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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亮尽,林芸等未合格的四十来人便被玄青门弟子一一送回。
风呼啸吹过,林芸嘴角微弯,心却一片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希望她永远到不了家,因为那样,她就不会看到爹娘失望痛心的样子。
然而,现实永远像一把锋利尖锐的刀,残忍地割开了你所有奢望。
村子熟悉的景象终于倒映在了林芸眼底,但她的心却不断往下沉,一直强装的坚强,在那一瞬间,陡然垮掉。林芸双拳紧紧握起,再一抬头,似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玄青门弟子将林芸送至莫云村村口,便一言未发,冰冷着神情,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林芸咬着牙,拖着沉重地双脚,慢慢朝着自家屋子迈去,一路上众人指指点点,林芸低下头,留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神情。
“芸子!”惊喜的声音响起,林芸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远处依旧美丽的女子,张了张嘴,片刻又闭合,眼中满是愧疚。
芸子她娘高兴地跑了过来,拉住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才紧张地问道:“芸子,你选上了没?”
林芸望着娘满眼的期待,心里的愧疚与难受一波一波荡涤开来,没有说话,眼眶却慢慢泛红起来。
芸子她娘见此心里顿时升起不好预感,心一颠一颠的,像虫子在上面挠,又痒又疼。
而早在旁边观望许久的林麻子,此时见林芸此副样子,再也忍耐不住,嘲讽道;“芸子她娘,我早就跟你说过,这芸子啊,从小脑子就不行,没这资质,你还非要把她送去测试,真不知道你家怎么想的!”
“林麻子,你别太过分了,我送我家芸子去测试,关你屁事!”粗哑的声音响起,正是急急忙忙才赶来的芸子她爹。
林麻子一时语塞,且碍于村长在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只是他望向林芸一家三口的眼神中,却满是厌恶与鄙视。
芸子她爹呵斥完林麻子,便转头满怀期望地朝林芸问道:“芸子,你······怎样?”
林芸本就涨红的眼顿时流出泪来,她蓦地跪下,用手几下胡乱在眼上一擦,垂着头低声道:“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
林芸话音才刚一落,芸子她爹满脸期待激动的神色便瞬时凝固,朴实淳厚的面容似乎一下苍老。
愣了半晌,芸子她爹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上前慢慢将芸子扶了起来,沉声道:“以后不许随随便便下跪,我林家的女儿输人不输志,听到了没有!”
芸子看着爹憔悴的面容,鼻子一酸,声音铿锵有力:“听到了!”
欣慰一笑,芸子她爹正欲摸摸林芸脑袋,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村民,却忽然闹哄哄起来。
“文山,什么输人不输志,我看呐,你那脸算是丢尽了,竟然得了这么个女儿!要我是你那女儿,早就羞得跳河自尽了!”村长儿子林峰,嘲讽道。
芸子她爹脸蓦地涨得通红,横眉怒眼,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朝林峰打去。
“啊!”林峰捂住眼睛,阴狠地望向芸子她爹,抓起旁边一根木头,便朝着芸子她爹狠狠打去——
“文山!”芸子她娘的惊呼声,众人议论纷纷的嘈杂声,林峰得意的笑声,与地上刺眼的血泊,混杂一起,斑驳了整个世界。
村民互相说谈,却无人上前;村长口上阻拦,却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看他儿子林峰的精彩表演——
只有芸子她娘和林芸慌乱地抬起不省人事的林文山,急急忙忙地跑向医馆。
奔跑中的芸子,转过头,深深望了眼和谐至极的一村人,眼中晦暗莫名。
悠悠时光,四年一晃而过。
这四年,芸子她爹因为背部受创,导致了下半身瘫痪,林芸一家只能靠芸子她娘织布贩卖赚来的钱勉强维持生活。
而芸子她爹瘫痪,不能上山打猎,村长便每个月来芸子家收取她家所赚钱财的一半,因而林芸一家生活更为困苦。
为了继续在这村里住下去,有个安稳的家,林芸一家只能一省再省,腾出些钱交给村长,然而,正因如此,芸子她娘为了让他们吃上一口饭,日夜操劳,病情越来越严重。
而林芸,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经常偷偷跑上山,靠着父亲交给她的知识,布置一些陷阱,以此来捕获猎物。
这日,林芸又捕到了一只兔子,十分开心,欢快下了山,只是待她才走到村门口,便远远看见几个小孩扭打了起来,林芸只犹豫了一秒,便欲上前将几个孩子分开。
毕竟,虽然村里人很不待见他们一家,但孩子却是无辜的,他们做什么、说什么,也只是听家里大人教唆,而非他们本意。
所以,纵然林芸有些怨恨村里人,却无法把这种怨恨发泄到孩子身上。
可还未待林芸走进,几个扭打的孩子便停了下来,恨恨地看着她,一瞬间便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政策落实得彻彻底底。
林芸看着他们此举只是摇摇头,并未太在意,转身便准备离去。
“站住,大蠢猪!”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一见林芸欲走,连忙大声喝道。
林芸只脚步一顿,片刻又继续朝前走去,脸色淡然。
“林夕,你别跟她说话了,小心你也被她害了!我娘说她是万年大害虫转世,不仅自己蠢极了,还害了自己的爹娘!”旁边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梳着两个辫子,明明是可爱纯真至极,说出的话听在林芸耳里却如恶魔之语。
林芸身子蓦地一颤,淡然麻木的神色一变,顿了顿脚步,却仍是继续往前走去。
“大蠢猪,大害虫,不害臊,害了娘,又害了爹!大蠢猪,大害虫······”林芸慢慢走远,身后不断重复的歌声却一点点冰冷了她全身。
温热的水珠滴在地上,林芸捏住兔子的手不住收紧。
整整四年,她每次看见爹因为瘫痪而下不了床,走不了路,生活无法自理,心里就像被一刀刀割成千万瓣,疼痛难忍;每次看见娘因为买不起药,而日日咳嗽,无法入眠,她的心就生生溶化为一滩水,无法再呼吸——
她只有一颗心,本就因愧疚而受尽万千折磨,为何连单纯无知的孩子也要如此狠心在她心上挖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