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惊讶地看着安泽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来家里,目的是要强行带走你的妈妈。”“妈妈?”安昕更加惊讶,“妈妈跟我哥的亲生父亲有什么联系吗?”安泽林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我我还没认识你的妈妈之前,她是欧阳正雄的情人。”“啊?”还有这样的故事?“当时你的妈妈才十八岁,很单纯的年龄,也是单纯的爱着欧阳正雄,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但是后来却发现,欧阳正雄已经有了妻子,并且他的妻子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她怀的是我哥和慕哥哥?”安泽林点点头,继续说着,“当时欧阳正雄为了继承云堂并不打算离婚,而你的妈妈也不想破坏一个家庭,所以就将自己的孩子打掉,一个人偷偷来到了浅城。”“然后妈妈就遇到了爸爸?”“那时候我刚完成安氏集团的培训回来,看到你妈妈昏倒在路边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因为她刚打完了孩子,身体太虚弱,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但是她身上的钱全都给了一个流浪的儿童,所以我就将他留在了自己的家中。”“然后妈妈为了感激你,就以身相许了?”安昕天真的想着。
“哪有那么容易?”安泽林揉揉安昕的发,“是爸爸先喜欢上妈妈的,用了很多方法才将她追到手的,而且就连正式的求婚都是在第三十次的时候,她才勉强同意。”安昕眨眨眼睛,认真地问,“爸,你喜欢妈妈什么?”“什么都喜欢。”安泽林笑着回答,脸上沉溺着幸福。安昕扁扁嘴,不满意这个答案,“你跟妈妈是日久生情?”“不是,她对我可能是日久生情。”安泽林慢慢的回忆着,“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带她去挑选礼物,她在一家时尚店里看中一个限量版的名牌手提包,我们走到店里的时候,他问我舍不舍得给花这么多钱买给她,我当时掏出卡要付钱的时候,她却将我的卡拿过来,去附近的取款机上根据那个包的价格取出了一些现金,然后走到路边,全都分给了街边的那些流浪儿童。”“她站在那群孩子们中间,然后转身对我说,谢谢我送她的生日礼物,看着脸上灿烂的笑,我的心就这么被触动了,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天使,是我生命中的阳光。”“原来妈妈这么酷啊。”这么善良的人,任哪个好男人都会忍不住心动吧,而且她的妈妈又是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嗯。”
安泽林赞同的点点头,“她当着安氏所有董事和家族元老的面甩我耳光的时候更酷。”不会吧?当着那么多严肃又不近人情老人们,安昕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好可惜,妈妈昏迷的时候我还小。”笑容在嘴角僵了一下,然而在瞬间便又恢复了自然,“没关系,等你妈妈醒过来的时候,她会让你见识见识的。”“爸,既然妈妈昏迷的原因跟我哥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你为什么要骗他,让他恨你?”“你知道么?当年我告诉欧阳正雄小逸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他居然说,这个孽种居然还活着,而且他竟然提出要用小逸来换你的妈妈。”安泽林紧皱着眉,“小逸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至今他仍然对被母亲抛弃这件事耿耿于怀,更何况是让他知道了这些。”“那你可以不把这些事告诉他啊。”“不让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去为他的亲生父亲报仇,一个从没爱过他的父亲,不值得让小逸干净的手上为他沾上鲜血。”“那慕哥哥知道这些事情吗?”想起那天安泽林拿着一个档案袋领着介之川进了书房,出来后,介之川好像就没那么排斥安泽林了。“我只告诉了他杀死他父亲的真正凶手,因为小慕心地善良单纯,不会去报仇。”安昕还想继续问,只是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刹车声。
“恒少爷。”门口的佣人恭敬地喊着。安天恒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几天不见,他似乎变得干练了许多,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气息退去了不少,然而那种迷人的妖娆却越来越诱人。“阿恒哥。”安昕甜笑着叫道。安天恒坐在安泽林对面的沙发上,一脸的认真,“小昕,去帮我倒杯水。”支开安昕后,安天恒的表情更加严肃,“二伯,你能不能别再玩了?”安泽林淡笑着,“亏了多少了?”“截止到今天上午,一共是三十七亿。”安天恒紧凝着眉。安泽林点点头,“比我预计的要慢一些。”“慢?”安天恒不可思意地看着安泽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亏了三十七亿,这还叫慢?”“你不是不喜欢工作吗?”安泽林依旧淡笑着,“安氏倒闭了,你不就解放了?”“我……”他似乎真的太过于关心了,“我不是关心安氏,我只是关心我手里的那里股票。”他虽然不喜欢工作,但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家族企业就这样莫名的破产吧。安天恒舒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这是你的宝贝儿子写的方案,你看可不可行。”
安泽林怔了一下,接过来翻阅着,“他的方案什么时候不可行过?”“可是这次他那么长时间不在公司,仅靠一些新闻和杂志就能知道公司遇到了什么危机,你真以为他是救世主吗?”“但是他对集团的整个运营以及每个分公司的情况都十分了解,他们的缺点和劣势会引起什么样的危机,小逸在刚做上CEO的时候就已经全面的分析过了。”安泽林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转而看着带着愤怒的安天恒,“他让你把这份文件带给我?”“他让我以我的名义交给集团的董事。”安天恒没好气地说着,“我打了他。”他早就想打安逸了,这次是忍无可忍了才动的手,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不躲闪,也不还手,结结实实地挨了安天恒一拳。安泽林笑着合上文件,交还给安天恒,“你转告他,就说这份方案的很多环节都需要他亲自去实施,别人做不到。”
客厅里,介之川小心翼翼地帮安逸涂药,看着安逸脸上的淤痕,介之川不由得紧皱起眉。“他怎么下手这么重?”语气里满是不满。“这算是轻的。”安逸若无其事的说着,“他没打得我站不起来已经很给我面子了。”“你说你有那么好的身手,怎么还到处给人家欺负?”语气老练得仿佛他才是哥哥,“唉,真不让人省心。”安逸轻声笑了笑,“对了,你的专辑录制得怎么样了?”“已经录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们说主打歌很难选。”介之川将桌子上的药瓶放进医药箱里。“为什么?”“每首歌的风格都不太一样,再加上所有的歌都是我写的,所以每一首都有各自的卖点。”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的得意,“而且这次专辑的主题还没有选定,所以连专辑的宣传照都不知道该怎么拍。”
“那么,你想表达的主题是什么?”“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快回来,所以当时写歌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介之川挠挠头,“反正离唱片发行还有很久的时间,我想先去日本学一些新的舞蹈。”“新的舞蹈?”“我想尝试一下不同风格的舞蹈,不想把自己框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谈到自己的音乐,介之川的脸上总是显得特别的认真和满足。“什么时候去?”“本来之前已经在计划了,但是现在安氏上下乱成了一片,只好等局面稳定了之后再说了。”安逸凝眉思考着,安氏的危机愈演愈烈,可是为什么安泽林却不出面呢?难道他真的是在逼他,逼他在安氏与仇恨之间做一个选择?可是如果安泽林真的想让他回到安氏,明明有很多种方法的,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安昕曾说过他病了,难道他的做法跟他生病有关?如果真的有关系,那么他的病就不是简单地发烧咳嗽那么简单了,那会是什么样的病逼他做这么危险的选择呢?
深夜,满世界瓢泼的大雨无情地朝地面砸下来,粗壮的雨柱嘈杂了深夜的寂静。而在安泽林的房间里,安昕一遍遍拍着洗手间的门,听着里面激烈的呕吐声,安昕不停地拍喊着,然而安泽林似乎有意要拒绝她的进入。“爸!”安昕哭喊着,“你开开门!”“小……小昕……”夹带着呕吐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来,“爸爸……没事……你……回……回你的房间……休息吧……”“爸……”“听话!”声音有些严厉。安昕咬着下唇,哭着跑开,她知道,安泽林和安逸一样,在自己痛苦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人躲起来,拒绝所有的关心。安昕跑进自己的房间里,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紧紧捂着耳朵,将头埋在黑暗的缝隙里,只有眼泪不停地宣泄着内心的难过。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亲每天受着头痛的折磨,每天吃很少的饭,却很多次这样激烈地吐着,她该怎么办?恐惧与担忧冲击着不堪一击的神经,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父亲好受一点,只靠止疼药,不去医院,不接受治疗,他还能撑多久?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的爸爸……对,还有安逸。安昕猛然抬起头,能劝说她父亲的人,现在只有安逸了。想到此,安昕立刻拿出手机,像往常一样,电话只响了一下便被迅速接通。“小昕?”他的声音,沉稳得让人心安。
安昕平复了一下呼吸,“哥。”然而声音里依旧带着哭声。“你在哭么?”语气变得急切,“发生什么事了?”“我……我想你,哥,我好想你……”安昕抱着电话哭着,是的,她真的很想他,如果他还在家里,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小昕……”“哥,你现在就出现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想你。”安昕尽情地哭着。车内,安逸抬起头,看着窗子上映出的蜷缩着身体的身影,“好,你等我。”挂断电话,安逸推开车门,迎着粗壮的雨柱跑进这个辉煌的建筑里,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到安昕的房门口,推开门。“小昕!”雨水将他全身打湿,顺黑的发紧贴在头顶,冰冷的雨珠沿着脸部的轮廓滑下来,有些狼狈,然而却依旧掩饰不住他身上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干净。“哥!”安昕扑过去,紧紧抱着他,大声地哭着。“怎么了?”安逸抱着她,担忧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爸爸……爸爸生病了,”安昕呜咽地说着,“你原谅他好不好?”“什么病?”“是……”“小姐!”女佣匆匆跑过来,然而看到全身湿透的安逸时,愣了一下,“少……少爷。”“什么事?”安逸凝眉问着。“先生又昏倒了。”“……”安逸突然僵住。
“阿迅出去办事了,是将先生送去医院,还是找医生来为先生做检查呢?”又昏倒?安逸立刻冲进安泽林的房间,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消瘦的中年男人,身上没有了不可一世的霸气,整个人孤单且疲惫。“送他去医院!”安逸边说边将安泽林身上的棉被掀开,准备扶他起来。“哥。”安昕站在他身边,“不用去医院,爸爸只要歇一下就会醒过来。”“他经常昏倒么?”目光停在他日渐苍老的脸上。安昕咬着下唇,不说话。“爸爸得了什么病?”“是……脑瘤。”虽然安泽林交代不要告诉他,但是……脑瘤?安逸震惊地看着安昕,然后又看看昏迷中的安泽林,“备车!去医院!”安逸背起安泽林,命令一旁的佣人。因为他得了脑瘤,因为手术会有风险,所以他才宁愿冒着破产的危险,而选择这种方法逼安逸回公司,因为现在正是安氏的危机关头,如果他能帮安氏度过这次危机,那么他就会进一步得到董事们的认可,安泽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在帮他了,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让安逸在公司站稳脚。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给他这么多爱,这样的爱,会让安逸惶恐,这样深沉真挚,不求回报的父爱,会让他羞愧。安逸颓废地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将脸深深地埋进双掌之中,双肩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着,直到再也无法负荷。医生说安泽林颅内的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是已经拖的够久了,而且一样会压迫他的神经,一样会使他颅内的血压升高,如果不尽快手术,万一发生病变,情况会更加糟糕,也就是说,即便是良性的,他一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在手术里的每一分钟,都让等在外面的安逸如坐针毡,那么,在安逸受伤被抢救的时候,等在手术外的安泽林是怎么熬过那么漫长的一分一秒的呢?寂静的走廊尽头,清晰地高跟鞋声与沉稳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最终停在了安逸身边。“少爷。”是阿迅的声音。安逸用力搓搓脸,直起身体,只是依旧无法掩饰眼中的潮雾,“什么事?”抬头看向阿迅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陆影曼,另一个是安泽林的私人律师。“张律师想跟您谈谈。”阿迅恭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