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将我跟男人婆扑倒在水底,竟然是说“阿傍罗刹”来了。六子也是说自己没中邪,那话音也是听起来正常的很。一时之间,我跟男人婆都是停止了挣扎。
六子所说的阿傍罗刹,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我正思索,跟男人婆六子一动不动,就这么趴在海底之下,陡然之间,我耳边却是一阵细碎的“咯咯”之声响起。起先我没有感觉到哪里怪异,可是当我察觉我现在在海底,身上还是穿着潜水服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声音是可以在空气或者水中传播的,甚至可以在石头铁管之上传播。按说这大海之底,生物众多,有什么怪叫声也是不出奇。科学家也是用声呐设备录得不少鱼类的叫声,亦或是虾蟹,亦或是鲸鱼。
可是一个人,赤身进入水中,怎么可能听得见声音。莫说是水中生物的叫声,即便是岸上同伴的呼喊,也是听之不清。要不然,我们下海为何要带着无线电。
如今我们三人又是身穿潜水服,耳朵之中只有三人之间的呼喊,按说水中生物的叫声我们应当是听不到的,可是,方才那“咯咯”声,我们非但是听的清清楚楚,而且,我分明感觉那声音跟有生命似得,一个劲的往我的耳朵里面钻,恨不得要钻进我的脑子里。
这“咯咯”声,跟我在老家杂物房,将那供桌下面的柜子打开时候听到的声音何其的相似。
我脊背发凉,一口氧气没有吸上来,一张嘴,一口海水喝了进去。虽然未曾感觉有多咸,可是海底之中溅起的沉积物都是被我吸进嘴中,混合着海水的苦涩,我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不要紧,大量的海水拼命的往我的喉咙里面涌。同样的,大量的气泡也是在我的嘴巴里面冒出,咕噜噜的,像是泉眼。我毫无准备,只感觉那些苦涩的海水之中的沉积物,黏在了我的嗓子眼之中,痒痒的,难受的厉害。海水也是未曾到得我的腹中,想必,方才那一下,有些海水进入了我的肺中。
这一下子,我咳嗽的更厉害了,海水又是开始灌进我的嘴巴。这是一个死循环。
六子见我这样,心中也是清楚,当即便是用手将我的嘴巴捂住,将输氧管给我固定好,让我咬住。我方才呛的不清,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仿似我不是在海底,而躺在草原上。虽然未曾闻到花香,却是见得数之不清的小生物飞来飞去。像是蝴蝶,更像是蜜蜂,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是。
耳边传来六子的呼叫,道:“大橙子,大橙子,你他娘的没事吧。要是你死了,你三叔公那十万美金还给我不。”
我听得这话,方才还是感觉舒适,好像全身都是沐浴在牛奶之中。这下子可好,我猛然圆睁双眼,终于是缓过那口气,大口的吸氧。虽然嗓子还是痒痒的,难受,可是我他娘的好歹是睁开眼睛了。
我道:“草泥马,你这人满脑子就是想着钱,我要是死了,六子,你别想独善其身。还十万美金?给你二百五!”
那“咯咯”声音尚未远去,六子小声的在无线电之中说道:“哎,大橙子,你没死就好。啥也不说了,你六哥我什么脾气你还是知道的。洒家怎么可能因为十万美金救你,咱们可是兄弟。再者说了,方才我就是脑袋发热,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起那十万美金来了。”
我正要好好训斥六子,却是听得六子继续说道:“哎呀,我他娘的想起来了,你不爱财,不爱财怎么因为十万美金的事情醒过来。早知道你这样恶心洒家,洒家还不如不说十万美金的事情,让你在海底好好的睡过去,那时候,天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滚蛋,你他娘的,我说了你两句你还是跟我说起来没完没了了。你这爱占小便宜的家伙。小人!”
六子不乐意了,道:“胡说八道,天底下人品我是第二,谁他娘的敢认第一。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洒家生下来就是菩萨心肠,小时候扶老太太过马路,长大后脚踢熊孩子……真要说起来,我他娘的叫‘刚正不弯’。”
“靠,还‘刚正不弯’。你就胡诌吧,不知道也敢说。那叫‘刚正不阿’。”
“都他娘的一个意思,不就是一个人直爽么,反正这就是说洒家,洒家就是鲁智深,花和尚。要说不弯,你才不配说这个。”
“愿闻其详。”我怒道。
“卿本女儿身,奈何男儿心。”六子道。
“滚你娘的,咱们两个的事情你少扯别人。”
六子不以为然,又小声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我心中无明业火渐渐旺盛。我勃然大怒,道:“六子,你他娘的闭嘴。”
“你让洒家闭嘴,洒家偏偏不。男人婆就是这个样子,洒家没有说错,你看男人婆都是没有反驳,你急个什么劲儿。”
“真你娘的,六子,你这是存心跟我抬杠是不是。我及时说过喜欢男人婆。”
“洒家慧眼如炬。而且,你还就是说对了,今天这口仗,咱们两个是免不了了。”
“找打!”我骂道,这就要翻身去打六子。
六子方才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心的,见我奋力翻身,明白我是动了真怒气,慌忙用胳膊将我顶住,道:“大橙子,你怎么就是火了呢。你也是太不经闹腾了。”
“闹腾你个屁。”我扔开工兵铲,这就去掰六子的胳膊。眼看就要将六子的胳膊掰开,耳边却是听得许久未曾说话的男人婆喝道:“你们两个别闹,你们看!”
男人婆说着,便是做了一个指引的动作。我跟六子一呆,也是安静下来,这才是注意到,方才我们三人倒地溅起来的海底的沉积物,竟然是慢慢的平歇了下去,周围的景象,也是开始清晰起来。三人的大雨手电还是亮着灯,似乎六子所说的“啊傍罗刹”并未注意到我们。
顺着男人婆指引的方向,我跟六子也是看去。这一看之下,我竟然是看到一个人影,在不远处的红色婴儿床周围盘旋,时而晃动身子,身上鳞片摩擦,那“咯咯”声便是由此发出。
这他娘的不就是吃了阮端奎的双腿,被六子砍断尾巴的那只“人蛇”么。这家伙怎么在这里。我很是庆幸,方才我们溅起的灰尘没有引起人蛇的注意,手中大雨手电的光亮也是没有吸引那人蛇来。
这人蛇生活在海中,自然也是有了不少海中生物的特点。这东西眼睛上有一层白膜,像是鲨鱼鳄鱼等捕食者捕食猎物包裹眼睛的那层膜。这层膜的作用就是保护眼睛。
六道轮回,红尘过客,万物平等,乃是人蛇存在之理。
人蛇在岸上,自然用眼睛看人。若是在海中,那眼膜便是包裹眼睛,使其不受海水侵蚀破坏,全靠着身体的听觉嗅觉感知东西。
我道:“拿东西在干什么。”
不出意外,第一个回答我的是六子。六子道:“你问我,我问男人婆,男人婆再问你,咱们做个游戏,看看谁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无聊!”我道
“你还知道无聊?我们要是知道,不早就说出来了么。白痴!”
六子的嘴巴果真是砒霜做的,骂人就一个字,“牛!”。
我气结,却是听得男人婆道:“这人蛇,好像是在给什么东西喂食。”
我跟六子一看,那人蛇果真是盘旋在海水之中,绕着那红色婴儿床游动,不时将头轻点婴儿床,一连几十次。
喂食?难不成这人蛇产了崽?
六子当即道:“他娘的,真是胆大包天,以为藏身于南海,老天爷的雷就是劈不了这东西了。看样子,咱们三个今天需要光荣一回。这人蛇贪吃成性,喜食人肉,阮端奎就是被这东西吃的。一会儿,咱们偷偷摸摸的上去,将那些蛇崽子宰了他娘的。”
我刚想要说这个主意好,可是考虑到方才我跟六子的争吵,我还是闭口不言,只当是六子的话我默认了。
片刻之后,那人蛇终于是缓慢游开,越过不远处的暗礁,消失的无影无踪。
六子道:“他娘的,我还是以为是‘阿傍罗刹’呢,感情,还是人蛇喂崽。啥也不说了,冲过去,为人民群众除害。”
六子说完,终于是在地上起来,这么一蹬腿,整个身子便是浮在水中,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大肚子的癞蛤蟆,冲着那红色婴儿床游去。我跟男人婆紧随其后,一个个的拿好手电跟武器。
那婴儿床距离我们不到三四十米的样子,而且也是在木质的栅栏右侧,是“正主”的所在位置。我们三人,不肖片刻,三人已经是来到了那红色婴儿床附近。
那婴儿床跟别处不一样,上面竟然是蒙着一块猩红棉被,崭新如洗。看上去有些喜庆,又好像大凶。
我们三人围在一起,盯着那红色棉被,一个个啧啧称奇。三人围观之时,那红色棉被之中,却是忽然抖动一下。婴儿床的下端,骤然之间伸出一只粉嫩的婴儿小脚。