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23世纪,人类历史最黑暗的时期。世界被统治了数百年。斗争持续的太久,以至于已经没人能回忆起到底一切是如何开始的了。历史记载有两个阵营——南武革命抵抗组织和莱恩联邦军。年复一年,数以万计的人为了争夺那个小小的星球而丧生。”
“终于,有一方取得了优势——莱恩联盟军。在绝望中,南武革命抵抗组织发射了5艘冬眠船。他们希望让自己的后人在远离战火的宇宙深处幸存下来,重新开始。殖民船成功的突破了莱恩联邦军舰队的封锁,并飞往了一颗人类从未踏足过的未知星系。”
“从那以后,已经过了800年了。我们经过艰苦的奋斗,在这里重建了自己的生活,新兴的工业,崭新的国家,伟大的南武共和国。我们成长了,并繁荣昌盛起来。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历史。”
历经八百年沧桑巨变,共和国在不断的复兴中开始扩张版图,走出星系便伸手触碰到那个曾近的死敌——莱恩联邦。
新的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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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走在他们前面就好了!
铁生从死人场中的尸堆里爬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叹息一声。
在这遥远的瓦尔基里星球,甚至让人找不出一点点希望。铁生早已明白,“瓦尔基里”只是曾经那些在或不在的战友们拿这里开过的一个最不可笑的玩笑。
这里位处银河最偏远的蛮荒星区,距离共和国首都整整九千光年,虽然这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但铁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军部所承担的运输后勤服务要耗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来跨越这九千光年的鸿沟,为的是给这个弹丸大小的前哨基地送来少数的军需品补给和更为少数的生活舶来品。
九千光年,对于共和国一身诟病的运输业本身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命悬一线且又摇摇欲坠。
铁生倚靠在堆积如山的死人堆边上,这里周围大大小小的弹坑和战壕都被成群的尸体蜂拥所至,他喘着粗气,极不情愿的敞开战斗服,混杂着的各种异味从身体里边各处如同金属钠遇到水发生强烈反应那样遇到空气飞快得散发出去。铁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放松。两天前的那场厄梦的开始,一直是他心底最深处难以磨灭的伤疤。眼前呈现的一幕幕令人悲痛欲绝的场景,宛如铬印一般深深的嵌在他的心上。
铁生没有想到自己能活到现在,他心里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尽管如此他还是活了下来。
“你美什么呀?”
铁生瞧了瞧身后。
那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铁生你个驴日的!这么大只手都没瞧见啊?!”
“我是你们连长!”铁生想起了他屡被冒犯的官威,他一手握着枪,一手把那只伸出人堆的缝隙不住摇晃的手扯了出来,愠怒地盯着那个发话的对象——四排三班的士兵马驴儿,怒目金刚,拖着着他那条离腰折已经差不远的下半个身子从人堆里爬了出来。
这种抗议有点儿文不对题,并且立刻被反驳回来,“副的!正的正半身不遂的躺着呢!”
铁生想想是有些同情心的,况且认为这种辩论有点儿无聊,他继续倚在那里,像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和身遭的尸体朋友们一样,漠然而茫然。
马驴儿极其吃力的靠在铁生旁边又嚷嚷了一句:“你不会跟我说会儿话啊?驴日的!指不准一会儿老子就没气儿了,我还想多说几句人话多喘几口闲气。”
“说啥啊?”铁生极不情愿的回了一句。
“你美什么呀?”
“我美什么?”铁生看得发怔。
“莱恩的兵都走了,就算我们一个人打翻了十个吧,你也用不着美啊,你是读书人,这一晚上还没打完的仗,我们省下的口粮,倒是能养活三四个连队了。”
“谁跟你扯这个淡?你扯什么口粮啊,咱们回不去了!”
“好,咱不扯口粮。”
“不是您这戏台子里您到底要唱哪出啊?”
“挑滑车啊!”
“你大爷啊!”铁生唾了一句。
两人不再讲话了。
马驴儿翻了个身,不再跟铁生嗷嗷叫了,他也没法跟铁生嗷嗷叫了,没法再说人话了,他嘴边上渗出更多的黑血。
铁生用枪怼了一下马驴儿。马驴儿没有理他。
“嘿嘿,天谴了吧?我命硬得很,咔嚓劈死你。”铁生拄着枪托站起来,看着身旁那条开始发黑发臭没有了体温的半截身子,“你大爷的,你倒是真解脱了。”
整个阵地都在烧着,飞船和建筑在燃烧,白磷和汽油在燃烧,武器和弹药在燃烧,尸体在燃烧,连泥土和弹坑都在燃烧。铁生呆呆看着那些在火海中依次蓬然亮起的小小火光,它们不属于这里,从来就没属于过。
永远是这样的。一群你看不上,也看不上你的粗人一再挫折你的希望,最后他们和你的希望一起成为泡影流沙。在经历两个昼夜的败战和乱不成群的溃退之后,瓦尔基里星球上唯一的一个共和国前哨基地的驻军终于全军尽墨。
铁生就叫铁生,这个瓦尔基里前哨基地的中尉副连长。家父是个铁匠,大概是全家都靠铁而生,带来财富和生活,为了祈福和纪念,以至于家父要把他的名字再改成铁生辉,只因家母的迷信,说孩子年少不易用过火的名字,家父才罢了念头。倒是铁生自己,连累的从小心事重,心事多,而且像周身死的这些大老粗们,总是大大咧咧地使唤着他的名字,有的是年龄大的不管他有多大的官,有的是图省事的挑滑车。
现在他们都死啦,铁生想着那群老少爷们儿终于摆脱了这该死的玩笑地方,人要往好处想,至少自已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