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一时又静下来。里院婴儿的哭声一声一声传到院中。“小四川”喊:“狗旦!狗旦!”狗旦没了声息,那名土匪的肠子也被打出来。“小四川”拉起振刚:“振刚哥,嫂子生了!”“小四川”的土脸上挤出笑来。洞中的土匪又在嚷嚷,放我们出来。放我们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要抓紧时间逃出去。振刚摇晃着去了里院,“小四川”提着枪来到土匪洞前,门还锁着,“小四川”用枪柄砸开铁锁。洞里光线很暗,土匪们都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小四川”用手往外一指:“快,快点!”土匪们后退着不敢往前走。“小四川”一跺脚:“快跑,小鬼子上来就跑不了了!”土匪们听明白后一窝蜂地跑出来,跑到外院又折回来,鬼子们端着枪偷摸上来了!墙上下不去,土匪们都看住“小四川”。“小四川”踢开放枪的山洞,有种的和鬼子拚了!鬼子们呼叫着冲上来,土匪们拿出枪一阵乱射。“小四川”一边开枪一边退回里院。振刚抱着婴儿出来。“你嫂子——”振刚没有说下去,女人因流血过多,没等振刚进来就咽了气:“兄弟,你快带上孩子从山上逃走!”“不!”“小四川”大声喊,“大哥,要死咱们死在一块!”鬼子们已冲到院门口,大喊着抓活的!抓活的!土匪们扔下枪举起手。振刚把孩子往他怀中一推转过身。“小四川”叫声:“大哥——”振刚伏到门口向鬼子射击。吉田、郎彪在院门外向振刚喊话:“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再不走已经没有时间了。
孩子已用花布包住。“小四川”将孩子背在背上跃上短墙,然后从短墙上爬上屋檐。振刚回头看看“小四川”,脸上露出微笑。“小四川”手脚并用爬上山坡。
吉田将二旦五花大绑地推出来。二旦在前,鬼子在后,一步一步向振刚逼来。
“振刚哥——”二旦大喊,“是我对不住你,振刚哥开枪呀,振刚哥!”
振刚伏在门后没有动,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杆长枪,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儿子已经逃走,血本已经赚够,小鬼子们来吧!只是没想到二旦也被鬼子抓住!
二旦使劲一挣,向振刚这边跑来:“振刚哥——”鬼子枪响了,二旦扑通栽倒。振刚手中的枪同时响起,后边的鬼子滚到一边,又一枪,跑到前边的鬼子也仆倒,再扣,枪发出一声空响。鬼子们发声喊扑上来,振刚拔出怀中的猎刀跳起来,肚上、肩上几乎在同时被鬼子的子弹击中。振刚摇晃着摔倒,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冲上来的鬼子一阵乱刺。振刚的眼前白华华的,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匹凶惨的白狼。
山上有婴儿的啼哭声。振刚伸开双手企图阻挡鬼子的刺刀。
激战了一天的马鞍山终于沉寂下来。
野藤、吉田、郎彪率大队人马上来,火还在燃着,鬼子们里里外外搜索着。野藤挥挥手,鬼子们将血肉模糊的振刚抬下台阶。
四
第二天,李益亭招呼二狗几个来到“亨通药铺”。
程金锁刚把铺板摘开,好几天没开了,柜子上落满了灰尘。程金锁拿起掸子掸掸灰尘。药柜子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程金锁就是不看也知道哪里放着何首乌,哪里放着当归、麻黄。程金锁用手摸摸箱子上的小铜拉手轻轻叹口气。李益亭推开门进来,程金锁看见了放下掸子,说李县长过来了?李益亭嗯一声四周看一看,铺子里一股干灰尘混和着中草药的气味让二狗几个捂住鼻子。迎门墙上是一溜药柜子,柜子前面是一人多高的柜台,山墙上挂着几张发黄的汤诀字幅,临窗支一张桌子,沿着窗户放几张条凳,近门的墙上是一些落满灰尘的“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牌匾。李益亭满意地点点头,几个汉奸把凳上的灰尘擦一擦搬过来,李益亭撩起衣服坐下来:“程老板,头上的伤不妨事吧?”“不妨事、不妨事!”程金锁点着头,他不知道这狗东西又来干什么。
看见李益亭,程金锁心里是又惧又恨,自己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全是这老狗才害的!然而又能怎样,老狗才有权有势,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如何斗得过他?李益亭说:“不妨事就好,程老板,今后铺子仍由你管,至于工钱么,我也不亏待你,二八分成怎么样?”程金锁立刻叫起来:“李县长,这年头药铺买卖不好做,二厘的红利如何花销?”“程金锁,你不要不识抬举!别的铺子的撑柜一厘还没有呢!给你二厘就高看你了!”李益亭一甩手进了后面的院子。南屋的台阶还没有修好。屋里做饭的女人见一伙人进来,揩着手迎出来,李益亭见了:“程太太,忙着呢?”女人见是李益亭扭头进去。李益亭笑一笑跟着进来。女人虎着脸:“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李益亭干笑一声,“程太太,你不是不知道吧,这屋子已姓李了,我李益亭回自己的屋子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吗?”李益亭揭起炉盖又重重地放下:“程太太,这屋子我还住呢,二狗一两天给我打扫出来!程太太,委屈你搬到南屋去吧!”李益亭转身出去。女人爬在炕上抽泣起来。程金锁送走李益亭返进来。女人仍哭着。程金锁拿过长烟袋闷闷地抽烟。
李益亭从铺子出来心情格外好。太阳明明亮亮地照在大街上,鼓楼上的太阳旗哗哗飘着。除过得到铺子外,李益亭喜的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水仙生的儿子李益亭一直有怀疑,他只想纯纯正正弄个儿子。水仙是不可能了,水仙与白野打得火热,再弄出一个杂种来会让李益亭越发没脸面。李益亭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十五、六岁的小戏子身上。
李益亭知道,如果再名正言顺地把小戏子纳为第九房姨太太,水仙非和他闹反不可!现在的水仙已远不是几年前那个水仙了。水仙仗着身后的白野对李益亭横挑鼻子竖挑眼。李益亭不敢惹水仙,惹了水仙就等于惹了白野,惹了白野就等于惹了日本人,惹了日本人,李益亭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程金锁的铺子为李益亭的计划带来转机。水仙不知道“亨通药铺”的事。想到水仙,李益亭站住,回过头吩咐二狗:“谁敢把这里的事露给太太,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回家!”
刚从鼓楼前拐过来,便见家里的一个小汉奸急急忙忙跑来:“李县长,白野太君找您呢!”“什么事?这样急?”李益亭站住。小汉奸擦把汗,听说皇军在南山打了大胜仗,那个“飞毛腿”也给抓住了!李益亭转身向司令部这边走来。司令部院内的鬼子们露着喜色谈论着南山战事。李益亭匆匆进了日军司令部,各路官佐已经到齐,多田的白脸上泛着亮亮的光泽。有人喊了静一静后,野藤为大家介绍伏击马龙、消灭“飞毛腿”的经过。李益亭听说乔三爷被干掉了,心说活该!郎彪又得意了,脸红扑扑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李益亭悄悄退出来,回家刚刚坐住,司令部来人把水仙接走。
李益亭院里院外转了一圈,便吩咐二狗,去,把那个小戏子找来。
二狗带上几个弟兄去了老爷庙街的戏院。
戏院老板哪敢得罪这个权倾一时的人物。
小女孩被带到李益亭的书房。书房的帘子挂着,屋子里光线很暗。李益亭躺在床上拿过烟具。李益亭摆摆手,二狗带上门退出去。
这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孩,由于营养不良脸上呈现出菜色。小女孩身段、嗓音都不错,是块唱戏的好料子。戏院老板准备把她培养成第二朵水仙花。这丫头登了几次台反响都不错。
李益亭的秃脑门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一袋烟抽完,李益亭的精气神全回来。上岁数喽,李益亭支起身子捶捶腰。
李益亭摸摸脑门:“老板对你还好吧?”女孩玩弄着辫梢:“好。”“能吃饱饭吗?”“能。”“家是古城八里庄——噢,是聂庄的,父母还好?”“好。日后、日后让你父母不用下田啦,去警察所谋份差事得啦!”“谢谢县长。”女孩脸上满是感激的笑。李益亭仰靠在被子上:“咱今天不用唱了,我也累了,你就给我捶捶腿吧。”女孩看看李益享有些迟疑。李益亭笑着说:“来吧。”女孩犹豫一下还是脱了鞋,爬上床轻轻给李益亭捶起腿。李益亭微微闭住眼:“嗯,这里,好,往这捶捶。日后就常给我捶腿吧。”“老板骂呢。”“老板不敢骂,骂,砸了他的场子。”女孩不敢说话了,低下头专心捶起来。李益亭睁开眼,女孩的身子捱得这样近,小脸旦粉嘟嘟的惹人心疼。李益亭忍不住端起女孩的下巴。
女孩抬起头看见一张肥腻腻的胖脸。李益亭一眨不眨地看住她。
女孩脸一下羞红,李县长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她的心砰砰直跳。
李益亭颤着声音喊声女孩的名字,脸也越捱越近了。女孩摔摔头,挣脱李益亭的手,退到一边,李县长,我给您唱一曲吧!李益亭手一伸搂住女孩,我的心肝宝贝。女孩一把推开李益亭,跳下地跑到门边,门从外面插住了。女孩返过脸,李县长,放我回去吧,老板骂呢。李益亭赤脚奔过来,女孩躲闪着跃到床边。李益亭生起气,再跑我可就真生气了,我气了可什么事也能干出来,戏场子砸了不说,你父母也别怪我不客气。这句话吓住了女孩,女孩抱着膀子后退着,退到床边无处可退了,李县长放了我吧!李益亭大手一伸抱起了女孩,噢,乖乖的,我会对你好的,你父母也不用下田了!女孩还想挣扎,李益亭已将女孩牢牢抱住,放到床上用腿夹住。
这是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女孩,身子瘦瘦的,奶子也像未开的石榴一样翘着。李益亭拍拍女孩的屁股。女孩捂住下身嘤嘤地哭起来。
李益亭没有责备女孩,很耐心地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这种女人见得多了,象新买回的小儿马一样,开始总要给他甩甩蹄子,等事情弄完了,她们也就驯服了。
李益亭脱得一丝不挂地伏在女孩身上,肥厚的大嘴热哄哄地压在女孩脸上。
女孩头挣扎着,李益亭的神经很快兴奋起来,他的大手肆无忌惮地搓摸着女孩的奶子、大腿,嘴也不停地咬着女孩的耳朵、头发。
女孩紧紧夹住下身,她想阻挡这里,那里遭到进攻,那里阻挡一下,这里又门户大开。李益亭是一个熟悉女人象熟悉自己指头一样的人,乘着女孩的躲闪把身体狠狠砸进女孩的下体。
女孩尖叫一声大哭起来。
李益亭没想到身下的女孩竟是一朵没有染过尘埃的花蕾。李益亭满意地笑起来,他已经得手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局。
血顺着女孩的大腿流了下来。
李益亭的光脑门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五
亭亭是在睡梦中被于大娘叫醒的。
亭亭和小二紧紧搂抱着,听到窗外的叫声,亭亭睁开眼,窗子已经发白,小二又细又长的两条胳膊搂在她的腰里。
亭亭,亭亭。
于大娘在窗外叫。
亭亭推推酣睡的小二,小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怀中赤身裸体的小姐,小二不好意思地抽出胳膊。亭亭的脸一红,钻进自己被窝里穿衣服。小二怔怔地看着小姐的光身子,昨晚上吹了灯两人才脱了衣服,现在天明了,小二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小姐光洁的脊背。亭亭见小二没动静,返脸见小二盯着自己的胸脯,推他一把指指窗外。小二一下坐起来,拿过衣服套在头上。亭亭己穿好衣服,卷起被窝跳下地。
亭亭推开门。外面的天麻麻亮,凉凉的风让亭亭禁不住打个寒噤。
于大娘说,有一位重伤员!让小二赶快过去看一下!
在哪?
前面。
亭亭返回屋里,小二推门出来。
三个人急忙来到前院。
院子里站着不少背枪的人。亭亭看见拿枪的人吓了一跳。于大娘走上前说了几句什么,便领着亭亭和小二向屋里走去。亭亭就走就四处张望,感到周围总有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亭亭紧紧抓住小二的肩膀。刚到门口,马龙笑着走出来,看见小二,紧紧拉住小二的手,谢谢你呀。小二想起过去那一幕不好意思地笑笑。亭亭瞅着眼前这位壮壮实实的汉子,心想,这就是游击队员吗?马龙看见亭亭,返过脸对着于大爷。于大爷忙说:“这是小二的——媳妇!”马龙说:“好俊的媳妇!小二好福气吆。”亭亭羞红脸。几个人进了门,炕上放副门板,高诚脸色苍白地躺在门板上,看见小二,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来!
“表哥?”亭亭吃惊地喊。
小二也认出了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