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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个女人坐在桌前面对面吃饭,许粼粼没有开电视,专心地看着盘子里的菜。李亚如也专心地却是警惕地盯着盘子看。她知道不开电视是一种前奏,因为有别的节目要上演了。果然,在吃了几口饭之后,许粼粼开口了,她眼睛看着盘子突然问了一句,课上的怎么样?就像在和盘子说话。李亚如知道,这是她的杀手锏。

还好,不过老师说我几乎要从头学起。

老师好吗?

嗯,一个老头子,很好的。

多老的老头?

五十多岁吧。

那也叫老头?那叫中年人。

我练琴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听,然后在我拉到某一个音符时会突然睁开眼睛走到我身边,指着乐谱上的一个音符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就是个音符。他说,不,是热情,是热情,你根本没有热情。应该这样,要这样。

李亚如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看她高兴,李亚如就继续讲下去,或者他就让我一个人站在窗前不停地练啦,啦,啦。可是我又不是学美声的,我就是个拉提琴的。然后从窗前走过的所有的人都会看我。我想,他们不会把我当傻子吧。

你有男朋友了吗?

李亚如想,她说话怎么总是跳的这么没有预兆。她没接话。

…………

同学?

嗯,一个班的,也是拉大提琴的。

你速度真够可以的,不过来了几个月就有男朋友了。我就在这学校里出生的,一直在这里长大,二十多年也没碰见个男人。

你一直就在这大学里?

我就在这里出生的,在这大学的附小上的小学,然后在这大学的附中上的中学,然后又接着在这读大学,读硕士。从生下来到现在我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学校。搬了一次家也是在这校园里搬来搬去,从一幢集体楼搬进隔壁的专家楼。我读附小的时候,站在教室窗前就可以看到对面附中的教室,我读附中的时候,旁边就是我要读的大学,读本科的时候,隔壁的楼就是硕士楼。长这么大,我下一个要去的地方离我从来都没有超过十米。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真羡慕你,别人想进这个大学是多么难,你是一出生就在这里。毕业后还留校?

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下一步要去哪里,结果,我就这样一直滞留在原地。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呆了二十多年了,你就会发现连脑子都不用动就能生活。

那你怎么不交个男朋友?

我要是告诉你从没有男人喜欢过我,你信吗?你肯定不信,我有那么糟糕吗?只是,我觉得男人不够干净,从大脑到身体都不干净。比如他们最关心的其实是,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们身边的女人做爱。爱不爱不要紧,关键是要做爱。他们不关心你的大脑,更愿意关心你的胸有多大。

你喜欢做爱吗?

就那样吧。我觉得做爱更像在告诉别人我还是个社会里的人,我需要和别人发生关系。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自慰。那种快乐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从身体深处尖锐地往外涌,而不必总得考虑男人的感受,更不必假装高潮。

你自己不带男人回来,也不让我带男人回来。我们两个单身女人在一起呆长了会怎么样?是跟你一起自慰?

两个女人笑地趴在了桌子上,空气松懈了下来。李亚如说,我每天晚上练琴,你做饭,多不好意思。

没有,我喜欢大提琴的声音。像下雨的声音,听你拉琴的时候,觉得是一屋子的雨声,我站在雨里。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弹钢琴的时候,经常觉得那些在这房子里住过的老教授们还在这屋子的某个角落里,他们看着我,我却看不到他们。他们能轻易穿过我的生活,我却穿不过他们。他们是阴间的,我是阳间的。

你应该找个人结婚,有个人做伴就会好些吧。

你觉得结婚就能解决孤单?结婚只不过是找一个人能和你长期做爱罢了。好了,我已经做饭了,你刷碗吧,我还得回房间练会琴。我们都有自己的方式,不是吗?

李亚如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想,真是喜怒无常的女人,前一分钟都不知道后一分钟会怎么样。像是把小女孩的任性和老女人的更年期都集中一身了,陪着她像是陪着一百个刁钻任性的孩子一样。刷完碗之后她便去洗澡,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熄着灯,许粼粼的房间关着,灯光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遥远苍茫,像海面上已经走得很远的船。她一个人留在黢黑的海面上。她呆呆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向那个角落里的提琴走去。她坐下来,把琴抱在怀里,像在黑暗中抱着一个人一样,把脸贴在了琴上,木质的钝钝的温暖像血液一样流遍了她的全身。她把嘴唇也贴了上去,唇是烫的,琴是冰凉的,热的热,凉的凉,靠在一起便结成了一种很尖很细的痛,向身体里直直叮了下去。她的手指从琴弦上拂过去,大雨点一样沉闷忧伤的声音落了下来。她每晚都是这样的,在睡觉前和大提琴道别,仿佛睡一晚就是十年八年要过去了。她有时候甚至想抱着它一起睡觉。她只有手里这一把琴。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想起有一把琴在家中等着自己,心里竟觉得是温暖的。

突然的,嘎吱一声,立刻有灯光泄进了客厅,像一层薄脆的壳碎了,海水涌进了船舱。李亚如慌忙抬起头,许粼粼正穿着睡衣站在那束漏进来的光线里。睡衣很薄,这样看过去像一层透明的蝉翼,蝉翼里裹着的女人原来这么瘦。李亚如从没有想到,许粼粼会是这么瘦,在衣服的后面,她的身体是刀砍斧削出来的,粗糙酸脆的。她站在那束光线里遥远地看着她,像站在海面上的一处小岛上,许粼粼尽管穿着睡衣却也像赤身裸体着。李亚如觉得自己像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更觉得被许粼粼窥视到了自己的秘密,忙低下头去。然后,她听到了许粼粼的声音从那对面的岛上传了过来,她问,你在那干什么?说着,她从那岛上走了下来,试探着向她这边走过来。

李亚如莫名地感到恐惧,仿佛这走过来的并不是白天那个女人,是夜间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她慌慌张张地抓过一句话说,嗯,我睡不着,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吗?我们都一个月没有出去了。这句话像障碍物一样把许粼粼挡住了,许粼粼站在了那里,不往前走了。李亚如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听见她黑暗中的声音已经卸掉刚才的警惕了,许粼粼迟疑了一下,说,明天就是周末,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你。李亚如听见自己兴奋而虚弱的声音,好啊,就明晚。在许粼粼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之前,她又把话堵上了,我刚才擦了擦琴,两天不擦就都是灰,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她匆匆逃进了卧室,把许粼粼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漆黑的海面上。

第二天晚上,李亚如刚背着琴进门,就看到许粼粼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了。她穿着一件紫色的立领丝绸衬衣,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露着光滑的额头,坐在那里看着她开门。李亚如顿时觉得她就像一只盘好了网的蜘蛛一样正等着自己,她磨蹭着,慢慢关门,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怕不小心碰到许粼粼的。但许粼粼已经站了起来,说,出去吃饭你就穿这身衣服吗?李亚如一边放琴一边想,出去吃个饭都要换衣服,小孩过年一样。她便有气无力地说,就这身衣服了。一路上,许粼粼都挽着李亚如的一只胳膊,有些兴奋。两个人的身体一路上像两只容器一样不时地碰撞着,隔着薄薄的衬衣,许粼粼身上的温度像苔藓一样阴凉地爬到了她身上,她皮肤上一阵发紧。她问,你经常出来吃饭吗。许粼粼说,嗯,但都是一个人。李亚如不由得有些难过,难怪她兴奋成这样,有个人陪着她便有些人来疯了。她的那只胳膊一路上被许粼粼挽着,像被绑架一样走到了路德西餐厅。

吃饭的时候李亚如总是要比许粼粼慢半步动手。许粼粼拿起餐具了她才拿起,她需要观察一下许粼粼拿餐具的姿势。以前在电视里看男男女女吃西餐的时候也没觉得怎样,但终究是橱窗后面模特身上的衣服,大小和尺寸只有穿到自己身上才能感觉得到。拿起刀叉的时候感觉手指里的关节好像有些生锈,笨拙的,机械的。她极小心地割盘子里的那块肉,一边紧张地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许粼粼的动作。许粼粼好像吃得很专心,没有抬头看她,但这让她更紧张,因为她知道许粼粼在不看她的时候其实正浑身长满了眼睛,她一个蛛丝马迹般的细小动作也逃不出她那么多眼睛。

她心里正像有一百面鼓敲着的时候,许粼粼已经先开始说话了,她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头也不抬地对她说,不要那么死板,不一定非要用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你觉得怎么顺手怎么来。好多西方人都不讲究的,中国人吃西餐倒比西方人还讲究,也是怕被笑话的缘故。

李亚如一言不发地割那块肉,直到割地支离破碎,还觉得不解恨,似乎要把它跺成碎尸才会解恨。许粼粼像是感觉到空气里的僵硬了,自己转移了话题,像把船掉了个头,李亚如想,这可真是她的拿手好戏,先在背地里悄悄观察半天,再冷不防跳出来戏弄半天,看戏弄得奄奄一息了再递块糖过去哄哄。许粼粼放下刀叉,眼睛看着李亚如头顶上方独自说下去,我能用上颚尝到姜的味道,芥末飘进我的鼻子里,刺激的味道现在就在舌尖,嗯,甜味在后面,现在,肉桂的味道出来了,就在牙齿中间。李亚如听着这话心里一声冷笑,她拣了几个浑身长满刺的字说,你可真会吃啊。没想到许粼粼嘴角一撇,目光微微垂下,你不看看是谁在说话。李亚如说不出话了,手里把玩着那只叉子,一边有些绝望地向窗外看去。许粼粼还是不放过她,说,叉子是不能对着别人的,这样显得很不够淑女。

李亚如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她真有敲碎玻璃逃出去的冲动。这时,她突然看到有一张脸隔着窗户向她笑。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大晚上的,会有人站在餐厅的窗户外面对着自己傻笑?但那张脸却贴到玻璃上了,鼻子压了薄薄一个点,像吸在了玻璃上。那张脸在玻璃外像哑语一样做着各种表情,李亚如这才看清楚,是班上的同学李小治。她像突然遇到救兵一样,急忙向他招手,叫他进来。

李小治进来了,走到桌子前看了看她们桌子上的饭菜,然后他笑着对她说,这里很贵的,你怎么舍得来这里吃饭。李亚如忙岔开他的话,对许粼粼说,这是我班上的同学李小治。又对李小治说,这是我室友,许粼粼,波光粼粼的粼。在李小治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字之前,李亚如又赶紧不留空隙地说,你在这干吗呢,在哪看到我的。李小治说,过周末,我们宿舍的两个男生叫我去红蚂蚁酒吧和他们喝酒,就在前面,我路过这里往里一看就看到你正坐在这里,还以为看错了,还真是你。怎么样,和我一起去吧。

李亚如小心地笑着看了许粼粼一眼,我们去吗?许粼粼头一动不动,只把眼睛垂下,把一小块番茄含在了嘴里,嵌在唇中间,极艳的一点红。她吃完那块番茄才面无表情地说,我从不去那种地方的,而且你答应过今晚是和我吃饭的。李亚如慌忙对李小治说,你先走吧,我们还要吃饭。李小治说,那你过会想去就去前面找我们。李小治刚走,许粼粼就放下叉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亚如说,这就是你的那个男朋友吧?李亚如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一言不发。许粼粼接着说,我说怎么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就这样的男人。走到女士面前居然先看她们盘子里的食物,那副表情就像恨不得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吃饭一样。还有他那名字,叫什么小治,一个男人起这样的名字,真是乡气又欠大方。李亚如听到这里霍地用目光把盘子一推,说,是啊,谁像你的名字,都是从唐诗宋词里找的字,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孩子只配这样欠大方的名字。说完,就站起来往出走。

出了西餐厅她疾步往前走,也不辨方向的,只知道是要走,走给这个女人看。走了几步她觉得自己像张装满了风的帆,膨胀的比平素大了好几倍,完全在被身体里的气推着走。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了李小治,她便果断地掉头向那家酒吧走去,去给她看,她以为她是谁?她不过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窝着,长到三十岁就在一公里的范围内打转还觉得其他所有的人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都是傻子。她气鼓鼓地冲进了那家酒吧,她一路上没有回头,却恨不得这个时候许粼粼的眼睛就长在她背上,被她一起带进酒吧去。

从酒吧出来已经深夜一点多了,因为是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次狂欢,两个人都喝了些酒。刚开始喝的时候,两个人还都像被镊子捏住一样,放不开的,不敢多喝,到后来,酒一口一口下去了,那镊子也渐渐松了,钝了,潜意识已经挡不住它了,底下更坚实的倾诉欲齐刷刷地醒过来了。

都多长时间没这么说过话了,李亚如觉得自己一晚上都在那不停地说,她说,你见到我那个变态的女房东了吧,就是那个女人,靠她妈的画活着,一副画最少卖几万块钱,一墙的画随她卖,还要说她妈怎么怎么不好,说她妈在法国有小男朋友,不管她。她还有良心吗?她天天想提醒我,你是个村里人,我是个城里人,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哈哈,我当初就是图省点房租就和这样一个女人住在一起,真是自找的。在村里当老师的时候,我拉提琴别人笑我,他们觉得我不该拉提琴,我觉得正常,他们那是倾轧我。我到了这里以后呢,别人还是觉得我不该拉提琴,但不是倾轧了,是冷漠。有时候觉得,在这冷漠里还不如被人倾轧着,多少还是看得起你的意思。有时候恨不得别人把自己搁在显微镜下看,真是心酸。

出了酒吧的门,两个人的脚步迈得都有些支离破碎,李亚如平日里很少和人说话,今晚忽然说了这么多话,说完才觉得自己身上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说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伤口醒了。为了和这痛赛跑,她必须借助点什么,仿佛在路上抛下些障碍物,好暂时阻拦住这痛赶上来。她对李小治说,今晚去我那里吧,别管那个女人。变态,自己没有男人也不许别人有男人,我偏要带一个给她看。

两个人回了李亚如住的家,一开门,屋子里一丝光线都没有,客厅熄着灯,就连许粼粼卧室的门缝里都没有渗出一星半点的光。看来是睡着了。即使这样,李亚如还是觉得无比心虚,似乎许粼粼就潜伏在这黑暗里,随时会无声地站在她面前。她对李小治伸出一根指头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向自己房间走去。李小治也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进了屋两个人开始拥抱,接吻。李亚如磕磕绊绊地寻找着李小治的舌头,找着了又想推开。她这种半推半就像猫一样把李小治挠得很痒,他腾出两只手开始摸索她衣服的出口。李亚如一边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衣服里往出蜕,一边紧张地盯着那扇门看,尽管门关上了,还是生怕许粼粼突然就进来了。

她的两只耳朵竖得尖尖的,在黑暗中捕捉着门外每一点纤若游丝的动静。因为夜已经很深了的缘故,任何一点动静都像被放大镜放大了很多倍,一点声音都像带着鸽哨一样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李亚如觉得这些飞来飞去的声音长的都是许粼粼的脸。当被李小治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她身体里那根卡着她的弦终于绷断了。她像溺水一样喊着,停下停下。然后一把把李小治推开了,她不忍心去看李小治现在的表情,只说,不行,今天不行,你走吧,我总觉得我室友就站在门外看着我们。

把李小治送出去,关了门一扭头,李亚如看到,许粼粼房间的门缝里渗出的灯光突然灭了。客厅里又恢复了严丝合缝的黑暗,任是什么都戳不进来。李亚如屏息站在那里,动不得,也呼吸不得。晚上那点酒意像突然被在冰箱里冻过一样,失效了。回到自己房间后,许粼粼门缝里那一瞬间灭了的灯光现在又跑到她眼睛里去了,反复闪烁着。李亚如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了。

她害怕明天许粼粼站在自己面前说,你今天就搬出去。那她怎么办,她还得再租房子。条件这么好价格这么低的房子,离教室只有几步之遥,这样的房子再不可能找到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每回都能砸到自己头上。她越想越懊恼,这个女人不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点吗,可是这有什么,又没有妨碍自己,只要自己从这只耳朵听了,那只耳朵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和她较什么真。就算她每句话里都长满了牙齿,总想咬她,她不接招不还口不就行了吗,这是人家的房子。自己只是搭在屋檐下。

第二天早晨,李亚如躺在床上迟迟不肯起床,倒不是没睡醒,她是在拖延时间,想等许粼粼出了门自己再走。没想到,许粼粼自己进来了,她连门都没有敲就直直推门进来了。已经是要出门的架势,衣服穿的整齐体面,头发纹丝不动地盘起来,提着手提包。看来她也是经过了长达半夜的酝酿和准备,最后决定在这临出门的前一秒钟闯进来。即使两个人今天的关系恶劣到不能再恶劣,那也可以随后就摔门而去,起码这一天里是不用见这个人了。许粼粼站在门口却不再往里走,一副表示不愿多谈的架势。李亚如躺在床上知道自己是没有地方可退了,便抓起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不抬头看许粼粼,穿衣服也算有件事在做。

许粼粼终于开口了,声音异常坚硬,经过了一晚上的发酵,自然要比平时坚硬些。她第一句话就不留余地,你昨晚干什么了。李亚如听见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没干什么,睡觉。

你和谁睡的。

我一个人。

你撒谎。

后来我真的是一个人睡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早和你说过我们都不许带男人回家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那么控制不了你自己吗?你的大提琴就是靠这个提高的?就你这样还搞音乐?

许粼粼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亚如正把一件套头T恤往身上穿,领口有点窄,卡在头发上,把她的整张脸都埋进去了。等她一点一点把头发清理出来,把脸露出来的时候,许粼粼已经不见了。她摔门走了。李亚如倒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那T恤就那样堆在脖子里,她也没有继续往下穿,只伸开两只胳膊躺着,衣服上的两只袖子和她的胳膊交缠着,看上去,是她长出了四只胳膊,像水里的某种动物。

还好,不管怎样,许粼粼没有对她说,你今天就给我搬出去。她不舍得她走?她孤单怕了,死活要拉她垫底?

可是,她抱着枕头,还是无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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