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年纪觉就少,天刚一放亮,大虎的忙忙便早早的起来穿好衣裳下了炕来到西平房的磨屋里,因为昨天晚上大玲、小玲帮忙忙推了些葫秫面子还撂在磨盘上没箩,因而老人便早早的起来想把面子箩一箩。
可巧今天是马吉集,王正要去赶集,因而也起了个大早。大虎的大姑家是马吉,所以大玲、小玲、双喜也都跟父亲去了马吉,准备顺便到姑姑家走个亲戚。因而家里只剩下儿媳栩珍在家。正当老人坐下拿起箩要箩面时。“嗒、嗒……”突然从村西南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由远而近,接着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从街上响起,街上并且还传来了连续几声爆炸声。老人一早起来便早早的解开了大门,这时突然听到“噔、噔……”从门外跑进一个气喘吁吁、满脸汗水、极为惊恐的十三、四的孩子来,老人猛然一看可惊呆了,只见孩子身上的破棉袄都被汗水湿透了,右手握着一个手榴弹,左手正流着红红的鲜血。
“老忙忙快救我,咱的区小队和鬼子的夜袭队遭遇了。”孩子几步跑到老人跟前央求着。老人镇定的说:“孩子别慌,你是我的孙子,明白吗?快过来帮着我抱着磨棍推磨,把那玩艺……。”老人说着用手指了指驴槽下边的牲口粪。小战士也很机灵,迅速把手中的手榴弹插进驴粪里,栩珍听到动静后也飞快跑了出来帮忙把小战士左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又叫小战士抱起磨棍快走。老人赶紧坐到蒲枦边上开始箩面。紧接着身后便有几个鬼子和二鬼子拿着枪端着刺刀追了进来,看了几眼嘟噜了几句听不懂的日本话后急忙追了出去,其余的八名区队战士顺着大街朝东北方跑进桃花沟,追赶他们的鬼子和二鬼子很快就被摆脱了。可就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队鬼子的骑兵突然跑过土龙沟猛然出现在他们的右侧前方,区队的战士们再无退路,无奈之下便和鬼子接上了火,他们向跑在前面的骑兵投去了几枚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剧烈爆炸,马上的鬼子和马即刻有的被炸倒炸死,后面的鬼子举着战刀“呀、呀”的叫着向他们冲了过来,当时区队的武器很差,子弹更是很少,他们为了迷惑敌人,只能用葫秸瓤做成子弹样把子弹袋装的鼓鼓的。战士们的子弹已经打完了,他们只的用刺刀和大刀片和鬼子展开了白刃肉博,就在这时,后面追赶他们的步兵也赶到了,鬼子和伪军很快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枪声刹时停止了,战场上静的出奇。突然战场上响起了鬼子的喊声:“土八路没有子弹了,抓活的……。”
“同志们,我们不能当俘虏!”战士们呼喊着奋不顾身的,有的拖着负伤的身体挥起大刀片和刺刀和鬼子杀在了一起。经过一阵猛烈的拼杀,最后终因敌我力量及武器相差悬殊,区队八名战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中。英雄们为国捐躯了,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桃花沟的流水、绿草和大地……
王正回到村里后,怀着无比的仇恨和悲痛带领乡亲们在桃花沟的桃林下、流水边选了一个地方带领乡亲们掩埋了烈士的遗体。从此,人们便把掩埋烈士的地方叫作桃花沟八烈士墓。后来每逢清明节大伙都会自动的到八烈士墓上填几锨土,烧一些香纸,以示哀念之意。
几十年了,王正由于养成了闻鸡起舞的习惯,每当家中养的公鸡早上晨叫的时候,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都会按时坚持晨练,这不,今天王正又早早起身运起功力撒开双腿飞跑了起来,他先跨过桃花沟的河水,然后跑上石星埠又到了村北狐狸岭,此时王正不但没有气喘放慢脚步而是越跑越快,真是有远看一飗影近觉一阵风之感,直到跑上清风岭这才放慢脚步然后进到村中回到家里。
回到家后刚坐到大圈椅上想和还在炕上的老娘说几句话,自己的小儿子双喜就急急的跑进来说:“爹,门外有个叫竹林金鸡的陌生人找你,叫你出去。”王正忽听竹林金鸡顿时心中一惊猛的从大圈椅上起身站了起来,他忽然记起三年前曾有个叫竹林金鸡的南方人前来访友,当两人一交手时,竹林金鸡找准机会一个金鸡啄米之式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朝王正的心口抓来,刹时只听“哎呦”一声,竹林金鸡急抽手跳出圈外双手抱拳说道:“王大侠,三年后此处再会。”然后转身向南撒开双腿飞一般跑去。王正明白,自己武功稍一荒废,此时非栽个大跟头不可。善者不来,来着不善。王正正惊愕思考之时,忽见坐在炕上的老娘棘针柱棒朝王正急一抬手,王正急忙附身过来,只见老娘在王正耳边嘀咕了几句后,王正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走出了大门。王正开门抬头一看,不错,门外站的正是三年前交手的南方竹林金鸡。此时只见竹林金鸡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王大侠别来无恙……。”
就在竹林金鸡抱拳躬身施礼瞬间竹林金鸡猛然起式出招右手又是一个金鸡啄米、不过这次更快更猛更准右手攥起的如鸡嘴似钢锥的指形没等眨眼的功夫抓向王正的心口,王正一个躲闪不及中了竹林金鸡一招,顿时王正只觉全胸一阵剧烈震荡发热疼痛身子晃了晃没有倒下。此时竹林金鸡虽无出声,看的出他咬了咬牙脸上显出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这时只见竹林金鸡双手抱拳说道:“王大侠保重,竹林金鸡从此不踏进胶东和桃花沟半步……。”然后转身向南跑去。
“大侠慢走,在下王正有话要说。”王正急走几步挥手招呼着。竹林金鸡听到身后王正正在招呼自己,立刻刹住脚步抱拳问道:“大侠还有何吩咐?”
“大侠真乃一顶天立地之好汉,眼下日本人正残杀我中华儿女,大侠身怀绝技一身豪气,何不投身革命跟着共产党抗击侵略者……?”王正抱拳说道。
“谢谢王大侠有这爱国美意,不过我才不管这些鸟事,我只要做个自由人,喜欢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那才叫妙哉乐哉……。”竹林金鸡晃晃头趾高气扬的说着。
“大侠错了,我们一旦成了鬼子的奴役品,只是被杀掳,哪来的什么自由?”听了王正的一番话,竹林金鸡猛然若有所思的说道:“大侠说的话到有些道理,不过等我想一想再说吧。”然后一转身早跑的无影无踪。
等到王正和栩珍、母亲及孩子们回到家后,王正急忙解开上衣衣扣时,绑在左胸口上、刚从犁楼上摘下的犁子已被竹林金鸡钢爪铁手抓破成了碎片。
日寇对凤山区的扫荡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残酷。抢粮、征用民工修公路、修碉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尤其是一次次的大扫荡,更是让凤山区人民心惊胆寒。在凤山区通过的烟潍公路和鬼子新修的掖、平公路不时的有鬼子的巡逻车和骑兵通过,在凤山区桃花沟周边的夏邱堡、沙河、神堂、马吉据点的鬼子时常单独、联合对凤山区这块红色的革命根据地施行了惨无人道、极其恐怖的大扫荡。鬼子的夜袭队也时常扮成区中队在夜间出没活动,整个凤山区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在西海军分区独立团的团部里,徐团长正在默默的、沉思着看着掖县地图,周政委、参谋长也正凝神贯注的站在徐团长的两边。
“报告!”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充满朝气的年青军人一路小跑来到团长跟前,“夸”的一个立正,紧接着又举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团长,一营一连连长大虎前来报到!”
“嗷,一连长,你可真是来去如风雷厉风行啊。”徐团长看着眼前的大虎高兴的打着招呼:“快过来。”
大虎站到墙上挂着的掖县地图前,团长用手中的铅笔指着地图座标上的凤凰山说:“近来,日寇对掖南县及凤山区的扫荡越来越厉害,并且花样也越来越多,最近他们成立的夜袭队时常扮成我们八路军或者区队在凤凰山一带及周边区域活动。对我们部队、区队及地方政府造成很大的麻烦与压力。为了重新打开局面,让群众明白真相,经团党委研究决定:必须坚决、尽快的消灭这股夜袭队。根据形势的需要,我们已决定成立一支短小精悍、行动迅猛,并且要一个顶三个、顶五个,不,要顶十个二十个……的敌后武装工作队,这支敌后武装工作队的队长……。”
团长那锋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虎那年青、刚正、散发着青春充满活力的红扑扑的脸上。顿了一会果断的说道:“决定由你来干,怎么样?有想法吗?”
大虎听了团长的话迅速激动而兴奋的给团长敬了个军礼高声说道。
“报告团长,没问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徐团长沉思着看了看大虎点了点头说:“记住,你们是一支脱离了大部队而单独活动的小分队,敌后武工队,敌后啊。”这时,周政委看了看大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记住,你们不但是战斗队,也是工作队、宣传队!你们更是一颗红色的种子,无论你们走到哪里,都要和当地的群众打成一片搞好关系,在那里生根、开花结果……。”
等周政委一说完,团长接过话头说:“必要的时候,你们要和地方上的武装力量相互配合,这个我已和独立营的马捷营长交代过!”团长说着,他那粗大有力的右手突然五指张开然后又迅猛、有力的握在一起。猛然“砰”的一声十分有力的砸在桌子上。
“团长的意图大虎明白,请团长指示!”同时大虎“唰”的一个立正。”
徐团长倒背着双手沉思着在团部的地图前踱着步,然后命令道。
“你马上回去,在你们一营全营挑选三十名左右,而且年龄必须最小不低于十九岁,最大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青人。这些人一定要有特长,并且能吃苦、心眼多、政治思想好、联系群众好!队伍组建后,马上作表送团部审批!”团长说着用铅笔在地图上座标的凤凰山区的桃花沟上圈了一个圆圈。然后说道:“懂吗?”。
“明白!”大虎大声回答。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村的铁蛋已带领他的队伍参加我们八路军了,现归三营领导,属三营加强排。”
大虎听团长说铁蛋已参加了八路军,真有说不出的兴奋。
“一连长,赶快回去准备吧!”徐团长接着命令着。
“是,团长!”大虎高兴的给团长和政委敬了个军礼。一路小跑离开了团部。回去后只用了一头午的时间,大虎便在一营精挑细选了总共三十八名年青的战士组成了首支掖南县敌后武装工作队。其中一个轻机枪班,一个手枪班,一个冲锋枪班,一个长枪班。在人员挑选上更是百里挑一,特技各异。如擅长上墙越屋的长臂猿。能掐会算、诡计多端的神狐狸。力大无穷、能摔倒牛的大坦克。黑夜中不需瞄准甩枪能击灭吊在半空晃动着稍有亮点的小香头的神枪手钩子眼和撒腿如飞的飞毛腿小旋风。经过几个月的越墙上屋擒拿格斗和多种兵器的使用射击及自行车、汽车、摩托车的驾驶和骑兵的严格训练后,在一个冷风萧萧,太阳刚一落山的傍晚,大虎便率领西海军分区独立团派出掖南县第一支敌后武装工作队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如出山的猛虎,跨过白沙河,撕开掖、平公路鬼子、伪军的据点岗楼和巡逻车队及游动岗哨,直插群山密布、沟河交错的掖南县凤山区——桃花沟村。在村处,大虎即刻布置了警戒,随后他们便悄悄的来到大虎家的门口。
夜静静的,在萧萧的北风中,满天的乌云毫不留情的把桃花沟这个小山村罩的严严实实。队长大虎纵身翻过墙头跳入院内,几步来到窗前亲热的、轻声叫道:“爹,我是大虎,我回来了。”
其实,从大虎一接近房子,王正、大玲、小玲都早已听见了动静,并已起身手握兵器藏在门后和窗两边。一听是大虎,一颗紧张的心这才平静下来。他们高兴极了,小玲第一个跑着给大虎解开屋门:“哥哥,哥哥。”小玲放开银铃般的清脆的嗓门亲热的、小声的叫着,眼泪直在眼圈中打转。是高兴、是想念、是激动、是埋怨……连小玲自己也说不清楚。等全家人起来后,都亲热的围在了大虎的身边。
“姐姐,快把大门解开,外边还有不少人哪。”大玲听说门外还有人,赶紧跑过去把大门解开,好家伙,门外一群全身武装、斗志昂扬的年青八路军战士拥了进来。
“姐姐好,忙忙好,大爷,大宁好、小玲好……”。这些生龙活虎般的战士一进屋便齐声问好。
除了门外,村外站岗的战士外,战士们全都拥进了屋,连声向屋里的人问好和说这说那。王正、栩珍、大虎的忙忙和大玲、小玲、双喜见大虎回来了,并还带了这么多生气勃勃、年青的八路军战士,人人心中都非常非常高兴,再看看他们身上的机枪、冲锋枪、手枪、手榴弹和那铮亮的一把把匕首,尤其是左臂挂有“八路”二字的臂章更是耀眼夺目,把全家人欢喜的真是无法形容。大虎的忙忙更是格外欢喜,老人亲热的把大虎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怎么也不肯放开,生怕他的大孙子大虎很快的不知何时又要离开,怕她这个从小守在身边、亲手拉大的大孙子这心头肉再从她身边溜走。老人看了看屋里这群年青的八路心疼的小声吩咐:
“别光顾高兴了,快烧水做饭给孩子们吃。”
听了忙忙的吩咐,全家立刻忙了起来,小玲拿草烧火,大玲又拿出了葫秫面子打了满满一锅葫秫面子饭并熥了一箅子葫秫饼子和地瓜。栩珍又切了二大盘子萝卜腌咸菜。战士们狼吞虎咽、舒服吃了个饱,大玲小玲都到东套间跟爹娘挤在一个炕上,忙忙硬拉着大虎还和双喜三人在一个炕上睡,忙忙高兴地用那温暖、枯瘦的手一会儿抚摸一回大虎的臂章上的“八路”二字,一回拿起大虎的两支驳壳枪存细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老人一会儿甜甜的笑了,一会儿眼圈中夹着泪水。西间和东间两个厢屋全都睡满了人。大虎和忙忙说了会话,下去又烧了一盆热水为忙忙洗了脚,这才拿上手枪带了两名战士出去查岗去了。
棘针柱棒老人听着呼呼沉睡的大孙子大虎,高兴地她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披上衣裳坐了起来。在照进窗子的星光下,看着离家出走,多日未见并再从未睡在身边的大孙子,老人心中的苦辣酸甜,自有她个人知道。老人生怕孙子冻着,不时的把被往大虎身上拿,因为这是她的心头肉啊!
“勾勾……咕嗒……勾勾……咕嗒。”窗外的大公鸡都已叫头遍了,天快明了,老人真想快把大虎叫起来,她要把王家独门武功自己特留的一招全部都交给大虎,如果今早不教,恐怕再很难有机会了。可是看着正在甜睡的大虎,老人几次伸出去想推大虎的手又缩了回来。“勾勾……嗒嗒……勾勾……嗒嗒。”窗外的大公鸡又叫二遍了,全村的公鸡也遥相呼应的叫了起来。老人心想:不能再等了。她伸手,不忍心的轻轻推了推大虎并轻轻叫道:
“大虎、大虎……。”大虎听是忙忙在叫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警惕的抄起双枪听了听窗外然后问道。
“忙忙,你叫我?”
“大虎,闻鸡起舞啊,大公鸡都叫了二遍了,我想把咱王家我独留的绝招都传给你,你可愿意?”老人笑着、亲热、低声的问着大虎。
“忙忙,我愿意,现在吗?”
“是现在。”
大虎高兴地赶紧搀扶着忙忙下了炕,一手扶着忙忙,一手扛起忙忙的古怪兵器“棘针柱棒”来到了天井。
“大虎啊,我今天教你的是“老鹞子翻身”和“撒豆成兵”!
说着老人抡起棘针柱棒低声吼道:“接招!”棘针柱棒“呜……”的一声朝大虎的头顶打了下来,大虎不甘示弱,挥动起叠鞭和忙忙你来我往,我打他招的战在一起,隔辈一老一小两代人打的好不乐乎。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大虎的忙忙忽然低声喊道:“二龙”。柱棒“呜”的一声掷在高空。“戏珠!”大虎紧接着随着答声叠鞭翻着花也“呜”的飞上高空。当叠鞭和棘针柱棒在高空碰了一下后便同时落了下来。两人腾空跃起各接兵器又打在一起。就在他们高空各接兵器时,老人闪光的双眼早看见大门进来几个人,走在头前的正是区妇救会长孙兰。
两人正打的难分难解之时,老人忽然站立不稳,像是一失手侧身倒在地上。大虎一看忙忙跌倒在地,心中大惊,赶忙俯下身来双手搀扶忙忙。使大虎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人在倒地刹那间左手五指撑地右手瞬间插进地里抓起一把土石,一个老鹞子翻身“呜”的腾空跳起,右手猛然向上一甩,手中的小石子带着土“呼”的一声朝屋檐上打了过去。刹那间只听“啪、啪……”一阵响,屋檐上的滴水檐瓦尖早已被打掉了一排。大虎看了茅塞顿开欣喜若狂,急忙上前扶住忙忙说:“诱敌出手,老鹞子翻身撒豆成兵反败为胜,我懂了。”
听了大虎的话,老人看着大虎抿嘴诡秘的“嘿、嘿”笑了几声,谦和的双手抱拳示礼道:“孩子们,见笑了!”
随即又转身朝悄悄进来的孙兰说:“孙会长见笑了。”
孙兰和早已起来围在四周观看的武工队队员心悦诚服的微笑着低低的鼓起了掌声。说完,孙兰和大虎一边一个扶着忙忙,小双喜在后面扛起棘针柱棒一同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