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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桃红的命运

在鸿运楼的后厢房,王金锁在给小桃红熬药,朱太太给小桃红送来水果,二赖子给小桃红端来他煲的汤。小桃 红对大家的呵护感动地眼含泪水。

在大家精心地照料下,几天之后,小桃红就能下地走路了。王金锁扶着她走到鸿运楼后院的池塘边,小桃红坐 在小桥边的栏杆上,耳畔传来远处轻轻的呤唱:

轻风吹皱池中水,搅碎了水中明月乱纷纷;我心好似风吹皱,思绪缕缕愁肠百结谈什么春。并蒂莲朝我微微笑 ,鸳鸯鸟双双栖息在花荫。不羡那官宦人家争宝贵,只羡那鸳鸯同生共死永结同心。

小桃红眼里慢慢禽满泪水,她的思绪又飞到了鲍玉岩身边。

王金锁看着小桃红流泪了,尽管心疼,但是也不好说什么,知道她的心思还在师弟身上。

这边在鲍一刀的房间里,朱太太正在对他说,小桃红真是太可怜了,没过门就成了寡妇。寡妇,这就意味着要 一辈子一个人过日子,过着孤独清苦的日子,那是多么痛苦的生活呵!虽说徽州寡妇没有再婚再嫁的,可现在 是民国了,老规矩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鲍一刀说,那你说怎么改?

朱太太望着他说,这还用问吗,给小桃红再找过人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鲍一刀担忧地说,小桃红是鲍玉岩的人,人家能同意吗?再说秦府那边也不会放过她的。

朱太太说,鲍玉岩不是死了吗,秦府的人也不敢再找过来了。不能让小桃红守一辈子寡。

鲍一刀叹口气说,是的,守寡比杀了她还难受。

朱老板插话说,鲍玉岩杀了秦府的人,小桃红身边没个人不行啊,得有个人保护她。

鲍一刀说,再找,找谁啊?

朱太太说,你看王金锁行不行?

鲍一刀知道她要说的就是王金锁,自从小桃红出事后,王金锁对她照顾得是无微不至连脾气都改掉了,便说, 金锁是有长进,就不知桃红的心思怎么样?

朱太太说,金锁这小子卖掉祖宗的家产赎小桃红,敢打上秦府救小桃红,看来对小桃红是一往情深那,我觉得 他们俩是很好的一对呢。桃红的心思我去问问。

鲍一刀说,那就看你的了。

从鲍一刀房间出来,朱太太就端着一盘水果来到小桃红住的房间。小桃红在床上休息,见朱太太来了,就欠身 说,姨来了。

朱太太把水果放在桌上说,桃红你别动,大夫说要静养,我给你洗了几个水果。

桃红感动地说,姨,你真好。

朱太太拿了一个水果递给小桃红说,吃吧。

小桃红接过水果,慢慢吃着。朱太太开导说,桃红啊,你得想开点,人死了不能复生,眼下要紧的是你要保重 自己的身子。老是想着玉岩,什么人都承受不了呵!

小桃红啜泣着说,玉岩哥……

朱太太说,唉,桃红,我们徽州女人难啊,做了寡妇就更难,你没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小桃红说,以后的日子……

朱太太说,你还没有过门,应该算不得成了婚,可以再找一个好的男人做依靠。

小桃红犹豫着说,这事我没想。

在鲍一刀的房间里,鲍一刀对小桃红说,叫你过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小桃红说,师傅不说,我也知道。

鲍一刀微微点头说,你和玉岩的订婚,按其他地方的说法也是可以不算的,你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小桃红叹了一口气说,七座牌坊是那么高,那么大,贞洁牌坊是我们徽州女人的命运。

鲍一刀也深有感触地说,一座牌坊一座山那,但那都是石头造的,时间长了也会变成一堆土的。

小桃红疑惑地说,师傅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

鲍一刀想了一下说,桃红,你是唱过戏的,唱过贞节烈女,也唱过天仙配,我问你,你是喜欢唱贞节烈女呢, 还是喜欢唱天仙配?

小桃红不知说什么好,她心里知道师傅是在跟她绕圈子呢。

鲍一刀见她沉默着,继续说,桃红,你是想变成一堆石头呢,还是想变成一树花儿呢?

小桃红说,师傅,你就别和我绕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鲍一刀说,玉岩是个好孩子,可是他离我们去了。我知道你爱他,让你放下很难,但你要学会把爱埋在心里, 好好活着……小桃红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楚,眼泪紧跟着就滚了出来。

鲍一刀接着说,师徒如父子,你是玉岩的媳妇,我是玉岩的师傅,那你就是我的儿媳妇,我的孩子,我的女儿 ,今天我就以父亲的身份给你作个主,你就跟了金锁吧!

小桃红默默无语,不知说什么好。

鲍一刀心疼地说,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一辈子守寡,孤单单受一辈子苦。

小桃红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大叔,让我想想

鲍一刀点头说,想想吧,王金锁是什么样的人,都在你心里。再说,他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也明白。

小桃红说,金锁哥他人好,可我……

鲍一刀鼓励她说,桃红,金锁他人好,不会嫌弃你的,好好想想。

小桃红脸一红,跑了出去。

小桃红跑到一座贞节牌坊前伫立着,仰望着牌坊上的字。两行泪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七座高大的牌坊在阳 光里投下长长的倒影。小桃红走在牌坊群里,倒影也被拉得很长。

一群鸟儿飞过,小桃红一惊,靠在冰冷的牌坊石柱上,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眼神变得紧毅起来。

小桃红瘫坐在牌坊的石柱下,牌坊好似要倾倒下来。她耳边回荡起黄梅戏的唱腔:啊,从今后莫非真是无孝尽 ,无人盼,无事想,无事干,无依无靠无牵挂,无着无落无忧烦,无喜无悲,无梦无醒,无生无死,无日无月 ,天那,这熬不到头的日日月月啊,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王金锁在远处站着,痛苦地看着她。

小桃红慢慢站起来,走向一个水塘边,王金锁赶快跟了过去。二人默默坐在水塘边,水中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小桃红终于说,金锁哥,命运好象又和我们开了个玩笑。

王金锁说,是啊,它好象喜欢捉弄我们。

小桃红说,金锁哥,我不知该怎么办?

王金锁为难地说,桃红,哥没本事让你走出玉岩的生活,这全都要靠你自己……小桃红停了一会说,金锁哥,你能陪我进趟城吗?

第二天,王金锁陪着小桃红进了徽州府城,他们来到照相馆。小桃红拿出一张字据,说是来取几个月前她与鲍 玉岩的合影照片。小伙计找了半天也没有的到,还是照相师傅找到的,他翻看了一下照相记录说,按照要求, 这个照片是放大的,表好的,框子是桦木做的。

小桃红付过钱说,你把我包好吧。

照相师傅用牛皮纸包好像框,王金锁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小桃红突然对师傅说,给我们再照一张,和上次照的一样。

师傅说,好啊,但是这次可不要忘了取呵。

从城里回来,王金锁与小桃红便开始打扫新房,小桃红深有感触地说,金锁哥,这回我们是真的走到一起来了 。

王金锁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布置好新房后的第三天,小桃红就披着盖头做进了迎亲的轿子。朱老板亲自为她和王金锁主持婚礼,忙得不亦 乐乎。鲍一刀看着他俩,神情迷离,又想到了鲍玉岩。

鸿运楼的后院里摆着两桌酒,二赖子今天是主厨,他不断地张罗着上菜。王金锁不断地向伙计们和师傅敬酒。 二赖子端起酒杯说,金锁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是,我们干了!

鲍一刀望着王金锁说,金锁啊,桃红现在是你的媳妇了,以后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王金锁说,师傅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痛她的。

朱老板也端起酒杯说,王师傅,大婚之是,恭喜恭喜啊!

朱太太笑着说,以后可不许欺侮桃红,要是敢碰她一指头,我可不绕你。

王金锁激动地说,请各位放心,我王金锁要是有半点对桃红不好,你们就,就掐我。

大家哄笑了起来。

晚上回到新房内,王金锁见小桃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就安慰她说,桃红,哥知道你的心里想什么,哥向你保证 ,会一辈子痛你,照顾你。

桃红用手绢擦除泪水,靠在王金锁怀里说,金锁哥,这个世界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新婚的日子是甜蜜的,王金锁在鸿运楼上班,小桃红就在家里做家务。

有了小桃红,王金锁也不在酒店里吃饭了,每次都要回家。小桃红问他为什么?他笑呵呵地说,酒楼的饭菜再 好吃,也没有你做的好吃呀。

小桃红白了他一眼说,我笨手笨脚的,哪有你大厨师做的好吃啊。

王金锁就说,就是好吃嘛,山珍海味,不如娘子做的有味。

桃红高兴地说,就会贫嘴。

王金锁笑着说,这回好了,有了娘子,我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是美日子啊!

小桃红说,别光顾着高兴了,快洗洗手,吃饭。

王金锁说,遒命。

他们刚坐下吃饭,就听到有人敲门。原来是二赖子陪着朱太太来了。二赖子手上还提着许多东西。

小桃红说,朱太太,您来还要带许多东西干嘛。

朱太太关心地说,也没什么,你们刚成家过日子,带点日常用的东西。

小桃红感激地说,总是让你帮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朱太太说,我是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呢,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新日子刚过上是难点,过了一年半载就好了。桃红 啊,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讲,你姨嘴上冷,心可热着呢。

小桃红点头说,姨是热心肠人,桃红是最知道了。

王金锁走出来说,一起吃点吧,尝尝桃红的手艺……二赖子和朱太太一起坐下吃饭。桃红吃了几口,就想呕吐,这引起了朱太太的注意。

小桃红终于忍不住,流着泪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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