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没有？”张扬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一点，他妈妈听见开门声，走出卧室问。
“吃了，妈你睡你的。哦，对了，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回来了，局里有任务，就睡局里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行，你伤还没完全好，自己注意休息，按时吃饭。要还饿，我给你下点面条。”
张扬的妈妈想要去厨房，被张扬拦下来，让她赶紧休息去了。张扬打开了瓶啤酒，撕开一包花生米，把电视打开，灯关上，音量调到最低。虽然嘴上跟自己的母亲说吃过了，其实这一整天什么都没有下肚，他靠着沙发，把脚搭在茶几上，点了支烟。张扬没有任何胃口，还在思索着李义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为人民警察，他有责任去维护正义和每个公民的人身安全。可这个人是李义，自己多年的兄弟，他不是在权衡如何选择，因为如果这是一个选择题，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对不起国家的培养和帽子上的警徽。或者说张扬更希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A或B的选择题，就不至于自己此刻内心如此的煎熬。他脑海里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会如何面对李义，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他觉得头疼，用手掌搓了搓额头，然后拿起啤酒喝着。
“老公你怎么了？”王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陈甜甜从睡梦中醒来，拍了拍王羿的手臂。
“哦，没事，白天瓜子嗑多了嗓子干，我去喝杯水，你睡你的。”王羿掀开被子，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在一楼厨房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喂，王羿。”张扬拿起电话，是王羿打过来的。
“老大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查得？”王羿穿着睡衣，盘着腿在沙发上拿着电话小声问张扬。
“没事，正在查。”张扬还不想把他今天所调查的内容给王羿和徐涛说，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还没有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实在查不到什么，就别查了，说不定跟老大没关系！”王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老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嗯，你不管了，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给你和徐涛说，放心吧。”
“好，那我先挂了，我爸他们都睡了，我在客厅偷偷给你打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嗯，感觉到了，你也赶紧输吧。”
“好，先这样，拜。”
挂断了王羿的电话，张扬更加纠结了，王羿的电话就像是一个提醒，提醒李义不是别人，是我们的老大，是这么多年一起的兄弟。
“瑾萱，睡了没？”张扬需要可以倾诉的对象，自己的兄弟们是不可能了，拿起电话，他唯一能想到的人是张瑾萱。
“怎么？约我啊！”
“陪我出来喝一杯。”
“十五分钟后出门，一会儿电话联系。”
张瑾萱和张扬是政法学院学习时候的同学，后被分配到城南导航派出所做户籍工作。进政法学院前，是长发披肩的大美女，进政法学院后剪了利落的短发，个性爽朗，活泼，苗条，大眼睛，人见人爱。张扬和张瑾萱的关系很暧昧，只是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戳破那张纸，没有表明相互之间的感情。
“脸色不好，心里有事儿？”两个人到城墙根儿的XYZ酒吧，坐在店外的散台。刚坐下，张瑾萱就看出张扬有心事，全写在脸上了。
“没什么，干杯。”张扬倒上啤酒，拿起杯子和张瑾萱碰了一下，一口干掉。
“给女孩儿表白被拒绝了？没事，还有我呢。”张瑾萱喝完啤酒，开玩笑说。
“我这工作你还不知道，哪有时间找个女朋友，谈个恋爱。”显然张扬此刻笑不起来，话刚说完有喝下一杯酒。
“你慢点喝，不开玩笑了，到底怎么了？”张瑾萱知道张扬一定碰到什么难题了，不然他平日里不会这么意志消沉，坐在这里的也肯定不止是她和张扬两个人，还有一大帮朋友了。
“我问你个问题！”张扬点上烟，深吸一口。
“你说。”张瑾萱手肘搭在桌沿，手托着下巴望着张扬。
“你说如果，我说如果。”
“嗯。”
“如果你一个好闺蜜，特别好那种，从小玩到大，犯了事儿，你身为一个警察，你该怎么办？想一想，不要用制度和法律说，就发自己你内心，你会怎么办？”
“嗯……这个嘛……那个那个……”张瑾萱想了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也没外人，就咱俩，你现在知道我的烦恼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秉公执法！就算她是我闺蜜，可我是一个警察，就想你说的，我身为一个警察，如果我身为警察，不秉公办事，纵容犯罪，那么我也就不配当警察了。”张瑾萱说。
“我以前也一直是这么想，也坚信我会这么做，真的。可是当事情真的落到你的头上的时候，你就发现，你曾经的那种坚定，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动摇，你努力的想看清它在哪儿，你努力想去扶住它，可你越是努力，你就越看不见它的具体位置。”张扬形容着自己现在最真实的感受。
“这不是你的错，这也能说明，你是一个正直又重感情的人，可你终归得做一个选择。就像那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你还要考虑清楚，对与错，是与非。你始终是应该站在镜子外，看镜子里的画面吗，而不是把镜子里的自己，当成真正的你。”张瑾萱一方面安慰着张扬，另一方面也是在间接的提醒张扬，他还是一个警察。
“不说这了，聊点别的吧。”张扬淡淡一笑，他明白张瑾萱的意思，王羿也是在提醒自己，张瑾萱也是在提醒自己，可他还是站在中间，看着天枰的两端。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给你拿的钙片吃了吗？”张瑾萱托朋友在澳大利亚带回来一大堆进口钙片和其它维生素片，在张扬住院期间，送过去了。
“我还用吃那个，我又不是老年骨质疏松，全好了，能蹦能跳现在，要不给你试试看。”
张扬正准备起身，做几个蹦跳的动作，被张瑾萱拦住。
“你这么不听话，让你吃你就吃，别让我担心！”张瑾萱有些不开心，说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低着头转着酒杯。
“我错了，我错了，跟你开玩笑呢，我吃着呢！”张扬赶紧哄着说。
“真的？”张瑾萱抬起头，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真的！要不我怎么好的这么快！”
张瑾萱这才笑了起来，张瑾萱和张扬聊到晚上一点多，张扬打了车把张瑾萱送到家门口。下车后，两个人站在马路边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我走了。”
“我走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你先进去吧！”张扬傻里傻气的说，这会儿人不如其名，不再张扬，变成了一个含羞的大男孩。
“你路上小心点！”张瑾萱走进小区大门，隔着栅栏对张扬挥了挥手。
虽然心里还是纠结，但和张瑾萱聊完天，自己没有那么烦躁了，对面一辆空出租车，张扬招手。出租车掉头，他上了车，明天依然得继续，他决定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