,那才长脸呢。”
孔宪隆与吕启明的婚期定在农历的三月十九,正是春意盎然之际。大连街头种植的一棵棵俄罗斯槐树的枝头已经绽出了洁白如雪的槐花,大街上到处弥漫清香的槐花气味。
孔宪隆与吕启明的婚礼,没有红花轿,也没有红盖头,更没有吹吹打打放鞭炮吹喇叭,但却隆重而庄严。吕启明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进了婚礼大厅。孔宪隆从吕顺的手里接过了吕启明,继续向前走着……
大厅里面聚集着满洲政界军界商界的头面人物,能来的都来了,还有从日本国内来的,都亲赴婚礼现场大和宾馆。婚礼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地面上铺着大红地毯。众目睽睽之下,人们发现,一身西装的孔宪隆脚上居然穿着一双土布鞋。吕启明小声地问他,“你怎么回事,出这样的洋相。”孔宪隆却是一脸的庄重,“这鞋是我娘亲手做的,不是出洋相,在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我穿上它走过红地毯,我相信,冥冥之中,我娘在看我,我这个大儿子穿她亲手做的鞋,娘的心里该有多么高兴。”吕启明也感动了“你还真是个孝子。”
婚礼大厅,一派豪华的阵容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对襟袄,扭裆裤的人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孔宪隆首先叫出声来,“三叔……”是的,孔昭德来了,他下了船,直接赶到了婚礼大厅。他迈着稳重的脚步走到了侄子面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线装书,“大侄子,这是咱们老孔家的家谱。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三叔没有什么钱财礼品送给你,我就把咱们家的这本家谱送给你吧……”
看着三叔庄重肃穆的神情,孔宪隆跪下了,从三叔的手里接过了这本家谱,“三叔,谢谢你把家谱传给我……你留下来吧,喝我的喜酒。”
孔老三说,“不啦,看见你结婚成家,我真的很高兴。”
吕启明把酒端到了孔老三的跟前,双手高高敬上,“三叔,总是听宪隆说起你,今天头一次看见你。我和宪隆都敬生你,我们的喜酒,你不能不喝。”
孔老三不能再推辞了,他接过二位新人敬上的酒,一饮而尽。他说,“三叔祝你们俩幸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完后,他扭身走出了大厅,快步追赶下来的孔昭仁连声喊着,“老三,老三,你给我停下……”孔老三连头也没回,他大步流星,走向了码头。
就在孔宪隆吕启明这对新人为来宾们敬酒时,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人横在了他们面前,再细一看,孔宪隆扔下了新娘子,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石井君,真的是你吗?”在日本读书时,他的最好的朋友石井一介竟然出现在他结婚典礼上。石井也一把抱住了他的好友,“我真的是石井君,我也不相信会在这儿参加你的婚礼。尽管你没有给我发个请帖,可我还是来参加你的婚礼了。”孔宪降说,“真的是意外,没有想到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你简直就是从天而降,让我太高兴了!”石井说,“我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你,我到大连来任职了。
刚刚到任,我来接任儿玉司令官的职务,担任宪兵司令官。与我一起到大连来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咱们的好几个同学。他们都是到满洲资源调查部工作。因为得不到请柬,不能光临如此隆重的婚礼。”孔宪隆真的高兴,“他说,没想到,你晋升得这么快。”孔宪隆拉着石井一介,来到吕启明跟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在日本读书时最好的同学和朋友,石井君。”石井一介规规矩矩地给吕启明鞠躬,“嫂夫人好,嫂夫人可真漂亮。你们俩真的是才子佳人,天生的一对,让人羡慕。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们俩忙吧。过了你们的新婚蜜月,我们俩再坐下来好好叙谈叙谈。”
婚礼结束了,夜幕降临了,孔宪隆与吕启明走进了孔家公馆,走进了温馨优美的新房。
吕启明突然发问,“我们俩就这样双双步入了新房?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们能不能不同于千千万万个结婚的男男女女,拜过天地入洞房。我们不沿续这亘古不变的方式,我也讨厌这种方式。”
说句心里话,工作的时候压抑,回到家里,心头也沉甸甸的。只有开车驾驶的时候,只有车子在风驰电掣行驶的时候,才能排解一下他心头的郁闷。此时此刻,正是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你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进入洞房,我和你,咱们开车兜风去吧。”“对,我们为什么不兜风去。我们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度过我们的新婚之夜。”
孔宪隆驾着轿车,风驰电掣一般,沿着市内的马路,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星海浦,来到了老虎滩。马达轰鸣着,车轮飞转着,车子开到了老虎滩……
吕启明说,“天这么黑,我们一对新人来到了老虎滩,你不怕让老虎给吃了?”“大连的地界,怎么可能有老虎。我问过出海打鱼的渔民,他们告诉我,叫它老虎滩,并不是因为这儿有老虎,而是出海打鱼的人形容这里的风浪如同老虎一样险恶,所以才叫它老虎滩。咱们这儿,不怕东北风,最怕东南风。人们都以为南面的风柔弱,其实东南风如同老虎一样凶恶。”吕启明表情严肃而认真地,“要我说,大连有老虎。”孔宪隆也十分认真地说,“大连周边山林里有许多动物,却真的没有老虎。
”吕启明拍打了一下孔宪隆的脑门,“你呀,缺少的是幽默感,你还要认真地解释幽默,难道日本人不是老虎吗?大连的海滨风光多么美丽,按说,这些美丽的海滨应该规划建设成海滨公园。可日本人,他们能建造一个码头,就建造一个码头,只要能够停船,他们就装货卸货,拼着命地把咱们东北的财富源源不断运送到他们的国家。”孔宪隆说,“可我们的国民,一盘散沙,甚至麻木不仁。他们勤勤恳恳地在码头上劳作,一天要干十多个小时的工作,他们平均一个人一天要用自己的肩膀扛十多吨重的货物,从船上卸下来,再装上去。挣到一份工钱,积攒下来,到了年终岁尾,回到山东老家,他们觉得很欣慰。”吕启明说,“对不起,是我先说起了沉重的话题。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妻子,你成了我的丈夫。我
希望,我们俩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真正志同道合的同志和夫妻。”说着,吕启明轻轻地拉起了孔宪隆的手。孔宪隆把姑娘的手握紧了,他说,“你好像就是为我而生的,第一次遇到你,我的心就萌动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与众不同?你想我很坏是吗?能够突然出现,也能无声消逝。”“都不是……我渴望着轰轰烈烈地爱一回,我渴望着浪漫,而不是墨守成规。在这个无所适从的压抑世界,我需要爱情,我渴望爱情。没有你的出现,我不知道今天的我是什么样子……”
吕启明扑进孔宪隆的怀里,用力吻起他来……孔宪隆搂着她的腰肢,也从她的嘴里吸出了一条柔软的舌……不知吻了多久,吕启明喃喃地说,“孔老夫子,你还要等待下去吗?我已经等不及了啦,你还忍耐得住吗……”
刚刚萌生出地面的野草,散发出一阵阵春天的气息与清香。天空中飘着铅色的云块,薄雾掩映的那轮昏黄弯月洒下了散淡的光亮。吕启明仰面朝天地躺在了野草丛中,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在期待着……孔宪隆慢慢地凑近了他心爱的姑娘,她有多美,她如同一尊美神,他吻她的额头,他吻她的眼睛,他吻她的唇,他吻她的脖颈,吻她的乳房……忽然间,她化作了一团张开的海葵,她把他当成了猎物,一下子团团将他簇拥了起来。两具炽烈的躯体如同熔化的金属一样,溶解到了一起。不知是幸福还是兴奋,姑娘的眼角流淌下了泪水……
“是我太粗鲁了?”
姑娘摇摇头,“不是的,我是高兴……宪隆,我把我的一生托付给了你。”
“启明,我用我的一生爱你,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