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弱颜打马吊原本还算是个老手,而连成娇平素闲暇无聊的时候好的就是这一口。只是付素语方才受了柳老太太的闷气一时间却是不太乐意搭理她,硬是让纪老爷好说了一顿,她才满脸不情愿的上了桌。
这柳老太太眼睛看不见,所谓的打马吊不过是她坐在牌桌边上指挥一下而已。那些所谓的捻牌,砌牌,打牌都是由坐在她身边的纪苏蓉来。
“听说你们大嫂有了身孕?”柳老太太听着大伙儿起牌的声音,便开口问道。
整个尚书府就付素语一个人有个身孕,自然知道说的就是她。虽然是千百般的不情愿,但付素语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是我,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柳老太太听了这个消息,面上僵硬的表情终于是松了一些。
“有了便好,莫要同你们姑奶奶一般,年纪轻轻跟了我儿子那么多年,竟是一个蛋也没有生出来。”这话一说,不免脸上又盈上了怒意。
而立在一旁的纪苏蓉却是有口难言,她丈夫原本就体弱多病,就是房事也是鲜少有的。常年汤汤药药这么浸泡着,自己想要怀上都是难事。便是因着这般,她丈夫觉得对她有亏欠,所以一直都十分宠爱着纪苏蓉。即便有些时候不敢悖老太太的意,却能巧妙的周旋其中,至少能省去自己不少的惩罚。
如今……一想起丈夫临死钱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实在受不得,那边改嫁就是。
这一席话说的纪苏蓉更是泣不成声,她也是个传统的女子,即便在大唐寡妇改嫁的传闻不少,她却一直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如今,柳老太太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的推到自己头上,纪苏蓉只觉得委屈万分,可是一句话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是抿着双唇,眸子含泪的举手去替婆婆捻牌。
岂料方才提起了伤心事,柳老太太也是来了怒意,一掌将纪苏蓉的手打开,自己摸索着去捻牌了。
见这个老太婆实在过分,纪弱颜这个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开了腔,“老太君这话说的,原本生孩子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这大伙儿可都知道我姑父身子弱的很,说不准啊,姑母不能怀孕还得怪到姑父头上去呢。”
连成娇对于此事深有体会,自己嫁给纪承平也有这么些年头了,可那不争气的肚子就是没有什么动静。倒是被后进门的付素语给抢了先,现在眼瞧着她愈发长大的肚子,连成娇更是恨得心跟猫儿挠似的。平素谁若是敢在她面前提起什么不孕之类的话题,准是要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现如今听了纪弱颜这一番论调,当下便点头称是,“没错,这生孩子原本就是老天爷定下来的事情。谁知道是男的不行,还是女的不行呢?”顿了顿,她眸光犀利的朝付素语肚子上一瞪,哼哼道,“再说了,这即便是怀了孕,也会有小产啊,早产啊,难产之类的事情,这谁又说的准呢?”
付素语当然知道连成娇是针对自己,当下气的脸都红了。若不是还有柳家老太太在场,她断然是要冲上去撕了连成娇那张嘴的。
见自己一番话把付素语气的发抖,连成娇眉角一挑,笑的心情舒畅:气吧气吧,最好气死你,气的你小产!
柳老太太哪会听不出连成娇话里的讽刺意味儿,只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管不着。不过纪弱颜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倒是惹的她心底十分的不爽快了。她没好气的捻了个一索打了出去,“弱颜啊,一看你便是在国公府被高看了。若是你没有尚书府这个娘家撑门面,就凭着你对长辈这说话的态度,当下便能把你拖出去家法处置。”
纪弱颜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伸手便把柳老太太打出来的一索拿了过去,“是吗,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倒是头一回因着我是尚书府的人而松了一口气。”言下之意便是:幸亏我纪弱颜不是你们柳家的人!
还不等柳老太太发怒,纪弱颜便又咪咪一笑,“十三幺,老太君你放炮了。”
柳老太太面上一僵,嘴角直抽抽,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这个炮放的。
下一轮刚要开场的时候,柳老太太便让付素语下了桌,说是她肚子里有孩子,镇住了自己的手气。付素语听着那个气啊,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方才打了八圈,赢的最多的是纪弱颜,输的最多的可是自己好不好?
不过原本付素语看见柳老太太便嫌烦,这会儿见她要赶自己,当下便把胸中的怒意强压了下去,忙不迭地离开了。
如今被柳老太太这么一赶,成了三缺一。她却是不管不顾的,硬是将宋夫人从后院给叫了过来,补上了付素语的位置。
宋夫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是心下有万般的不乐意,也只得是笑着点头应下了。
两三轮过去了,轮到宋夫人打牌的时候,柳老太太侧身问了一句,“打的什么牌?”
纪苏蓉连忙倾身上前,道,“大嫂打了一个九筒。”
柳老太太眉头一皱,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我起手便打了一个九筒,宋夫人打了两个九筒,纪弱颜还碰了一个九筒,如今哪里来的这么多九筒?”话音未落,老太太已经是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将所有的麻将都震的差点蹦了起来。
纪苏蓉陡然被这么一呵斥,吓得浑身发抖,忙不迭的起身一瞧,“啊呀,对不起婆婆,媳妇看错了。大嫂打的是八筒,不是九筒。”
那宋夫人在听完柳老太太的话之后,面上不由的露出几分惊叹来。连成娇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当下就出了声,“哇,老太君您果然是厉害,居然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