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摇摇欲坠的经济大厦,美联储做的是持续的加息,以及鼓励贷款机构开发并销售可调整利率的房贷。“监管”?根本不在美联储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直到2006年9月,一份旨在遏制不负责任的房贷行为的监管指引才姗姗来迟。而当标准普尔在报告中下调了美国612种按揭贷款债券的信用等级,穆迪下调了399种按揭贷款债券的信用等级时,美联储还天真的认为,这只是美国国内的小问题,不会扩散。伯南克早在2007年5月17日表示,美国金融系统能够吸收刺激抵押贷款市场带来的所有的问题。而他的依据在于次级贷款市场只占美国全部房屋贷款市场的13%。等到美联储发现市场增长已经开始缓慢的危机后,立刻采取应对措施。2007年9月18日,宣布降息50个基点,将联邦基金目标利率降至4.75%,10月31日和12月11日又分别降息25个基点,联邦基金利率由4.75%降至4.25%。2008年1月22日、1月30日、3月18日又分别降息75、50、75个基点,将联邦基金目标利率降至2.25%,降幅之大实属罕见。但由于货币政策的效应具有滞后性,其效果估计要在几个月后方能见效。也就是说,美联储错过了救市的最佳时机。
不得不说的是,美联储是一个相当特殊的机构,他绝对不同于中国人民银行。美联储是完全独立的,不管是克林顿、布什还是奥巴马,都不能对其主席发号施令,这种特殊的地位让美联储拥有完全自主的货币政策制定权。
从1953年到2008年,美联储共实施10多轮的升息和降息政策。降息本身并不奇怪,而需要我们关注的是,在将近12轮的降息中,从2000年开始,美联储实行降息至1%并维持了一年,是从1963年以来的将近半世纪的时间中最低的一次。而降息幅度,在2000年左右,达到了84.7%左右,也是半个多世纪以来最大的一次。
只要联系当时的社会背景,我们便能理解格里斯潘领导时代的美联储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首先,2000年美国面临的是因为IT股市泡沫破灭产生的经济疲软,而2001年的9·11事件,加重了衰退风险,可以说这个时候美联储降息是符合当时形势发展的,也是符合经济学的规律的。但是,长期的低息政策导致的是大量流动性资金无依无着,而股市以及楼市成为流动性资金最好的去处。而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不仅降低了风险溢价还降低了贷款难度,让美国人购房的热情空前高涨。房价以每年10%的速度上涨,2005年更是上涨17%,而这一切,都为次贷危机的爆发埋下了隐忧。
监管缺失,宽松的货币政策,均是美联储的罪过。即便是曾经说过:“金融市场自我监管比政府监管更有效”的格林斯潘,在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反对金融衍生品监管的做法存在“部分错误”。他痛心疾首地说,美联储直到2005年仍不知道次贷市场的规模,而金融机构也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尽其所能地保护股东利益。更有趣的现象是,在格林斯潘接受调查时,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国会议员们几次打断他的话,但是我们不禁要问,在次贷危机没有爆发之前,为什么议员不行使自己批驳质询的权利呢?
信用评级里面的猫腻
在最近的民意调查中,凯瑟琳·科贝特被评选为扰乱全球金融的十大罪人之一。作为世界最大的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曾经的掌舵手,她在2007辞去职务。美国评论人士说:“标准普尔及其主要竞争对手穆迪以及其它评级机构,因与生俱来的利益冲突而进行了不正当竞争,很多证券在评定级别时均得到了其分析师的照顾,而不是适当评估与证券化有关的风险。这种不正当竞争害了所有人。”
会有人产生疑问,信用评级的威力真的有这么巨大么?也许我可以用下面的话回答你,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美国总统克林顿的政治顾问卡维尔曾经公开宣称,“过去我不断的祈祷,希望来生转世的时候,我能做美国总统或者是教皇,棒球打击王也不错,但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我要做债券。身在债券市场,你可以任意威吓他人。当然,如果能够像评级机构主管那样,对债券价格颐指气使,就更神气了。”
2010年4月27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卡维尔的话,美国三大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将希腊主权债务评级从BBB+下调至BB+,一次下调三个级别,前景展望为负;同日,标准普尔将葡萄牙主权债务级别从A+下降到A—,一次下调两个级别,前景展望为负;第二天(4月28日),标普宣布将西班牙主权债务级别从AAA下降到AA,一次下调两个级别,前景展望为负。效果立竿见影,4月27日,希腊和葡萄牙的股市分别暴跌6%和5%,而同为欧盟成员的国家也难逃“连坐”命运,德国、法国、英国等国家的股市哀鸿遍野——普遍下跌2~3%。
就目前而言,标准普尔公司、穆迪投资服务公司和惠誉国际信用评级有限公司,是当前世界上三大鼎鼎有名的国际评级机构,可以说这三家评级机构掌握着金融市场的命门,这三家公司的业务与评级标准大同小异,以标准普尔为例,其长期债券信用共设10个等级,分别为AAA、AA、A、BBB、BB、B、CCC、CC、C和D。其中,长期信用等级的AA至CCC级可用“+”和“—”号进行微调;其短期债券信用共设6个等级,分别为A—1、A—2、A—3、B、C和D。AAA的等级只有不足10%的美国最优秀的非金融企业发行债券才能获得,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仅2007年度,以次级贷款做担保所发行的所谓抵押支持债券中,有75%为AAA最高评级,10%为AA级,另外8%为A级,只有7%被评为BBB级。最讽刺的是,到2007年的第二年度,该债券的违约率便达15.7%。打个比方说,相当于你给了癌症晚期仅有三天时间的人开了一张身体健康的证明。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信用评级就像是一只洋葱,我们要一层一层的剥开它的外皮。
以穆迪为例,根据穆迪披露的公开信息,我们能看到,一个企业债券的初级评级过程应该是这样的,首先在穆迪公司总部举行初次评级会议,会议后穆迪分析师会继续进行分析,验证资料的真实性和跟进资料。在此基础上,穆迪分析师会向穆迪评级委员会做评级建议。在这里,债务发行的规模,信用的复杂性,以及新工具的引用将被广泛而深入的讨论,从初步讨论,到公布评级,需要将近60天到90天不等。
但是事实是怎样的呢?
事实是穆迪可以根据发行人的需要以及时间安排,来调整时间。至于去验证企业所提供的资料的真实性,穆迪的分析师的反应是:“你开什么玩笑?”因为公司拥有信用评级模型,这是个简单而方便的程序,只要你打开电脑桌面上穆迪的评级模型软件,输入评级产品的基本数据,鼠标一点,软件就会自动开始运作,在大量的计算后取其平均值,便是我们所看到的评级结果。而评级产品的基本数据,一般都是对产品有利的。除此之外,分析师们可能会去打高尔夫球,或者去喝一杯下午茶,但是绝对不会去做额外的信贷风险分析。
而“发行人支付模式”将发行次贷债券的机构牢牢定位在“上帝”的地位上。早在2002年11月21日的美国证监会上就指出,穆迪的公司收入90%来源已受评对象支付的评级费用,而穆迪公司提供的研究和数据所获取的酬劳,仅为其收入的一成左右。无独有偶,惠誉公司的收入来源中,九成来自于发行方支付的费用,只有一成来自订购服务。说白了,评级公司的评级对象恰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评级机构的收入根本就和证券发行总量呈现正相关的关系,证劵发行量越大,它们的收入就越高,以穆迪为例,穆迪每次为一份评级本应该是C的结构性金融产品,初次评级和持续审核费用高达3万美元。仅这类收入,穆迪便从2002年的6100万美元,激增到2006年的2.08亿美元。而在标准普尔年收入从2002年的5.17亿美元上升到2007年的116亿美元,其中一半来自为这种金融创新产品评级。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投行或者金融机构向其施加压力便屡见不鲜,在2007年6月12日,穆迪分析师向美林银行表示:“除非费用问题谈妥,否则无法开展评级工作。”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举个例子来形象说明,评级机构如何提高不良债券的信用等级的。评级机构选取两个面值均为5000万美元,违约率同为25%的贷款资产组合在一起,总成面值总额为1亿的“资产包”,用“资产包”作为抵押来发型两个级别的新债券:A(优贷)和B(次贷)。同时做出规定,只有A和B同时违约的时候,A才受到损失。而B呢,只要两个其中任何一个违约,便要蒙受损失。那么,新发行的优先级债券的违约率是多少呢?那完全取决于评级机构如何假设两个原始资产违约率的相关性。假设两个原始资产违约率完全相关,新发行的优先级债券之违约率与原始资产则完全一致,新发行的优先级债券无法获得高级别信用。然而,假设两个原始资产违约率完全不相关,那么两个原始资产同时违约的概率立刻降低为25%×25%=6.25%!新发行的优先级债券违约率急剧下降,信用级别自然立刻大幅度提升。
更让评级机构乐得合不拢嘴的情况是它只需要评级,而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只要债券发行,他们便能获得收入,即便是所评级的证券出现问题,不管是违约或者是表现和信用等级不符,评级机构都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我们还记得2002年度,美国标准普尔发布对“安然”公司评级“BBB”(适合投资的等级),“安然”公司却在评级结果发布4天后倒闭,而标准普尔却毫发无损。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它给几支金融衍生债券的评级还为AAA,可惜几个月后,他们都变成了CCC。
最让我们哭笑不得的是,2011年开始,世界三大机构正在新一轮的“唱空计划”,他们所选定的目标是欧洲,如果他们再肆意的降低欧盟成员国的信用等级,意大利和西班牙将危在旦夕。可爆发次贷危机的主战场,金融海啸的诞生地——美国,虽然多家金融机构彻底破产,虽然华尔街在接受政府的救助,但是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却没有被降低,到目前为止,美国国债还保持着世界最高的信用级别。原来标准普尔公司、穆迪投资服务公司和惠誉国际信用评级有限公司,早就三分天下,形成了垄断局势,不管对错,无人敢于纠正。而这形成垄断之势,有资格评判哪怕是爱斯基摩人的信用的三大评级机构,都来自美国。
债券买家都是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