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并没有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造访感动,而更多的是害怕,纸终于到了包不住火的境地了,这薄如蝉翼的真相即将被戳破。叶知秋强作镇静做了起来,迅速的整了整衣服,并且尽量将衣服的下摆往下拉,不让母亲觉察到自己已经鼓起的肚子。
叶母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儿,恨不得像女儿小时候一样冲上去亲亲抱抱。
小秋,你看你睡的头发都乱了,来,妈妈给你梳一下。
妈,不用,您坐着歇会 ,我等会自己梳就行,我给您倒杯水去。叶知秋有点不好意思的推脱了一下。
没事,我不累,来,你坐着,妈给你梳,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我给你梳的。叶母一再的坚持。
魏英怕这样再推脱下去,两个人都有点难堪,就主动的帮着叶母说了一句,小秋,你看阿姨多么疼你啊!你就坐着吧!说着就将长凳拉了出来,示意让叶知秋坐上去,并且自己很识趣的说,你们慢慢聊着,我去烧壶水来。转身退出了房间。
叶知秋有点盛情难却了,只好乖乖的坐在了凳子上,取出梳妆盒里那把几年前来庄上村时带来的胡桃木梳子,叶母一眼就认出来这还是她的母亲,叶知秋的姥姥送给自己的嫁妆,一代代的传下来的,禁不住心里一番感慨。
叶母将镜子拉到叶知秋面前,镜子里的女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庄上村前那般稚嫩,几年的农村生活历练,已经使女儿变得成熟起来,也是由于长期在农村劳作的原因,女儿一点儿也不像城里姑娘那般白净了,取而代之的是风霜留在女儿脸上的痕迹,咤一看跟这里的村姑没什么两样了,看到这些叶母的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叶母拿起梳子,一缕一缕的将女儿散乱的头发梳齐,攥在自己的左手中,叶母梳的异常仔细,女儿的头发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柔软稀疏,变得乌黑浓密,她的整个左手似乎已经完全都捏不住了,一缕一缕的头发在梳子的整理下乖乖的贴着叶知秋的头皮从她的脑后整整齐齐的落入叶母的手中。叶母还精心的为叶知秋留了一缕刘海来遮盖叶知秋荒凉的额头。整个梳理的过程当中母女俩始终没有对话,叶知秋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生怕自己一说话就露了馅,而叶母看到女儿这几年寒酸的生活,心里也异常的不是滋味,怕一说话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所有的头发都被叶母整整齐齐的攥在左手后,叶母看都没看就准备将梳子放在桌子上,右手去取皮筋来扎住叶知秋的头发,而就是因为如此梳子只有三分之一被架在了桌子上,另外的三分之二将那一边压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叶知秋看到后竟然全然忘了自己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不能下腰,下意识的躬身去捡,可她的腰刚下了一半,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就表示出了抗议,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叶知秋疼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叶母抓在手中的头发也顺势挣脱,铺满了叶知秋的整个肩膀。
叶知秋疼的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肚子,叶母简直被这一幕给惊住了,不住的问,小秋,小秋,你怎么了?怎么会肚子疼呢?而看到叶知秋头上沁出的汗水,再加上叶知秋痛苦的表情,叶母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魏英闻声也立马从厨房过来,看到瘫软在地上的叶知秋,赶紧和叶母扶她坐在了床上。
叶知秋仍然用手捂着肚子,叶母一眼便看出这不是经痛,更不可能是闹肚子的那种痛,刚刚女儿下腰时的动作似乎就应征了这两点。
她的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女儿的肚子上,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女儿腹部已经隆起,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发福所至,因为女儿的身体其他部分依然那么纤瘦。
她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依照自己的经验,女儿肯定是怀孕了,叶母的心情一下子从刚才的难过转为愤怒。
说,这是怎么回事?叶母气急败坏的发问道。
叶知秋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高声斥责问的哑口无言,手捂着肚子,疼痛似乎更加的剧烈了,眼睛里的泪水也不请自来,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还哭,哭什么哭,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母的斥责更加的严厉了,而叶知秋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魏英见此情景实在不知道怎么收场,便对抱在怀里的叶知秋说,小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是告诉阿姨吧!
叶知秋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除了哭泣用眼泪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之外再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一听魏英说出这句话,哭的更大声了。
魏英见叶知秋哭的如此伤心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十分无奈的抬头望向叶母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阿姨,小秋,小秋她怀孕了。说完就将头低了下来。
叶母闻听此言差点没暴跳如雷,用更加高亢的声音斥责叶知秋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秋,你告诉妈妈,魏英说的是真的吗?
叶知秋无动于衷只有哭泣,叶母见叶知秋不肯坦白,一下子怒火中烧,青筋暴起,用她能发出的最高分贝的声音说,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是不是真的?把头抬起来?
叶知秋被母亲的大声吓了一跳,整个人也哆嗦起来,抬起头哭红的双眼看都不敢看母亲一眼,点了一下头后,又低头继续哭起来。
叶母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之后,气急败坏的她一怒之下,竟然举起手向女儿的脸挥去,“啪”的一声,重重的在女儿的脸上给了一巴掌。
魏英还没来的及阻挡,叶母又将手举了起来,她赶紧就将叶知秋抱住保护了起来,背朝叶母。
阿姨,小秋都已经怀孕了,您就别打她了,您要是觉得不解气,就打我吧!
唉,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老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叶母将再次举起的手放下来,后退一步,兀自坐在凳子上抽泣起来,想想来之前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啊!老天爷到底在跟这个家庭开什么玩笑啊?十年了,这一家三口过着三地的日子,丈夫,丈夫被关起来,女儿,女儿也不听话,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想这些真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稍稍镇静了一下,叶母停止了哭泣,缓了口气。毕竟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说叶知秋也是自己的女儿,而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个海华的。事已至此,再多的责备也只能是于事无补,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面对去接受了,叶母整理了一下刚刚愤怒的心情问了句,现在几个月了?
虽然叶母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但叶知秋还是不能平静,一个劲的抽泣,魏英帮着回答,五个月了!
是那个海华的吧?叶母想确定心中的答案。
嗯,叶知秋用喉咙里的声音发出来这么一句答复,一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叶母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海华揪出来给他两个耳光。
那他现在在哪里?他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
海华现在在省城的技校学习,他还不知道我怀孕这件事。叶知秋怯怯的回答着母亲的提问,后半句的回答声音低沉的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而此时的叶母却听的真真切切十分清楚,事实是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而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竟然全然不知有此事,自己的女儿简直是傻的可爱,叶母一气之下拍案而起,手掌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人也腾的站起来,吓得叶知秋直往后退。
叶知秋啊,叶知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你……你……叶母气的语无伦次。
叶知秋顿时被吓得又厉声哭泣起来。
你还哭,你还有脸哭啊?收拾行李现在就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叶母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生孩子都不可能。
叶母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包,将叶知秋的衣物和用品简单打包了一下之后,扛在肩上,拉着叶知秋就往外拽。叶知秋不情愿的拽着魏英的手不放,而魏英也是一筹莫展,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现在面对的最好方法也似乎只有回省城这一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