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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谚]猫藏利爪而不露(2)

“嘿,你们这些小萝卜头,有什么愿望尽管写下来,千万不要客气!”

我得意地对着像无尾熊一样对着我胳膊抱腿,满脸崇拜的小朋友们夸下海口。

小萝卜头们呆呆地看了我三秒钟,哗得一声全部散开。五分钟过后,我手中多了一张圣诞老人礼物派送清单,详情如下——:

贝贝:芭比娃娃一个

莉莉:玩具冲锋枪一把

大兵:足球一个

佳杰:火车DIY模型一盒

猫猫:动画片DVD一套

最后的落款:嘉妤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告诉圣诞老人哦。

看着这张长到足以拖地的礼物清单,我心虚地抹了抹一头的冷汗:这群小鬼还真跟我不客气,我还以为他们会体恤我打工不容易,乖巧地要些糖果、巧克力就完了,竟然真给我狮子大开口!

可是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无限期待的稚嫩小脸……

我把心一横,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小意思,你们的愿望就统统交给我吧!”

万籁俱寂的夜晚,我坐在台灯下奋笔疾书,转眼间一张密密麻麻、拥挤到爆炸的时间安排表出炉了!

4:00~5:30送牛奶、报纸。

6:00~7:00 半岛咖啡店兼职卖早点。

17:00~18:00为五个固定客户洗车。

18:30~21:30 春丽美食店女招待。

P.S.周末游乐场扮人偶派发传单,照看小孩,给4S汽车销售店擦玻璃窗……

“为了在圣诞前夕赚到足够的钱给大家买礼物,我——左嘉妤,下定决心火力全开,加倍努力的赚外快!“我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在空中猛地一握拳,“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穿着加菲猫服装在游乐园里派发传单,这次的传单内容是汉堡店的优惠信息。

忽然,一道异样的不祥之感仿佛微弱的电流划过我的皮肤,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连忙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正愣愣地望着我怪笑不已,更古怪的是,他的手里还抱着一只幼猫并抚摸不停。

奇怪,这家伙想干什么?

我被他怪异的笑容弄得浑身发毛,纳闷地左右看了看,确定他紧盯不放的人确实是我。

沉吟了一下,我鼓起勇气狐疑地走上前去递了一张传单:“先、先生……你是想去吃汉堡吗?”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接过传单,反而一把抓住了我的猫爪。诡异!绝对有问题!太恐怖了!这,这个男人竟然肆无忌惮地抚摸我的手背,还一脸狂热地望着我。

该不会是色狼吧?看他一副很体面的样子,打扮也绅士十足,可是为什么……求你,别再非礼我的手了!我对他类似色狼般放电的眼神,哭笑不得,他的脸仿佛变成了以前在美食店遇到的变态怪叔叔的样子,色迷迷地对我说——

“HOHOHOHO,汉堡?小姐,我请你吃热狗好不好啊?”

哇啊——我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拼命想要抽出猫爪,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像怪叔叔一样可怕?!

“你真的好可爱啊!能不能和我交往?”只见对方双眼冒着砰砰跳动的红心,狂热地抓起我的猫爪就往自己嘴边吻去。

“给我放手!”哪里跑出来的变态?!我左嘉妤可不是好欺负的!

如此想着,我毫不留情地一猫爪抓了过去……

十分钟之后,我和“怪叔叔”并排坐在汉堡店的长椅上,摘下来的加菲猫头套放在身旁,我一边装作专心地吸着维他奶,一边偷瞟着这个脸上三道红红的爪痕、神经兮兮的家伙。

被我暴打了一顿,居然还能这么灿烂地对着我笑?怪人一个……他真的是从法国留学归来的首富之子吗?!

“……我在巴黎大学专修的科目是研究稀有动物,不过因为要继承家族事业被召了回来,听说游乐场有展示从国外引进的最神奇动物,就过来看看,谁知道会这么巧遇到你!“怪人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热情高涨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除了对稀有的动物感兴趣外,其它的事情一概不在意。但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曾佑浅已经深深地迷上了你!如果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带你去!”

“嘎?咳咳咳咳……“一时惊吓过度,我被维他奶呛得差点不能呼吸。

时间仿佛因为曾佑浅奇怪的告白而凝固,老天作证,这是我左嘉妤十六年来第一次听见一个长相还挺英俊的男生对自己表达爱意,超级没出息的当场傻眼。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虽然他的行为举止有点傻乎乎、不合常理,可是他的长相嘛……金丝边眼镜后面是一双善良温柔的眼眸,笑容灿烂地要把太阳比下去,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典型的阳光大男孩。

重点是,他可是全市首富之子!首富耶!!“玻璃鞋女孩”终于要换上璀璨夺目的水晶鞋了!

忽然,我的头上蹦出一个想象的泡泡,里面是大荧幕上黑亚瑟王者般气势非凡的样子,再斜睨了一眼曾佑浅孩子般的笑脸,心里泛起了小嘀咕。

虽然这个“动物控”阳光男孩跟我幻想中又帅又酷又超有能力的理想类型差距十万八千里,可是……左嘉妤,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座右铭:如果我爱他,千万富翁也嫁!如果我不爱他,亿万富翁也嫁!

这个曾有钱,哦,不,是曾佑浅,他可完全符合“嫁个有钱人”的标准!

可是,我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感觉啊!

难道……真的要为了钱放弃自己的真心吗?

唉,明明就是前天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怎么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从“猫肚子”里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圣诞礼物清单,忍不住大大叹息了一声:唉,都怪我不懂得珍惜,上帝给了我机会,我还挑三拣四。尽管过去再惨再倒霉,起码也有个可以讨生活的工作,哪里像现在,工作没了,积蓄没了,圣诞老人的梦想破灭了……又掉进了这个连卫星都探测不到坐标的鬼地方,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大问题!

这一切都怪那个家伙……那个害我被辞退的家伙……如果不是他……

怨念再次熊熊燃烧!时光又开始倒转——

暂时咬牙放弃曾佑浅的求爱后,我依旧站在喷泉广场中心,一边派发传单,一边频频抬头、透过“猫嘴巴”望向高塔上的钟表,心中念念有词。

啊……还有半个钟头就到午饭时间啦!

左嘉妤,坚持就是胜利,很快就熬到午休时间了!虽然在这个密封性好到不行的套装里面,简直快要缺氧而死了,但是为了神爱世人福利院的小家伙们,你能行的!

在我第101次眼巴巴地望向钟表后,没想到一回头却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手里的一摞传单也掉落在地,薄薄的粉红色传单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哎呀,糟糕!

我慌张地蹲下拾拣散落的传单,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原来“肉墙”是一个男人。我懊恼地仰起头,想看清楚那堵凭空出现害人的“肉墙”到底是什么人,哼,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真没礼貌!不道歉也就算了,连帮我捡一下都不肯,更加没风度!

我的视线顺着皮鞋往上移……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堪称完美无缺的修长身材,看上去并不强壮,是瘦削型的,却撞得我鼻尖生痛……

恶心,偷练肌肉的闷骚男!

继续上移……呃?无奈猫头套实在太大太沉重,从下往上的角度实在是……视线最终被卡在对方脖子领口的位置,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的长相。

“你在干什么。“一个充满磁性却冷淡得令人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

废话,抱着一摞传单,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逛花园的样子吗?

我心里暗想,但是按照游乐场规定,卡通玩偶是不可以说话的,只能用肢体语言和游客沟通。我无奈地冲对方摇了摇猫爪,继续捡传单。

“今天有什么活动。”又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你不会自己看哦?!我不耐烦地在头套里大翻白眼,随手递了一张传单过去。可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连碰也不碰一下。

“如果是不识字的小朋友问你,你也这样做吗。”

嘎?难道你是不识字的小朋友吗?

“关于食物方面的优惠传单,在这里派发是最没效率的,你没长脑子吗。”

什么,没、没长脑子?!

我的怒火噌地一声飙到最高值,我左嘉妤可以被骂穷人、也可以被骂“飞机场”,我都能置之一笑,但是唯独不允许别人侮辱我的智商!我捡传单的手臂停在半空中,气愤地微微颤抖。

“记住,你是职工不是游客,做好分内之事。”

哇呀呀——叔可忍婶不可忍!你这家伙也太婆妈、欺人太甚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游乐场是你家开的啊?我左嘉妤任劳任怨在这里干了这么久,连四眼经理都不敢随便指责我的工作态度,只会整天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整我。你竟然敢大放厥词?

我愤怒地站起身来,终于能透过猫嘴巴平视这个傲慢的家伙,却只看到他浓密黑发的后脑勺,原来他竟然早已转身走掉了。

“喂!你给我站住!”怒吼的声音被厚重的头套闷住,对方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被激怒的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教训一下对方,用力摘下头套,笨拙地追了过去,硕大的猫屁股甩来甩去,眼看离他越来越近,一时灵光乍现,从他身后跳起来,将猫头套重重套在他的脑袋上。

“好吧,尝试一下穿着这么厚重的衣服工作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再来教训我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我气喘吁吁地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游乐场的卡通人偶是不能说话的吗?还有,不识字的小朋友必须由父母陪伴才能来游乐场,所以你大可不必为小朋友们不能读懂传单而瞎操心!自以为是先生!”

我双手叉腰,连珠炮似的还击着对方。

“另外,喷泉广场派发食物类优惠传单,是整个游乐场达到宣传目的、效果最佳的地点——这是经过无数次的统计调查得来的!连统计报告都是我亲自写的!“

我得意洋洋地叫嚣了一番,只见对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动,这才缓缓有点“大事不妙”的感觉……

天啊,我怎么会这么冲动?居然将卡通头套套别人的脑袋?!万一被投诉怎么办?!我一定是疯了!

愤怒的气焰一下子被冷水泼灭了,我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被投诉后的惨淡下场:挨骂!解雇!流落街头!小萝卜头们厌恶我的表情!OMG,我绝对不能放任这些事情发生!

“咳……先生,你不要生气,对不起,我帮你把它摘下来吧!”

态度360度大转变,我怯怯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摘下头套,却怎么也拔不下来。

“先,先生你不要惊慌,我一定会救你的!……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惊慌失措之时,只见对方一声不吭,伸出食指对我勾了勾。我连忙凑近过去,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只见他又伸出两根手指交叉碰撞、比划了一下。

“这是……剪刀?你是要剪刀吗?“我重复了一下对方的手势,顿时恍然大悟,忙不迭地从”百宝猫肚“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柄小剪刀递给对方。

不过奇怪,他要剪刀干嘛?

我的猜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对方很果断地做出解答:咔嚓、咔嚓几声,他二话不说直接用剪刀把头套从正中央剪开了。我震惊地看着雪白的棉花从裂口中涌出来,有种瞬间石化的感觉。

“我的……我的……猫头套……“

我傻傻地对着已经变成一堆破棉絮的头套喃喃自语,一向强壮的神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而当我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愤怒地准备找对方算账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家伙消失不见了!

一阵萧索的寒风飕飕刮过,面对此情此景,我木然的脑袋里只出现三个字:我完了……

“你!完!了!”

伴随着四眼经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我垂头丧气地从经理室走出来。

唉,已经被他连骂了三个小时,最后还是被无情的宣告辞退。

工钱呢?没有!还得赔偿服装费!

怎么办……怎么办……我颓然地瘫坐在休息室里,被解雇的事实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我劈得斗志全消。

身上的套装还没有脱下,低头看着手里紧攥的那张圣诞节礼物清单,眼前闪过那些期待的眼神,沮丧内疚的心情差点将我吞噬掉。

忽然,其他女同事的交谈声飘进我的耳朵——

“‘那个东西’真的那么灵验?!”

“骗你做什么?我表妹偷偷告诉我,她因为烦恼结婚的事曾经去拜过一次猫神庙,结果第二天那个富二代就跟她求婚了呢!”

“天啊,我也想去拜一下,在哪里?好姐姐,求你快点告诉我吧!”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猫神庙在X郊区的原始森林里面,具体坐标根本没人知道,那片森林面积大的惊人,素有‘死林’之称,而且据说还是私人拥有的。不钻进去找个三天三夜,我看根本没戏。”

“为了嫁给有钱人……我豁出去了!”

“明天就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祭拜猫神最灵验的日子,可惜你是赶不上喽!”

“啊?不会吧?那下一次好日子是什么时间?”

“那还要再等五十年喽!”

“不会吧……我的命也太苦了!难道五十年以后才能嫁给有钱人吗?”

……

这些对话传到竖着耳朵贴在隔板上偷听的我的耳朵里,猫神庙?富二代?求婚?

几个关键词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曾佑浅,那个前几天在游乐场里面偶遇的、莫名其妙的“动物控”首富子弟追求者。

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定当这段谈话为女人之间无聊八卦的调侃,像没听到一般随风而去。

可是,现在的我是既丢了工作饭碗,又丢了钱袋,说不定更会辜负小萝卜头们对我的期待,和修女妈妈的信任!简直是惨绝人寰、万念俱灰!如果……如果能重新遇到那个首富少爷,这一切也许都能得到解决。

NO,可以说,这是我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曾佑浅,曾有钱,你是上帝赐予我唯一的希望和出路!

刹那间,我就下定决心,不管多么困难险阻,我一定要在五十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也就是明天去拜祭猫神庙!

可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连卫星都探测不到的神秘猫神庙呢?

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上,凭我个人的力量绝对没办法实现这一点。

我咬着指甲,拼命开动脑筋想办法。死林……听起来好耳熟……啊!想起来了!

清洁工大妈曾经吹嘘过,她的儿子的朋友的二姨妈的三外甥女的男朋友,专门给黒氏家族送顶级冰激凌,甚至还拥有一架私人小型飞机的使用权。

“死林”这个词就是她在炫耀的时候听来的!

打定主意后,立即刻不容缓地去恳求清洁工大妈,用很少的、但是我十六年来的全部积蓄,换得搭顺风机的机会!让他们帮我在“死林”中找到这个传说中灵验到不行的猫神庙。

就这样,从联络到商谈、交易再到登上飞机,我连一分钟都没顾得上休息,身上还穿着那套“加菲猫”玩偶服!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寺庙的原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飞机飞到一半竟然燃料不足,两个黑心的商贩为了保住饭碗,保证顶级冰激凌能如期送到,就半路将我从飞机上扔了下去?!

回忆结束,我战战兢兢地再次四处打量这间荒芜的寺庙大殿,光线越来越暗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出去求救。

想到这里,我握紧手中的玻璃鞋钥匙挂件,像是要从中汲取勇气和力量一样,迈出了谨慎的第一步。

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想要探索一下大殿的构造,忽然发现一个隐藏在梁栋阴影里的神龛。我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里面竟然是两尊落满了尘埃的猫神像,它们服装各异,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因为年代久远颜色稍有斑驳,却更显得阴森古怪。

而两尊猫神像的手中各握着一根红色的丝绦两端,两者就这么被紧密的连接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猫神庙?

看来上帝还没有遗弃我,竟然让我阴差阳错的正好掉进猫神庙里面!我惊喜地想凑近猫神像,忽然,身后毫无预告地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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