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复又斜倚在门框上,三月在心里低喃,文漪,希望你能安全的回来,我,也无能为力。
娇生惯养,不知道要怎样照顾病人。秋离澈唤来下人,他府上连一个丫环也没有,文漪的那个贴身的丫环也被她自己打发走了,只好让自己的侍童来服侍她。
这些个侍童自小就被卖进王府,而这亲王府里更是连一个女人也没有,也就后院有几个老妈子,他们个个都没有见过女人。
所以,瞧见躺在床上的文漪的时候连手都抖起来了,特别是他们万年大冰山的王爷还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小侍童拧干了毛巾,在秋离澈刻不容缓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挪动着。
小侍童倒吸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貌美的女子,前些日子见过王妃的贴身侍女,觉得她确实与自己有些不同。
但是,躺在这里的王妃,脸红扑扑的,皮肤看似吹弹可破,特别是她的唇,粉嫩嫩的与众不同,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处刷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可是,好可怕,这样好可怕,见到这样的王妃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王爷先前交代的全部都忘记了,小侍童立在原处,不知所措。
秋离澈也想看看要怎样好好地照顾一个生病的人,奈何这侍童竟然不动了,他若不动,他又能如何知道怎样好好照顾一个病人!
“动作快些,耽搁了王妃的病情拿你的命也赔不起!”
他一定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是出自己之口,他好像对他的王妃越来越上心了。
本来已经紧张的不知所措了,偏偏他们的万年冰山王爷还发怒了,这下连汗珠都从额上流下来了。
不知是什么驱使了秋离澈,他干脆走上前去,在他心里他隐隐的以为是文漪除了什么意外。
拉开侍童,他却一脸潮红,再看一眼文漪的睡脸,秋离澈就什么都明白了。
“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秋离澈把盖在文漪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他实在是不屑于亲自动手,否则应该不是一个“滚”字就可以解决的。
她的脸越发的红了,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指腹间的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招人喜欢,吓走了来照顾你的人,看来只好本王亲自来了。”
这几天,怕是苦了她了,原本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一定不曾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拧干了帕子,他的动作生硬而笨拙,却是小心翼翼的把帕子搭在文漪额头上,末了,还若有其事的把帕子扶正了,很正经的样子,做完了这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唇角竟然微微上翘了。
王爷,大可不必吧!
三月亲自熬了药,按照他的吩咐亲自给送了过来。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好像很温馨呢!
“王爷,药熬好了。”
三月把药端到床边,似笑非笑的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看见他那样的眼神,秋离澈一张俊脸变了颜色,似乎还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
“药放下,人走吧!”
既然他们王爷下了命令,那他应该乖乖的走才是,只是……
“三月还是等一下,把这些物什端走的好。”
秋离澈扯了扯唇角,“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本王。本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三月话中有话,他不走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王爷,这药要趁热喝,且……不能间断。”
秋离澈瞥了一眼文漪,她似乎仍在昏睡中。但仍是压低了声音。
“本王决定的事情自然不能改变,还有,告诉本王,你是怎么了?”
“王爷,女人是用来疼的,倘若宫尚卿有什么,又倘若她这次……”
“啪!”
精心熬制的药泼在了三月的身上,然后摔到地上,黑乎乎的汤药溅的四处都是。
“她若有这个命,本王自会好好宠她!”
还迷糊着,文漪听不清楚秋离澈说了什么,张开眼睛,只看到三月皱着眉头,以及溅了一地的要汁。
还有,秋离澈的脸色不好看,果真,连一碗药他都不愿意施舍了。
三月低着头,不再言语,而秋离澈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文漪鼻子一酸,原来她以为是家的地方也容不下自己,有些吃力的掀开被子,好像,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愿意收留自己的吧,不如离开吧!大不了,就去胭脂那里。
可是只是探起了上半身,她却又无力的倒了下去,头重重的磕了一下,疼得紧,眼泪一下子盈满了眼眶。
听到声响,秋离澈首先看到的便是她想要逃离的动作,“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愠怒,他还不能对三月的行为释然。
文漪低着头哽咽了下,然后倔强的扬起下巴,“我不想在这里碍你的眼,王爷身份尊贵,俊美无双,我又怎能入得了你的眼。”
说着又要挣扎着离开,一旁的三月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她,怕是走不掉了。
秋离澈怒火中烧,她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干脆扯掉被子把文漪拽下床。她虚弱得很,根本无力反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扎进地上的碎瓷片。
可是,倔强如她,她又怎肯出声呼痛。
“你想走?哼,你跟御史大人在山中孤男寡女一夜,你在本王的王弟床上躺了那么久也不曾听说你要离开,怎么看见本王你就受不了了?”
他言语恶毒,根本就是在羞辱她,她不知道平日里淡漠如冰的他竟然也会如此说话。
她更加不知道,原来他知道这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从小御史到秋离殇,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可是他不曾找过她,也不曾关心过她,而是选择如此对她!
胸口有一股气憋着,好难受,最后只化作了撕心裂肺的三个字!
“秋离澈!”
“文二小姐!”
两人开始僵持了,三月觉得气氛不妙,已经跨出了一步,文漪直呼王爷名讳,王爷会很不高兴的。
“秋离澈,我原本是喜欢你的……”
三月终究还是愣在原地,她说这样的话,他还该站到她身边么?
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可是这个女人用坚定无比的看着他,说喜欢自己,可是,她后面还有话吧,他潜意识的不想听,不想听……
“给本王闭嘴!”
拂袖而去,他终究没有给文漪说完那些话的机会。
三月知道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把文漪扶了起来,三月摊开文漪的手掌,碎瓷片扎的很深,就算是他,见过更多血腥场面的三月,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疼么?”语气里尽是心疼,只是,不自知罢了。
摇摇头,目光近乎呆滞。倘若方才他不走,那些话她该说出口了吧!
秋离澈,我原本是喜欢你的,可是,这是一件多么累的事啊,我以为我只要把你放在心里就好了!
可是你却不给任何回应,只是无休止的不在乎。我的心,是肉做的,我好痛!
拼命地摇头,“我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
再乱动,伤口只会恶化的,况且她需要多休息。
三月只好抓住她的手,“你别动,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文漪哪里听得进去,只想好好的发泄一番。
“你不想走了么?你这样伤痕累累怎么走?”他出声叱喝,他也算是个医者,虽然救治的人不多,但是他也看不惯那些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想走,就要好好活着。”他不想别大夫那样轻柔的给病人清理伤口,动作反而粗鲁却迅速。
文漪总算是被这十指连心的疼痛拉了回来。
“我再去熬一碗药,你回去躺好。”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想要我做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我知道你救我是有目的的。”
“所以……下次若是有目的的救人,就有诚意些,最起码少让对方留一点血。”
文漪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掌,对着三月狠狠的晃了晃,还附加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三月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是要去给她煎药了,不然她的身子恐怕会支撑不住的,她不懂自己,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没有理会她,三月孤独的转身,走了。
“哼……哼哼……”文漪莫名的笑了起来,那点伤算什么,一掌拍在雕花床弦上,也不顾及那些个琐碎的伤口了。
她苦涩的笑被三月尽收眼底,他只是想到地上的碎瓷片还未处理,唯恐会给旁人带来不便,所以还是不放心的回来看一下。
真是不巧,又看到了某人的软弱。
文漪还是乖乖的喝完了药,大概是被旁人看到了自己疯子的一面觉得尴尬吧,冷静下来之后,只想喝完药,快点打发他走。
“药很好喝么?”他看她一口气竟然喝完了一整碗药。方才他还在想是不是女子喝药是都要加些蜜饯什么的。
文漪把见了底的碗递给三月,“我只是想你快点走。”
三月原本戏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如沐春风的脸庞在那一瞬间看起来特别的滑稽。
文漪,有的时候你真讨人厌!
他伸出手,佯装要去接那空碗,可是他偏偏拉开了那么一点距离,那只碗就华丽丽的在两人面前摔成碎片。
文漪有些不悦,他翻脸竟然比自己还要快,都说女人翻脸如翻书,好歹她没摔了碗。
“你还不走?”她的嘴比一般的女人硬。
“你不要后悔。”他应该走了,计划里他是不能留下的。况且这个女人,她一直在下逐客令。
把自己裹紧了,文漪发现此时竟然还有地方时灯火通明的。突然很想去看看,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竟然是他,一定是他,文漪认得秋离澈的背影。他是第一美男,身形颀长,处处都堪称完美,特别是他的一头长发,已经及腰,如瀑布一般光滑。
在他身后还跪着一个下人,文漪隐隐记得那是在柴房里有好好“照顾”自己的那个。
只见那人被按在地上,右手被拉出来贴在地上,“本王的王妃高烧不退还躺在床上,你是怎样对待她的你心里有数。”他的话语永远是淡淡的但却不失威严。
“你就是用那只手破泼了王妃一脸的饭吧!那就砍了吧!”
竟是要砍去他的右手,文漪觉得他是该罚,但是罪不至此,若是要砍去一只手,那到不必吧!
文漪已经决定要冲出去阻止了,可是后颈窝一酸,眼皮逐渐重了起来,秋离澈的脸在自己的眼前形成了重影?
呵呵,自己到底是有多想他,才能看见两张一样的脸。
秋离澈将文漪揽进自己的臂弯,这个女人即便是病成这样也一刻也不能消停吗?
倘若她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不去招惹宫尚卿,他也不会非把她拉扯进来。
弊端萦绕着清新的气息,耳边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烧还是没有退去,文漪睁开眼睛,石壁,青藤,她似乎已经出了王府,刀没有落下去,没有谁要砍谁的手,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难道又是一个梦?还是,自己又是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阳光特别的刺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金色的光晕,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秋离澈?”文漪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她在等待,等待他回眸的那一刻,不是没有梦见过这样的背影,只是每每梦到他转头的那一刻,看到的只是高升的太阳。
恐怕,又是一个奢侈的梦吧!
努力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还好,那个背影依然在。
秋离澈听见文漪叫自己,本不打算做任何回应,但是之后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终究还是微微侧过了身子。
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文漪就看见了他雪白的衣衫上染上了朵朵红梅,那分明就是血迹。
那一定是血迹没有错!
这,到底是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每次醒来都会在不同的地方,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你怎么了?”
文漪踉跄着步伐,简直是扑到了他身边,手不偏不依的碰到他的伤口。
他皱紧了眉头,拿掉了文漪的手,“没事。”秋离澈淡淡的应了一句。
文漪却死盯着他的伤口,明明就是流了很多血的样子,怎么还叫没有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非要断了胳膊少了腿才叫有事。
秋离澈见文漪的表情相当认真,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他以前从未说过的一句话,“真的,无需担忧。”
“衣服都染红了,你还说没事!”和秋离澈比起来,文漪显得过分激动。
天,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声音还可以这么的大。
“若不是抱着你,也不会流这么多的血。”这好像才是自己流这么多血的原因吧。
文漪迅速的处理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看来,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我记得昨晚,我看见你……,对了,你真的砍了那人的手吗?”希望他没有。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眼里的希冀是什么,那是个什么样的奴才竟然值得她这样么?
秋离澈不可置信的看了文漪一眼,并未开口,他怎么会去做那种事情。
“你没有?”文漪松了一口气,他还好没有,他真的没有,他的人已经够冷了,希望他的行为不要再无情了。
“那种事情,本王自然不屑于亲自去做。”
邪勾唇角,他仍然是那个淡漠如冰,俊美无双的王爷,要一个人的手,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