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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年后,宋景辞已经能满地跑了,能把葛吟初逗的笑个不停了,当她回想起宋络南第一次到她家时的情景,还是笑得不可抑制,这也成为了宋络南为数不多的糗事之一。
那时候葛吟初和宋络南还有外婆三人一起回到了葛家,因为已是年底,隔壁的邻居都已经开始放年假,村上的小孩子看着天下雪了也都在外面玩雪,看着有汽车开向葛家都起了哄跑来围观。
大家也听说了葛家那个好几年没回来的大女儿回来了,起先葛吟初不见了的时候,村子上风言风语的传了好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说的少了,如今又听说回来了,便起了好奇心来看。一群人拥在葛家门前,看着宋络南把车停好。
“你们看,这就是吟初找的对象吧!”
“看着挺有钱的!”
“长得也很好看呢!”
不一会儿,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已经认出来这车子的牌子了:“这是雷克萨斯啊!”
年纪大的人哪知车子的牌子,只知道宝马、奔驰、奥迪是名车的牌子,压根就没听说过雷克萨斯,就问道:“很值钱吗?”
“切,那当然,刚刚倒车的时候看见没有,雷克萨斯LS46OL,少说也值一百多万啊!”
“那是豪华加长版!我以前在杂志上见过介绍这车的,差不多要一百四十万左右吧!”
“那么贵?”
一下子人群里就炸开了。
等他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葛吟初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几个小的却都不认识了。
吟越就站在前头,看见他们下车,急忙上前叫道:“姐姐,姐夫,外婆!”
葛吟初不太习惯地点了点头。
站在葛吟越身边的人拉着吟初,有些激动:“吟初你回来了啊!”
宋络南正从后车厢里将先前准备好的一些礼物拿出来,恰好见到葛吟初和一个中年男人拉着手站在一起,眼角的模样长得相似。
上前的时候便喊了一声:“爸,这是给您和妈买的礼物,还有吟越的。”
那人顿时愣了愣,宋络南还以为是自己叫得太过突然,一瞬间让葛明正反应不过来,却见葛吟初和葛吟越首先笑开了,随后前边一片的人都笑开了。
“你是宋络南吧?我是吟初的大伯。”最后还是葛明光先止住了笑,帮忙接过宋络南手里的东西,葛吟越见状也上来帮忙。
闹了这样一个大笑话,宋络南再怎么淡定,面上也落了些尴尬。好在葛吟越拎了东西就往屋子里跑:“爸妈,姐姐姐夫到了,外婆也回来了!”
葛吟初也努力止了笑,扶着也在笑的外婆对他说:“进去吧。”
宋络南才没有太过尴尬。
后来几年里,葛吟初拿这事笑话宋络南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后来连宋景辞犯错了都说:“爸爸认错外公,小辞还是小人犯错是正常的。”
每到这个时候,宋络南和葛吟初就会无比头大。
宋络南看着葛吟初,一副“是你教坏了女儿”的样子,然后“你去管她”的样子。
葛吟初就会转移话题:“小辞,你是小孩,不是小人。”
“爸爸妈妈是大人,小辞是小人。”宋景辞扭着身子蹭上葛吟初的腿,软软糯懦的手圈上她的脖子,固执的说。
时间久了,葛吟初也就随着宋景辞了,也不再去纠正她。
等到葛吟初和宋络南进屋,一大群人也不好跟着往葛家挤,几个小孩子好奇地想跟着进去,也被大人们拽着回家了。
葛吟初进屋的时候,先见到的竟是夏仪茵。
她站在外婆宋络南身边,看了看她不说话,倒是宋络南先叫了一声“妈”,夏仪茵点了点头,对着葛吟越说:“给你姐和姐夫倒杯茶。”
“哦,好。”葛吟越转身就拿了热水壶倒茶。
夏仪茵有对着宋络南看了好几眼,笑了笑招呼他说:“站着干嘛,坐!”一边又走到外婆身边叫了声“妈,你来了”,外婆点点头,自竞拉着葛吟初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葛明光见他们坐下,将东西放到一边,说:“仪茵啊,这些都是络南和吟初拿来的东西,放这边了,我得回去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回头吃过饭我和你嫂子再过来。”
夏仪茵连忙道谢,说:“好好。”
等葛明光走后,夏仪茵回头正对上葛吟初,两人都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叫你爸,他去后面小店里了。”
见夏仪茵转身要出门,宋络南对着葛吟初看了一眼,示意她一起去。
葛吟初心里始终跨不出去这一步,即使之前答应过他,但当真要试着去做的时候,却还是做不到隔阂了那么多年后,主动去修好这段根深蒂固地伤害了彼此二十多年的母女情。
最后还是宋络南拉着葛吟初站了起来,追上夏仪茵。
夏仪茵见他们追了上来,神色有些别扭,只是冲着宋络南点了点头。
宋络南在葛吟初身后轻轻推了推,葛吟初才张了张嘴,低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就这么点路,你和络南回家待着,这么大雪你们伞不打就出来了。”夏仪茵心里起了波澜,她想过很多种和这个女儿再相见的场景,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其实她们母女两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性格非常相似,有些事情只要对方肯低个头,心里便也软了下来了,可是嘴上却始终不肯松口,下不了台面来。
吟初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等她稍微懂事的时候,就会说她只疼吟越不疼她,听到这样的话她总忍不住要伸手打她,一开始吟初怕了疼了会哭,到后来只会瞪大了眼睛死命地把眼泪憋在眼里,连眨眼都不敢眨,怕一眨眼,眼泪就控制不住地留下来。
那时候她很讨厌小小年纪就会用这种恨人的眼光看她这个妈妈的孩子,在她面前也再也扮不起像在吟越面前一样的慈母了。
到后来她高中毕业那年出事,她心里气得不得了,这样的年纪出了那样的事情,以后要用什么脸面去活?她恨她这样不争气,虽然十几年来在自己面前,吟初和乖巧两个字几乎不能相干,但是那也仅仅是在自己面前。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有对这个女儿将来要如何生活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无助,都化作了用扫把柄打在她身上的力气。
后来这六年里,她自己的母亲对她恶言相向,不让她跨进娘家的门一步,让她渐渐明白当时女儿的感受,被家人嫌弃无处可依的感觉。仿佛是整个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拿起水果刀在自己手腕上划上一道口子,跟她说“把命还给你”这样的话。
她转身一步一脚印地在被大雪迅速积起厚厚的雪的路上踽踽而行。
“妈。”
她听见葛吟初叫她,脚落在雪上,却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心里某种坚强轰然倒塌。
听见自己呼吸哽咽,手摸上脸颊时,湿凉一片。
在乡下过完年后,葛吟初和宋络南商量着去婚礼的事情。
葛父葛母都说一切事宜都按着他们两方便来,只是从新加坡回来之后再国内的婚礼筹办还需要一阵子,一下子太急怕忙不过来。
那边宋父宋母也无二话,国内的婚礼就按着葛家的空档来办,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他们就什么时候回国。
于是正月里走完葛家的亲戚,正月初十便定了机票准备飞新加坡。
去新加坡之前,葛吟初突发奇想地拽了宋络南去寺里祈福。等到拿到祈福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提笔想了半天,写了很酸的一句“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旁边一对情侣,女孩儿写下“执子之手”,男孩儿接着写“与子偕老”,那年纪与她和宋络南初识时相仿,蓦然有种微妙的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