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惠珠便是因此千挑百检地被选入了空政文工团,来接受他们严格基本功训练的。丁惠珠对胡莉的话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因她本身武功就已达到相当的水平,比胡莉所知道的那些理论要懂得多的多,但她没有必要向她提出反驳。胡莉还郑重地告诉丁惠珠道:“陶立仁对你很有感情,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他都不中意,唯独迷上你了!”
丁惠珠听后,忆起了从前的一件事情:那是1964年,丁惠珠到雁北专区农村搞社教,住在一个老乡家里。有一天,她从村里回住地,已经看到了军营门口,教导员正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吃饭,只要跨过门前的一条小水沟就算到家了,丁惠珠高高兴兴地往军营跑。小水沟实际上是两个水塘之间最细的部分,水沟上有一根树干作为小桥供大家踏脚。丁惠珠踏上树干时忽然间发现树干会动,大惊之下低头观看,树干上竟有许多鳞片,原来那不是树干,而是一条大蛇或者是一条蛟龙的躯干,两头没入水中不见头尾。丁惠珠骇极大叫,吓的教导员饭碗一丢就往丁惠珠这边跑。教导员跑到水沟旁看来看去,发现树干还是树干,哪里来的什么大蛇或蛟龙?丁惠珠被教导员一顿批评,说她迷信思想。可她心里实在是觉得冤枉,便对周围的人辩解说道:“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分辩不出树干与大蛇?”
丁惠珠想到这里,觉得天道好象早有征兆,便忧心忡忡地向胡莉回答说:“可是我与陶立仁之间的距离太大,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呀!”
胡莉则以长辈的身份开导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陶母已为你选好了空政,海政两处文工团,随你选,两处去什么地方,由你自己来决定。依我看,你就去空政文工团吧!人在北京,跑来跑去方便些,也便于和二狗培养感情!”
丁惠珠临去空政文工团时,陶立仁陪伴她走了一段路,双方都默默无语。最后陶立仁开了口,问道:“你今天下午要走?”
丁惠珠点点头。
“这么快就走,不多住几天?”
丁惠珠心想:“走与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她心里虽这么想,可嘴上又懒得说,便不吭气。
“你去以后,希望你能经常来军区玩儿。”
丁惠珠心想:“找你玩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但还是不作声。陶立仁见丁惠珠老是沉默不回答,觉得很尴尬,遂犹豫了一下,停足握住丁惠珠手说道:“你好像很忧郁,你走,我就不再送了。”
丁惠珠点点头仍然无任何言语,陶立仁很难堪地道声“再见。”,匆匆跑上车子走了。丁惠珠望着车子开走后,心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顿时消失了。事后她知道,陶立仁此次来送行,意思是想与丁惠珠建立联系。但他忽略了一点,丁惠珠在感情上对他根本“不来电。”。
丁惠珠被选入空政文工团以后,接受团里初步的歌舞训练。在一次排练舞剧过程中,她受剧情的启发,终于使自己想明白了:争取自身的自由恋爱,是需要花费代价的,甚至是高昂的不惜生命的代价。她决定以自身的贞节,来换取婚姻恋爱的自由,不使陶家的霸女阴谋得逞。在战友的帮助下,她第三次逃回了基地,与恋人李万林在器材仓库里合了房。合房之后,她俩毅然地向通讯营的战友们郑重宣布:丁惠珠与李万林冲破了来自外界的重重障碍,终于胜利地结婚了。
基地领导以通奸罪将他俩分开禁闭了起来,可怜而无辜的丁惠珠以死抗争,撞门求死,当场昏厥,等苏醒过来后仍痛不欲生,绝食六天后奄奄一息。后来经卫生营抢救过来,被再次打入黑牢,在牢中又几受那男性看守的骚扰,几度受调戏骚扰未已,最后换为女性看守,始得一丝平静。
陶家听得基地秉报,疑其中有诈,便派陶家的私人医护人员亲来宋家庄,对丁惠珠的私密处“验明正身。”。经她们反复验看,确实认定丁惠珠确已破身,便乘机返京秉报。陶家见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又怕事情闹大会引起军队哗变,便下令将丁惠珠复原处理。
可怜丁惠珠虽然大难未死,其身心所受的摧残可想而知,她蓬头垢面,身心皆瘁的惨状,叫人看了心酸。万劫之余,便想觅个草窝来隐姓埋名,遂与劫前无限倾心的那个知已小干部李万林,正式登记结婚了。最难得的是,李万林情有独锺,他对他这位爱妻的呵护,真有甚于那一般的年轻情侣,他俩形影相随,鹣鲽情深。不久,他们就生了个可爱的孩子,取名叫李晋,乃喻指在山西所得。家中有了这个“小霸王。”,乐趣多多,夫妻母子,其乐融融。所幸的是,她这幕悲剧终于有了个喜剧的收场,实乃来之不易。当年所受的折磨阴影也晃如一梦,烟消而云散了。
皇甫劲松见丁惠珠半日无语,便问她怎么了,丁惠珠道:“小松,你跟我回家去,我有话对你说,中午咱包饺子吃,好吗?”
“好!”
皇甫劲松兴冲冲地跟丁惠珠走进空军楼402室,屋里摆设虽简陋,但很洁净。皇甫劲松在靠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闻到了从床头边枕头上发出来的一阵清香,他想:“听说只有仙女才从身上向外散发香味哩!”他不由自主地看了那丁惠珠一眼,她鬓角上的黑发,正卷曲着散落在她那白皙的脖颈上,似乎也正散发着香气。他喝望紧紧地搂住她的脖颈,狠命地亲上她一口,以此来尝一尝她高贵气质的味道。
丁惠珠还没等坐在椅子上,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怀抱着个大胖小子笑着走近门来,丁惠珠又立即站起,两手一拍说道:“来,儿子!找妈来,让刘阿姨歇一会儿!”
那胖小子在刘阿姨怀里两手臂一伸道:“妈妈,我想你了!”
“好乖,让妈亲一口!”
那刘阿姨问道:“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儿回来有点儿事,您忙别的去吧!等会儿孩子困了,我哄他睡觉,啊?”
皇甫劲松懵了,就见刘阿姨走出门去,丁惠珠抱着那大胖小子亲了半天后,转过身来指着皇甫劲松对他说道:“李晋,来,叫皇叔叔,叫啊!叫叔叔!”
皇甫劲松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框里含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让它滴落下来。丁惠珠见了,心里好难过,她早知道有这么一齣,只好把那李晋放在床上,找些小汽车,皮球等儿童玩具,哄他玩儿。嘴里说道:“小松,对不起,姐我没有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我思想了好长时间,一直犹豫不决,怕你伤心,今天我决定告诉你真相,这里有许多曲折,你听后,你会理解姐的心的!”
皇甫劲松用手绢擦干了眼中的泪水,静静地听着。
“你当兵走后的第二年,我去了宣化通校,毕业后,被分在太原空X师通讯营当技师,后又被派去搞社教。65年又被调往宋家庄基地通讯营当通讯参谋,后来,有一天。”
丁惠珠就把自己遭遇的选美经历,一五一十的同皇甫劲松讲说了一遍,讲到最后,丁惠珠声泪俱下,皇甫劲松听得咬牙切齿,心道:姐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跟我说呢?看来,上说的那个高衙内,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真有哇!就是那些所谓的首长们,你看他们表面上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等轮到事上,还不是充当那些坏头头的帮凶?什么所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了,什么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了,狗屁!他们这些人连最起码的正义感都没有,正义呢?到哪儿去了?都叫狗吃了?算了,算了!
“姐,我要请个假,回家一趟,有事!”皇甫劲松扬起头来,装做没事人一样。丁惠珠有意留他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吃包饺子,你这不等我和面,又要走,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呀?”
“不不不,不是,我真有事,改日再吃吧!我走了啊?”
皇甫劲松说着,站了起来,一溜烟走了。他从丁惠珠家出来,回街里骑上车子就往宁园蹬,进了宁园他一头就扎在了冰窖的草垛里,苦苦地思索起来。他对丁惠珠的感情太深了,他非常理解和同情她的遭遇及做法,但是,他对她的爱和幻想,一下子都因此而破灭了,就象是天塌下来一般,一时他对她的情感,不知对谁去诉说,他在精神上的失落,也一时不知如何去填补,他好象是个可怜的孤儿,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天快黑了,他知道在这呆着,肯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他便又骑上车回家去了。
可能是上火的原因,自从那天回家以后,他嘴唇和口里全是水泡,嗓子嘶哑,头疼的象炸开似的,吃不下饭,只是躺在炕上昏睡。她妈看他那样,心疼得发慌,给他买了霍香正气水,狑羊感冒片等一堆药,还熬了一大锅绿豆汤给他喝。皇甫劲松喝了几天药全不管用,反而大口大口的吐痰。他妈皇老太太心里起急,老说:“这该怎么办呐,这该怎么办呐!”
皇甫劲松听了,忽然灵机一动说:“妈,您看有没有卖葡萄的,给我买二斤来,我吃了包好!”
皇老太太将信将疑,反正有病乱投医呗!就照他说的,在市上学摸了四斤葡萄,洗刷干净了给他吃下,果然,第二天起床以后,嘴里的水泡全消,嗓子也不嘶哑了,头也不疼了,痰也没了,肚子也饿了,总而言之,病全好了。皇甫劲松想起,这一礼拜没去上班,也忘了请假了,得赶快去墙子街看看,也好向丁惠珠补个病假。想着,便骑车出门,奔墙子街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