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了须臾，他忽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九弟！”黎穆涯急忙追上去。
闻君亦站起来，往着黎昕远的背影，闭了眼，复而又睁开，道：“拂清大师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该是幸福的。”
身形微滞，黎昕远依旧抬步出去。
闻君亦轻叹一声，黎昕远大概会以为苏水死了吧。呵，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遥远的地方。很幸福。这一切，不都在告诉他们，那个苏水已经不在了么？
他只是不想去解释太多，为了他的水儿，他也可以自私。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不想他的水儿再与之前的事扯上任何关系。
深吸一口气，他转身入内。
他的水儿，还在等他，想着，嘴角牵出一枚浅浅的笑容。
“九弟，你去哪里？”黎穆涯拉住他问道。
他惨淡一笑：“我想去荆州，看看夏誉宁是不是真的死了。”其实是真的假的又怎么样呢？方才苏水就站在他面前呵，可是，就算没有闻君亦的那番话，他也早就觉出了不对。
执意要去荆州，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九弟，我们该走了。”他们本就不该留在汐月境内，如今打探到了苏水的消息，他更不可能再放任黎昕远留下来了。
黎穆涯的话，再明天任何商量的余地。黎昕远知道，他是担心他的安危。他又何尝不是？若他一直要留下来，四哥和莲庄也都会有危险。可是……
“我舍不得……就这样走了。”他是舍不得去忘记，可是记着，又那么痛苦。
“闻君亦才说过，你就忘了？苏水现在很幸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黎昕远摇头苦笑：“你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真的是幸福么？”和夏誉宁死在一起，真的会是她的幸福么？
黎穆涯一时缄了口。
莲庄忽然道：“当然。”
她的眸子闪出一抹镇定，那是黎昕远从未见过的坚信。
如果说，苏水真的和夏誉宁一起死了，那么她深信她是幸福的。没有太大的理由，就因为她同样身为女人。
黎昕远微微一怔，是吗？真的幸福……
可是，他呢？该怎么办？
颓然出笑，浑浑噩噩地爬上马车，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他注定要一辈子孤寂，一辈子承受思念的痛楚。
“昕远。”莲庄见他神色不对劲，开口唤他。却见他身子一软，一下子朝前栽去。
“昕远！”伸手扶住他，见他早已昏迷过去。
黎穆涯只觉得心头猛震，疾步过来，顺手探上他的脉。莲庄问道：“怎么样？”
伸手将他抱起，小心地安放在车内软垫上。黎穆涯叹息一声道：“我们现在去苗疆。”语毕，起身行至车外，挥舞着马鞭赶起车来。
莲庄本欲叫他，瞧见他紧绷的神色，却也不再开口。
目光看向很远，黎穆涯不知道为何拂清大师会说要他们去苗疆，但，只要是与黎昕远有关，他一定会去。
只是，他的心结纠结在肺腑之间，即便的医好了身体，也难医他的心啊！
“昕儿。”女子柔软的手抱着他，声音是悦耳的，好舒服。
小小的他伏在娘亲怀里，脸上挂着笑。看着哥哥们在御花园里玩耍，心中升起一丝羡慕。抬头问道：“娘，为何我不能和哥哥们一块儿玩？”多好玩啊，他也好想去。
赵皇后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恢复正常，温和地笑道：“昕儿还小，等长大了就可以和哥哥们一起玩了。”
“呵呵，太好了！”小小的他拍着手欢呼着。
可是，一直到后来的后来，依旧是看着哥哥们一起玩，而他便在一旁看着。孱弱的身体，让他根本承受不了剧烈的运动。
幸好他有四哥，只有他的四哥，会陪着他坐在一旁。
娘死的时候，他才十岁，还很小。
她拉着他的手，单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露出艰难的笑容：“昕儿，你要记得，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即便……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娘，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人呢？我有娘，还有四哥啊！”小小的他不懂，拉着娘的手问着。
赵皇后神色黯然，眼角忽然滑落下晶莹：“昕儿，娘对不起你，不该……不该执意要生下你啊！赵家，是被诅咒过的……”
诅咒……
胸口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捶中，黎昕远霍然睁眼。恍惚之中，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