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作者,最初决定写书的时候,仅仅出于一种创作冲动。记得有位诗人说,人这一生要作几件事情,生一个小孩、种一棵树,写一部作品,爱一个人。我在体制内的一个央企,写过很多东西,做过很多项目,但没觉得有太多价值成就感,最初那种创作冲动,无非是想作一件自己真正感兴趣,觉得有意思、更有人生价值的事情。
最初的冲动是想给宝贝女儿妞妞写一部书,她很爱读历史书,那就写历史吧。冲动过后是冷静,我应该写些什么?怎么去写?为此,我去了几个最著名的网络文学网站,想了解当代人们更喜欢哪一种写历史的方法。但是,调查结果让我倍感失望。
网络上已经没有历史文学的位置,受追捧更多的是打着历史文学旗号的古装玄幻小说。作者们往往虚拟一个世界观,在虚拟的世界里可以任意制定规则,有时空穿越,有金罗大法,有鬼怪离奇。在自定义的规则下**丝可以任意养成逆袭,作者可以故弄谜题玄虚,剧情可以突然发生反转,读起来很“酸爽”。越是这种爽文,越容易吸引读者。
我并不是反对这种流行趋势,相反,我认为《西游记》是最早的玄幻小说,成就为一部伟大的作品;《三国演义》也没有完全遵照史实,以演义的方式刻画了众多令人赞叹的精彩人物,描述了各种浴火惊涛的历史战纪;《水浒传》也是一群草根阶层奋力逆袭的故事,英雄们的命运结局让人唏嘘感叹;《红楼梦》也是一本市井通俗小说,作者用尽生命批阅十载,增删五次,写出了至情至善的人性美,写出了叛逆世俗的悲剧美。
活在当下,这是一个资讯爆炸的年代,人们已经学会了从铺天盖地而来的资讯中过滤出自己最喜欢的成分。上班族更喜欢在微信中调侃人生,释放工作带来的压抑;职业者更喜欢阅读官场和商战小说,寻找安身立命的生存技巧;苦闷者更喜欢在虚幻逆袭的故事情节里,获得精神上的平衡;年轻人更喜欢沉迷于步步惊心的网络爽文里,汲取身心的快餐……
于是,我一度陷入痛苦与彷徨之中,在正统严肃的历史文学和吸引眼球的流行技法之间,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选择前者,似乎注定会缺失大部分年轻读者;选择后者,又不符合我的价值取向和创作动机。
踌躇无计之间,我问女儿最喜欢历史的什么?女儿说她最喜欢那些历史人物,尤其是楚庄王,觉得他非常酷。
女儿的话点醒了我,其实根本并不需要选择,在尊重历史的价值基准上,只要用心、用力地写出历史的精彩,一样可以很“酸爽”,一样可以吸引年轻读者来阅读。
经过慎重的思考,我确立了以下五点创作思路:
首先,尝试一种以第一人称写历史的新写法,为历史文学找到一条新出路。
正统的历史文学并非不受欢迎,而是需要根据时代步伐不断地锐意创新。网络爽文更能受年轻读者的追捧,必然有它的优势所在,必然有正统文学需要汲取的创新养分。
为此,我特意跟踪了几位网络大牛的作品。网络小说之所以“酸爽”,仍然脱离不开剧情、人物和情感三大要素。尊重历史的文学作品,不可能任意设置出乎意料的剧情反转,但历史故事本身就很精彩,倘若以第一人称写历史,能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更能吸引进入事件情节里。历史很精彩,是因为有许多英杰人物来创造和改变历史。我想选择前秦历史,是因为那个时代人物色彩最为缤纷,有中国历史上最创先的皇帝,有最冷酷的战将,有最牛气的刺客,有最舌辩的说客,更有儒、墨、道、法等诸子百家在思想大冲撞的过程中逐步交融汇合。以第一人称的经历视角,将同时期的历史人物及事件串联起来,在历史事件之中刻画人性的善与恶,把历史人物个性鲜明、有血有肉、有情有感、活生生地展现出来,可以让读者们更好地体验到人性的光辉、爱国的情怀、浩然的正气、仁者的无敌。
第二,在严肃性和趣味性之间,要有严格的界限。
要尊重历史史料的严肃性,同时吸取网络爽文的优势特点,写出趣味性。有一个问题让我头疼很久,以第一人称写一部跨度百年的历史小说,主角的寿命成了问题。我要不要搭上徐福东渡的船,获得长生不老之身?好处是同时也可以以现代人的视角,点评历史人物和事件,缺点是引入了反穿越的玄幻要素。头疼好久后就不去想了,正统的《史记》等著作,其实也有梦龙孕子、天降异象等玄幻描写,上古传记几乎都是神话故事,四大名著里也有些仙鬼情节铺垫,而后世读者有足够的甄别能力。
但是,一定要有个严格的界限。主角可以是个虚构人物,但仅能参与或旁观历史事件,不能主导或影响历史事件,是小说的主人公,绝不能是历史事件的主人公。可以在历史事件的细枝末节上发挥想象力,写些增加趣味性的故事,但绝不能杜撰历史事件的起因和结局。玄幻要素可以引入到一些历史谜题中,但绝不能做为历史谜题的答案。容易混淆视听的地方,一定要在文章中有所声明。
否则,就是篡改历史、糟践历史,毒害小朋友。这点,不仅是一名写手,更是一名为人父者,必须恪守的原则。
第三,要有可信服的历史观。
我不是历史专业,工作繁忙无太多时间考据史料,况且史料也有很多冲突,现代人也没有标准判别。我只是想写一部历史小说,无意于、也没有能力去考究历史事件的真相。胡适先生说过:“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考究历史事件的真相并不重要,发掘历史的发展规律才是重要的。所以学习历史,我们即能入得进去,又能走得出来。读历史,不是读别人写好的一整套经过史料筛选、价值统整的既成结论,如果不想被灌输既定的判断,那就自己去读,每个人在读史的时候也都在形成自己对历史的一套判断,只需要对自己诚实,琢磨历史记载之真义,坚砺合乎自我之本心,就足够了。
我会在小说中论述一些历史观点,未必是肯定的,但一定要有足够的、可推敲的论据。
第四,还要添加些必要的人文知识。
历史是多元的,推动历史变革的有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的转变、哲学思想的发迹等诸多推动因素。战国时代,铁器农具的出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胡服骑射演化新的军事战法,诸子百家尤其是法家弼士策动了社会变革。面向年轻读者,除了历史事件,还要传递当时的政治、经济、科技、律法、哲学、地理、文艺、民俗等人文知识。
第五,借鉴网络小说养成的方法,注重读者体验。
既然决定写,就需用心坚持完成。由于还有本职工作,又承担项目经理,精力肯定是有限的。计划利用三至五年业余时间,预估三十万字的篇幅,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储备,开启这不断承受繁重、忍受寂寞、消化痛苦的艰辛过程。我会借鉴前人经验,在养成十万字后正式公布在网络上,与读者加强互动,寻求读者的鞭策和鼓励。
好吧,历史为纲、人物为目、故事为趣、文化为韵,先这样动笔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